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天垣小苑随之陷入了沉寂,稀稀拉拉的灯火之中,张二狗领着一群流民看护漫不经心地巡逻,站岗的流民看护也大多心不在焉,有一些人甚至连装模作样都懒得演,直接躺在暗处睡起了大头觉。
说起来,自从陆羽把正规的看护全都抽调去天谕城之后,天垣小苑基本处在毫无防御能力的状态,贺君安为了高效率地利用劳动力,大胆地把目光放在了流民人口上,在【泡得爽】和【啃得快】建成之后,集中起来的流民被分成了两个梯队,一个梯队由张二狗直接领导,成为了天垣小苑的看护团队,而另一个梯队则是成为了玲珑钱庄的筑工团队,摇身一变成了他手底下最得力的两支队伍。
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再平凡不过的夜晚,一位不速之客披着月色悄悄潜入了天垣小苑,他的潜伏手法非常老练,趁着看护一个不注意,分分秒秒翻过墙壁,随后立马就能钻入草丛,犹如一只机敏的猎豹,以巧妙的身法避开巡逻的看护,一路沿着没有灯火的小道,在黑夜的掩护下蹑手蹑脚绕到了厢房后侧。
就是这里了......
对方用手指轻轻戳破了窗户纸,借着月光窥视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没想到一眼就看到翡翠屏风后的贺君安,他正背对着躺在床铺上酣睡,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不速之客的嘴角微微扬起,从怀里摸出了一根不起眼的竹管,用其将事先准备好的迷烟吹入贺君安的房间,不消片刻,就让整间房间都充斥着令人神魂颠倒的烟雾。
等过了一段时间,他取出一粒枣红色的药丸塞入嘴中,随后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插入窗户缝隙之中,用娴熟的手法往上一挑,驾轻就熟地将窗闩挑起。
得手了......
手法老练的杀手翻入房内,压着身子一路直取毫无察觉的贺君安,似乎谁都无法阻止他杀死眼前这个像鸡一样弱小的目标。
可就在他自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翡翠屏风忽然动了起来,朝着他迎面砸来。
“这......”
砰——
情急之下,杀手奋力迎头撞去,愣是头铁把翡翠屏风给撞了个稀巴烂。
“呃......”
“哟。”
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打量着站在另一侧的贺君安。
“不可能......”
扭头一看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不过是个稻草人,贺君安本尊就坐在书案前,恰巧处在窗户视野的死角,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好玩吗?”
“你怎么可能还清醒着......”
只见贺君安的脸上戴着的简易的皮质面罩,死死地遮掩住了他的口鼻,面罩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木制的呼吸阀,貌似是在帮助他过滤掉空气中的迷烟。
“竹炭灰。”
“竹炭灰......”
“多亏陆掌柜在庭院里种了竹子,我才能想到利用竹炭灰的吸附能力,制作带有呼吸阀的简易防毒面具。”
“就凭这种东西?!”
杀手气急败坏,一个箭步冲向了贺君安,然而,他却一点也不慌张,嘴角淡定地微微一扬,默默转动了书案上的砚台。
“就等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屋子大梁上吊着的铁笼子降了下来,转眼便将杀手困在了牢笼之中。
“可恶,”杀手不甘失败,从袖中取出了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贺君安投掷,没想到对方一脸平静地微微偏了一下头,轻轻松松躲过了飞刀,“你......”
“你的飞刀比落叶慢太多了。”
话音刚落,张二狗带着大队人马冲入厢房,举起手中的弓弩将其团团包围:“掌柜的,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贺君安耸了耸肩,“只不过是抓一个低级杀手而已,连一丢丢压力都没有......”
杀手暗暗握紧了双拳,用一种不甘的眼神打量着贺君安:“姓贺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杀你的?”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贺君安揉了揉鼻梁,“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所以这些天我都在倒时差,白天抽空睡觉,晚上保持清醒,就是为了候着你。”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从窗户翻越进来?”
