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花香味夹杂在清风中,犹如少女的玉手一般拂过脸颊,一片翠绿的青叶随着无痕轨迹飘落,缓缓落在了额头上,瞬间触醒了原本沉睡的贺君安。
“呃......”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小木屋里,而是在一片望不到头的大草原上,头顶的天空忽近忽远,身下的青草虚无缥缈,说时迟那时快,眼前顿时生出一层云烟,令他感到身体轻盈如纸片,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似的。
明明刚才还在屋子里睡觉......
“熙语?”他尝试唤了她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遭的一切看得见却摸不着,就像是投影出来的一样。
此时,他发现身后居然多了一棵树......一棵长着粉红色花骨朵的参天大树。
“我这是在做梦吗?”他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鼻梁,然后再次睁开,眼前的光景依旧如此,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个梦好真实......”
突然,面前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袭来,硬生生地打在他的脸上,吹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你......”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声音,诡异的狂风消停了下来,贺君安得以再次睁开眼睛,谁料眼前竟凭空出现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吓得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谁?”
“孤正好也想问你。”
男子像他一样,既没有麒角也没有麟尾,生着剑眉虬髯,面相极为凶悍,身材如飞龙乘云般飒爽,他内衬一件看起来特别昂贵的彩绣袍,披着一套做工精湛的赤红色铠甲,背着一柄气势逼人的宽厚大剑,即使站在数米开外也依旧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逼人英气。
“喂,听不到孤说话吗?”
贺君安眨了眨眼睛,脑袋一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你先回答我......”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出口,露骨的杀气扑面而来,仅仅一眨眼的功夫,男子便径直冲到了跟前,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照着腹部就来了狠狠一击。
“噗——”从腹部传来的疼痛像是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全身,以至于贺君安一个重心不稳跪倒在地上,表情不由自主地狰狞了起来。
“回答孤的问题。”说着,男子一把抓住了贺君安的衣裳,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轻松将他提了起来,“你是谁?”
“我叫贺君安......”
“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孤囚禁于此地的?”
“囚禁?”
“回答孤。”男子的眼中倒映着贺君安痛苦的表情,瞳孔中不带有一丝仁慈,甚至还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霸气。
“我也一头雾水......”
“看来,”男子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孤的手段有多厉害了。”说着,他扬起了拳头,关节处竟然还咔咔作响。
“等等等......”
“肯说了?”
“你先放开我......”
“冥顽不灵。”
“等等等......”
趁着对方挥拳的时候,贺君安瞅准了机会,一把反抓住了他如同钢铁般结实的胳膊,强忍着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调动起了所有的肌肉,弯曲膝盖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像是猿猴挂在树上一样的动作,顺势照着他的面颊狠狠地蹬了过去。
不过,那男子可不是个普通人,他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他的踹击,接着用一股怪力死死地拽紧他的左脚,顷刻间便拧断了他的脚踝。
“啊啊啊啊啊——”
“愚不可及。”
男子就这样抓着他的左脚,像是甩沙包一样将他往地上砸,每一次下手都不带任何犹豫。
“噗——”
没过多久,贺君安便被他打得身负重伤,就像是被拆光了零件的机器人一样,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呃......”
“知道厉害了吗?”
男子像是提起一只童子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贺君安眼中掠过一瞬凶光,照着他的两腿之间猛地一踹。
“啊啊啊啊啊——!!!”
只听见一阵响彻云霄的惨叫声,贺君安的意识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转瞬间堕入了扭曲之中,当他从夹缝中看见光明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武凌风......只见他一脸痛苦地捂着流血的鼻子,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盯着他看。
“大叔,你怎么了?”
“臭小子,老子好心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居然不由分说照着老子的脸就来一脚!”
“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武凌风仰起头,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擦拭流出的鲜血,“伤好了就赶紧起床,别赖在老子床上不肯动!”
“伤哪有这么快好,”贺君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地半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全都奇迹般的愈合了,“这......”
“老子早就看出来你小子身体硬朗,恢复得比谁都快,别装病秧子赖在床上。”
“好好好......”贺君安无奈地下了床,“对了,你跟熙语不吵了吗?”
“早上让了她一步,”武凌风耸了耸肩,“昨天晚上仔细想了一下,跟自己女儿没什么好较劲的。”
“你这么快就认错了?”
“注意你的言辞,不是认错,是让步!”
“好好好,是让步,让步行了吧?”
“油腔滑调......”武凌风见血止住了,也就不再仰着头,用手指轻轻擦了一下唇鼻之间,“看外头天气不错,你把衣服都洗了晾出去吧。”
“噢......”贺君安环顾一周,总感觉空落落的,后来才惊觉不见了熟悉的忙碌身影,“熙语她人呢?”
“早上姚天送了一只山鸡过来,”武凌风指了指门旁竹笼里不知所措的山鸡,“说是要给你补身体。”
“他有这么好?”
