11
接着—— 接着在当天晚上,韩思雨和我擦身而过的记忆,尚未从我脑中消失时,事情发生了。
夜晚。 我一如往常,徒步走在一片漆黑的城镇中。白天我没骑脚踏车,徒步在去的菜市场周围;不过,现在我不骑脚踏车,却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顺道一提,我有两台脚踏车。 一台是上学用的菜篮车,另一台则是我的爱车:越野脚踏车。
后者就算我没事也会想骑它,但唯独现在我不能骑它出门。因为那台脚踏车我上了大锁,放在自家的玄关处,要是它不在那里,家人就会发现我出门了。
以前如何先不管,现在家中对我是采完全放任主义。
可说是「出去像丢掉,回来像捡到」。
所以我和两个妹妹不同,完全没有门限和晚上禁止外出的规定(只是我两个妹妹,丝毫不想遵守那种规定)。
不过有些时候,我不希望家人发现我不在家。 说具体一点,就是买学习资料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就去买了学习资料「…………」
不是,那个。 或许我这样说有点厚颜无耻,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
因为我一直忘不了,那天下午看到韩思雨内裤那一幕。 ……我这是在泥沼中自掘坟墓吗?
可是,这是事实。 我说过那一幕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我没想到,那画面会如此鲜明地烙印在我的记忆当中。
但是现在,我又一次在晚上出门了不过这次出门不是为了学习资料的而是为了探求那些都市传说的真伪。
“嘿,李翾同学。真的是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不用说肯定又是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每次出门的时候。去检查一下。背后究竟也没有人会跟踪我,李翾同学一定是一个跟踪狂。那么,李翾,这么晚出来是来干嘛的呢?”
“只是出来散步而已……不过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女孩家家的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候?赶快回家去吧,难道你的父母都不管你了吗?”
“哈哈,”他发出了尴尬的笑声,“李翾同学,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么我们继续来边散步边聊天吧。”
“聊什么好呢?难道还要继续聊都市传说吗?”
“不这次我们来聊聊李同学你的事情吧!”
“唉唉?”我非常惊讶因为我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聊我的事情。
“明明你这么会擅长聊天,可是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我上回问你的时候你回说你不交朋友的原因是因为交了朋友,人类会变脆弱。你能为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惨了。
我说这句话想耍帅,后面却接不上来。
”简单来说,有朋友的话,就必须在意朋友的事情吧?朋友受伤的话,自己也会跟着受伤。难过的话,自己也会跟着难过。真要说的话,只会让自己的弱点增加而已。这就是人类会变脆弱的意思。”
“……可是朋友愉快的话,自己也会跟着愉快。高兴的话,自己也会跟着高兴啊,所以不是只会变脆弱而已吧?弱点是增加了没错,不过好处也会增加不是吗?”
“不对。” 我摇头说。
“看到朋友愉快的话,你会羡慕。朋友高兴的话,你会忌妒。”
“……你的器量真小。”
韩思雨一针见血地说。
要你管。
“假设你的看法是对的,那交不交朋友都一样吧。因为好处和坏处相抵等于零。有没有朋友不都一样吗?不对,这个世界上讨厌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到头来,交朋友还是弊多于利吧?”
“好乖僻的一句话啊。我要收回好聊天这句话。” 韩思雨说。
好聊天这个夸奖,寿命还真短。
不过没差啦。 那种误会,越早解开来越好。
“我啊,想变成植物。”
“植物?”
“这样就不用说话啦。而且也不用走路。
“嗯。” 韩思雨先是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你还是想当生物吧。”
“嗯?”“因为这种时候,通常会说想要变成无机物吧,像石头或铁之类的。”
她的话让我感到意外。 我从以前开始就想变成植物,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我没想到,会受到这种意外的反驳。 嗯一一 原来如此,无机物吗?的确,植物也是生物没错。
“我等一下想去图书馆一趟。”
“嗯?这个点图书馆还在开吗?”我疑惑的问。
“当然了,我们城市的图书馆是24小时对外开放的李翾你不会不知道吧?跟你聊着聊着,我突然想去图书馆了。”
“…………”
这是哪一国的思考回路,还是该说不愧是优等生呢?果然和我们这种平凡的普通人的脑回路不一样。
哎呀,反正她刚才说过,最后还是会回家。她待会大概没有特定的计划吧。我们一样都有时间,不过我选择在社区周围徘徊看看能不能探查的那些谣言;她却选择去图书馆。
这大概就是吊车尾和优等生之间的高墙吧。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为啥?” 我苦笑说。
“去图书馆干么?”