“我提前帮你规划好了路线,”贺君安双臂抱胸,认认真真地解释道,“你以为天垣小苑有些地方不点灯是为了省钱吗?不,只是为了告诉你,这条路比较安全......毕竟蟑螂就喜欢沿着阴暗潮湿的路线走,不是吗?”
“你这家伙......”
张二狗对他的小腿射了一支麻醉箭,慢慢等效应发作,随后带着人一拥而上将其擒获:“掌柜的,我们现在拿他怎么办,要不要连夜送交官府处置?”
贺君安走到杀手跟前,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起了他:“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血盟的规矩,任务完不成的话,横竖都是一死,你要是没按时回去,后续还会有比你更厉害的刺客会来取我性命,对吗?”
“......”
杀手保持了沉默。
“对你来说结果是一样的,要么是被我弄死,要么是被你们自己人弄死,同样是死,我倒是有一个能让我们双赢的方案。”
“......”
杀手仍然保持沉默。
“前些日子,你们从天垣小苑绑走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武凌风,”贺君安的语气非常不爽,“我希望你可以识时务一些,快告诉我:他被囚禁在哪里?”
“......”
杀手始终保持着沉默。
“距离黎明还有很长的时间,”贺君安暗暗握紧了拳头,“我们好好玩玩,玩舒服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没过多久,张二狗等人把杀手押解到了后院柴房,按照贺君安的命令将他摁在椅子上五花大绑了一番。
“你有最后一次机会,”贺君安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不说的话,我要开始折磨你了。”
“绕开官府,动用私刑,知道会判多少年吗?”
“在官府抓到我之前,你的尸体就会被处理掉,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觉得你有能力做到?”
“这一点,你们血盟可以轻松做到,凭什么我不可以?”
“你可以试试......”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非但可以立刻走人,还能得到一笔钱助你逃离血盟。”
黑衣人完全保持沉默,扭过头闭上双眼,决心不再开口说半个字。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贺君安二话不说就一脚踢翻了他的椅子,随后将一块抹布盖在他脸上,通过这种方式遮挡住他的视线,令其内心充满着对未知的恐惧。
“愿意说了就发声音。”
说罢,贺君安提起水桶就往他脸上缓缓浇水,水分瞬间浸湿了抹布,犹如穷凶极恶的洪水猛兽一般侵入了对方的眼耳口鼻,大量的水顺着气管和食道的负压进入他的身体。
“唔......”
没花多少功夫,杀手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当他想把水吐出去的时候,总会有新的水涌进喉咙口,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令其痛苦不堪,在恐惧的每一分每一秒中受尽煎熬。
“打算说了吗?”
贺君安停止了水刑,揭开他脸上的抹布,好让他拥抱久违的新鲜空气。
“我,我......”杀手脸已发青,眼中满是绝望,“我不知道......”
贺君安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钳子就逐个敲打他的牙齿,砰砰砰的声音在杀手的脑袋里回响,恐惧感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内心深处的防线。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时值深夜,杀手的牙齿被拔了,手指甲也被打断了,水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次,愣是没把他给打败。
最终,贺君安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使用最后一招。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目的,你可以选择不出卖你的兄弟,保持你对血盟的忠诚,直至你流干最后一滴血......”
“你决定放我走了?”
“不,我会杀了你,等你死了之后,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的父母,然后亲手把你冰凉的尸体送到他们面前。”
“你......”
杀手顿时呆住了,不止是他,连张二狗等人也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贺君安这个儒雅随和的掌柜居然会说出如此凶狠的话。
“想象一下,当他们看到自己的骨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带着杀手的不光彩身份含恨而终的时候,那种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绝望和痛苦......最终会在二老脸上汇聚成什么样的表情?”
杀手听了他的话,身子不住地颤动了起来,在他眼前的仿佛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你不会是血盟第一个派来的人,等你死了之后,我仍然有选择与其他人合作的权力,而你只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不经意间,张二狗发现贺君安的瞳孔颜色从褐色渐渐变成了猩红色,没过多久又变回了原来的瞳色。
“啊这......”
杀手咬紧了牙关,留下了极度恐惧的泪水,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了几个词:“墨轩镇郊有血盟的分舵,名字叫......默息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