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色,除不尽千丝哀殇。
三尺青锋,斩不断江湖离愁。
......
白慕寒伫立在枯树之上,双目紧闭神色淡然,仿佛整个人早已与周遭的朽木林融为一体,执着手中的翠玉箫吹奏出了一曲透着丝丝惆怅的曲目。
一曲终了,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武熙语跟前:“笨丫头,你又要陪他过一夜?”
武熙语点了点头:“嗯......”
“你每次都骗他说是会回天垣小苑休息,结果却是默默在寒风中等待,长此以往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比起他在寒天晶洞里受的苦,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唉......”白慕寒看她的眼神格外温柔,全然不像看贺君安时那般严肃,“希望这小子有点良心,日后不至于负你一番心意。”
“前辈,君安他还要进去多少次才能消除体内过剩的阳气?”
“不知道,”白慕寒耸了耸肩,“等他学会了如何运气,打开全身十二处气脉便能有效地利用气劲抵御寒气,说到底主要看他的悟性怎么样了。”
武熙语双手合十,小声祈祷着:“希望他能早一点领悟到......”
“不要对他期望太大,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能打开气脉,就算进了棺材也没学会如何控制气劲的走向。”
“我相信君安他不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白慕寒忽然扬起了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朝着她脑袋落下,下一秒,温暖的大手向头顶传递一阵暖意:“别太相信狗男人,嗯?”
白慕寒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说时迟那时快,从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披着皎洁的月色以奇快的速度朝他袭来。
“找死......”
他轻轻推开武熙语,随后不慌不忙地转身出掌迎击,刹那间,两股强劲的气劲在互冲之下产生了一波冲击,一时间震开了周遭的空气,吹得周遭枯枝落叶四散而起。
“啊啊啊啊啊——”
面对实力高深莫测的白慕寒,不速之客显得格外逊色,仅仅一招的功夫高下立判。
“阿爹?!”
武凌风仰卧在地上,猛吐了好几口鲜血,强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半坐了起来:“你是......”
白慕寒冷冷地回了一句:“下次动手之前记得判断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武熙语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阿爹,你怎么来了......”
武凌风用极为虚弱的声音解释道:“我刚才看到他抬起手,以为是要对你不利,所以就......”说着,武凌风抹去嘴角的血渍,向白慕寒抱拳行礼,“方才多谢前辈及时撤了功力,否则我这条命肯定已经不在了。”
“你学的是云梦派的武功?”
“是。”
白慕寒慢步走到武凌风身前,持着玉箫猛戳他的肩胛,通过点穴的方式帮助他闭锁住受损的气脉:“背后偷袭是江湖大忌,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是我一时冲动......”
话刚说到一半,从寒天晶洞内传出了贺君安的声音:“老神仙,刚才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多枯枝落叶飘进了洞里!”听他的声音不再畏畏缩缩,犹如一口洪钟般响亮,似乎是不受寒气影响了。
“没你的事,继续运气,别一不留神冻死了。”
“噢......”
武凌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之余,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悄悄问起了身旁的武熙语:“臭小子在洞里头干什么呢?”
“前辈说君安他阴阳失衡,要利用寒天晶洞的寒气抵消过剩的阳气,同时还可以帮助他学习运气法门。”
“这......”武凌风不禁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想当年走南闯北,来来回回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有这种奇特的修炼方式。”
这个时候,武熙语忍不住问了一句:“阿爹,你也会武功吗?”
“啊?”武凌风愣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憨憨的笑容,“谈不上武功不武功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花拳绣腿,练来强身健体的罢了。”
“我完全不知道你会武功......”
“这又不是什么你非要知道不可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
“呃......”
看着她吧噔吧噔直眨的大眼睛,武凌风咽了口唾沫,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脑袋一片空白,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没过多久,他想到了解围的方式,朝向白慕寒问道:“前辈,您若是觉得同臭小子有缘的话,不如收他当个门下弟子如何?”
“我不收徒。”白慕寒毫不留情地回绝了他。
“是是是......”
白慕寒知道他是在扯话题,故意把武熙语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所以马上就把球踢了回去:“笨丫头,你爹虽然算不上武艺超绝,但也绝不非臭鱼烂虾之辈,怎么就是没教你一招半式防一防身?”
武凌风仓皇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熙语她从小性情温和,既不喜欢打打杀杀,也没有什么学武的天分,所以我也就没有往这个方向多花心思......”
“笨丫头,”不知道为什么,白慕寒唤了她一声,“去帮我找一下附近有没有溪水,有的话回来告诉我,我渴了。”
“好,”武熙语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去去就回。”
白慕寒提醒了一句:“别走太远。”
“好——”说罢,转身便一头闯进了树丛,不消半刻就没了踪影。
“前辈,你为什么要故意支开她?”
“云梦派门人修炼的独门武学名叫震山掌,意思是每出一掌都有撼动山林的力道,对吗?”
“是......”
“震山掌确实威力巨大,但出招往往伴随着大量阳气的损耗,因此练成这一门武功的人必定没有香火延续。”
“嗯......”
“由此可见......”白慕寒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笨丫头并不是你的女儿,对吗?”
武凌风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低下头,以沉默回应他的质问。
“说实话,你到底是她的什么人?”
“前辈,此事干系重大,晚辈不能如实相告。”
“我生平最讨厌三种人,第一种是背后偷袭的人,第二种是问了话却不回答的人,第三种是心里藏了诸多秘密的人,很不幸你全占了。”
“前辈,此事关系到煌夏安危......”
“煌夏安危?”白慕寒轻皱了一下眉,“看来朝廷真的在煌南府埋下了一个不小的秘密......”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武熙语尖锐的惊叫声:“呀啊啊啊啊——”
白慕寒一听情况不对劲,立马凭借轻功跃上枝头,随后以世间罕见的身法踏枝而去,没花多少功夫就在一条小溪附近找到了武熙语:“笨丫头,你怎么了?”
她似乎是受惊过度,整个人不住地颤抖,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前辈,你看那里......”
白慕寒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个人倒在小溪旁,一动不动的,半截身子还泡在水中,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伤口爬满了蠕动的蛆虫,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别怕,”他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生死有命,我们不用忌讳死亡。”
这个时候,武凌风匆匆赶到:“熙语——!”
“阿爹......”
“发生什么了?”
“没事,”白慕寒一脸镇定地看着他,“笨丫头胆子小,不过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而已。”
“尸体......”武凌风环顾四周,发现那具尸体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看他的军服和装备,应该是王府的亲兵......”他看着尸体的面容,越看越眼熟,就好像刚刚在哪里见过似的,“不可能,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