“当然是读书啊。”
“当然是勒……”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很不巧,这个暑假没有作业,我没有异类到会自动自发专程跑去读书。”
“可是,我们明年就是高中生啰?” “什么高中生不高中生的……我连能不能毕业都不知道呢。事到如今,读书也来不及了。我顶多努力高中生活不要迟到吧。”
“……嗯——” 韩思雨看似无趣地,呢喃了一声。
她不是真的希望我陪她去,却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过,韩思雨没有多说什么。
我总觉得, 她虽然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却叫我猜不透她。
信号在红绿之间,不停转换。
现在是红灯。 下一个绿灯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我心想,这样的时机刚刚好吧。
韩思雨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 她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
李翾同学,你有手机吗?”
“那种东西当然有吧。”
“能借我一下吗?” 韩思雨说完,把手伸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不过我姑且听从她的要求,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她。
“咦?是新机种呢。”
“最近才刚换的。我隔了两年才换一次手机,结果多了一堆复杂的功能,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勒。”
“你还年轻,别说那种没出息的话。现在就这样,以后长大会更加跟不上时代喔。现在不会用数字的东西,想满足过生活都没办法呢。”
“那我只好躲到深山里去了,然后等文明灭亡之后,我再回来这个城镇。”
“你打算活到几岁啊。 你是不死之身吗?”羽川惊讶地说。
语毕,她立刻玩起我的手机。
她是班长中的班长,典型的优等生;但打字的速度却很快,真不愧是女高中生。
我的手机中没有不可告人的个人资料——可是,你不要乱玩别人的手机啦。
还是说她在怀疑我,以为我有用手机偷拍她的裙底风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用力找吧。 我想要洗刷那种不光荣的嫌疑。
话说,女生要担心好多事情,还真辛苦啊。如果是男生的话,就算裤子的石门水库没关,我们也可以硬说那是《Sexy Command》的格斗技。
……话说,这种比喻说得过去吗?
“谢谢。来,还给你。” 她很快就把手机还给我。
“没有那种照片吧?” 我说。
“咦?” 韩思雨歪头不解。 “照片?”
“……没事。”
奇怪。 我猜错了吗? 那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拿着手机心想,还没把它收进口袋时,韩思雨就察觉到我的讶异,指着我的手机说:
“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信箱,输入到你的手机里了。”
“咦?”
“真可惜,你交到朋友了。”
接着, 韩思雨跑过斑马线,似乎想趁我没说话之前先行离开。信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绿色。
我原本想先跟她说再见,现在却被她抢先了一步。咦?她不是要去图书馆吗?不对,她和我聊天时才突然决定要去图书馆,所以就算她走的方向和一开始相反,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掰掰!”韩思雨在马路另一头,挥手向我道别。 我反射性地响应她的动作。
我确认她离去后,检查自己的手机。
结果,真如她所说。
电话簿中,多了「韩思雨」这个名字。
她的手机号码和信箱。 我从来没用过电话簿的功能。
因为我会打的电话号码,全都记在脑中了。我不是在炫耀我的记忆力好,我顶多只记自家和双亲的电话罢了,根本说不上是炫耀。至于其他的电话,我靠已接来电、已拨电话的功能就足够应付。
因此—— 「韩思雨」这个名字,成了第一个输入到我手机内的电话号码。
「那家伙是怎样……?」 她的行动超乎我的理解能力。 朋友? 她说朋友? 她是认真的吗? 就算她知道我的名字好了,一个妙龄女子可以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电话,告诉第一次说话的男生吗?还是说,是我这种想法太老古板了?还是说这就是优等生和我们这种普通人的差距? 我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