“听我说完下半句话,”武凌风一脸不悦地说道,“然后他顺势约熙语一起去河边垂钓,她推脱不了只好从了他,估计要等到傍晚才能溜回来。”
“她不想去为什么不拒绝?”
“蠢,”武凌风朝他投去了不屑的目光,“既然她想留下这只山鸡给你补身子,自然就很难拒绝姚天的邀约了。”
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贺君安的心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这种汤喝了也没意思......”
武凌风嘴角微微一扬,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臭小子,等她回来还要好久,不如我现在就把山鸡杀了给你炖汤吧?”
“别别别,我觉得还是等熙语回来,由她亲手料理这只山鸡比较好。”
“怕什么,老子炖的汤也能喝,你试试看嘛!”
“大叔,你听我给你打个比方: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粗粮是可以吃的,山珍海味也是可以吃的,但是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让他再去吃粗粮,这......也太残忍了吧?”
“好家伙,我看你不是想喝鸡汤,是想要一顿毒打!”
贺君安连忙给自己找了一条求生通道:“等一等,我的伤刚好,你要是再打的话,万一旧伤添心伤伤上加伤,等熙语回来会不高兴的!”
“哼,”武凌风皱着眉头看向了乱七八糟的灶台,“就知道拿她当挡箭牌......”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工作?”
“赚钱的工作?”
“对,我吃你的用你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所以就想着补贴补贴家用,顺便也积攒一点回东华的路费。”
“哟,”武凌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算是有心了,不过这钱可不好赚,一般咱们村子里的人都是种种田供自己吃食,难得有多余的粮食才会带去墨轩集镇换取钱财,一年到头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那为什么村里人不想办法种更多的田,产出更多的粮食,借此出售换取可观的财富呢?”
“你以为粮食种多了就能卖得更好吗?”武凌风耐心解释道,“我们煌夏的村子大多都是以务农为主,守得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几乎没有粮食输入的需求,大量种植农作物不但会过度消耗土壤中的养分,种出来的东西销路也不好,只有墨轩集镇这种大型城镇才会接受周遭的粮食,可那毕竟是十分有限的需求,多了也没人收,只能白白看着新鲜货一点点烂掉,简直是浪费到了极点。”
话音刚落,从门外传来了陌生的声音:“这再正常不过了,你们在进行市场行为的时候一定要考虑供需关系,否则十有八九就是赔本买卖!”
贺君安和武凌风不约而同朝着声源看去,发现说话的居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身材非常臃肿,披着一件十分考究的金边白色长褂,手里托着一只看似名贵的砂茶壶,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很是憨。
“你是哪位?”武凌风问道。
“失礼,在下是风云钱庄的掌柜赛有材,特来天门村谈生意,顺道求见远近闻名的猎户武凌风。”赛有材一笑,脸上的横肉便堆了起来,一颗金牙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得很。
“我就是武凌风。”
不知道为什么,武凌风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眉目间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和气。
“情况是这样的,”赛有材搓了搓手,“我们风云钱庄近期想要从朝廷那边买下煌南府林区的使用权,当作猎区向富人开放,以此谋点微薄小利。”
“你是来通知我以后不要进林子吗?”
“当然不是!”赛有材咧嘴一笑,“我只是想请武猎户用业余时间作个向导,在他人要打猎消遣的时候,当个熟门熟路的引路客就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武凌风想都没想,十分干脆地回了一句:“我拒绝。”
“别别别,先别急着拒绝我,我还没跟你聊报酬的事情呢!”
“不用考虑了,”武凌风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趁我生气之前,赶紧滚蛋。”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赛有材搓了搓他稀稀拉拉的胡渣子,“以后怕是不好进林区了呀!”
“你找事?”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大家是体面人,互利共赢的事都好商量,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事情......”
武凌风当着他的面握紧了拳头:“胖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这是做什么......”
“老子刚才说了,趁我生气之前,赶紧滚蛋!”
“你竟敢......哼——!”赛有材碰了一鼻子灰,带着满脸怨怒,转身大步迈出门槛,甩着他那粗壮的麟尾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些商人什么时候都在想着赚钱,脑子里就没有点正儿八经的东西,连朝廷的土地都想圈起来给自己牟利,”武凌风阴沉着脸骂了一句,“真不是个东西,呸——!”
“对了,大叔,他在你这里碰了壁,该不会去找其他人合作吧?”
武凌风眼珠子一转,马上坐不住了:“你说的没错,我要赶紧去通知其他人......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日落之前一定回来!”说罢,武凌风健步如飞地离开了小木屋,独留下贺君安一人在家。
好了,现在屋子变得空空荡荡,该做些什么呢?
一个小时后......
贺君安坐在板凳上怀疑起了人生:“好无聊......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一定要找点事情做做!”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倒霉的小山鸡身上,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畏畏缩缩地蜷在竹笼一角。
“这下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