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
“嗯,看来你记性不错。”
“你怎么......”
贺君安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相反,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通风报信?”
“除了你知道的追影以外,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说着,追影从容不迫地取出一块融铸的腰牌,随后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吗?”
贺君安忽然瞪大了眼睛:“总司衙门......”
追影没有让旁人看到,飞快收了回去:“贺掌柜,我奉上峰的命令帮你一把,有时间聊一聊吗?”
目前凭着一块腰牌,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混入总司衙门的血盟高手,还是混入血盟的总司衙门高手。
“上峰(煌夏对上级官员的称谓)......”贺君安在怀疑之中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他,“你想怎么聊?”
“就去刚才出过事的房间,”他合起折扇走向【回梦醉仙楼】,脸上露出了一瞬邪魅的笑容,“其他人不要来,你和我一对一。”
“等一等。”
“怎么了?”
“去我的地盘聊可以吗?”
“爱聊不聊,”追影耸了耸肩,就在这个时候,他压着声音说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武凌风吗?”
“呃......”
“雅间等你。”
说罢,他穿过司役组成的包围圈,大摇大摆步入一地鸡毛的【回梦醉仙楼】。
贺君安站在原地,没有马上跟过去,若有所思地掂着下巴,过了不多久还是决定同这个身份不明的双料间谍聊一聊。
“掌柜的,他......”
“我去会一会他,你留下接应我,让两个兄弟带赵庄主去天道医馆疗伤。”
张二狗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压着声音提醒道:“掌柜的,那个家伙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单独对话会不会有危险?”
贺君安摇了摇头:“既然他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那么下黑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倒也是......”
“目前可以确信一点,至少他没有恶意。”
“嗯,”张二狗听了他的话,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掌柜的,您身上还有伤,千万要小心。”
“嗯,我又不傻。”
说罢,贺君安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迈开步子走进了【回梦醉仙楼】。
话分两头,天狐族剑客突破了包围,随后迅速逃离了人声鼎沸的墨轩集镇,凭借惊人的脚力一路来到鲤鱼沟附近的树林中。
等到天狐族少女确认没有追兵之后,悬在喉咙口的心方才落了地,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次非常简单的任务,没想到对手却难缠到出乎意料,就连武艺高超的天狐族剑客都在突围过程中受了伤,实在是惊险万分。
“对不起,哥哥,害你受伤了。”
天狐族剑客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地面上,就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谨慎到了极点。
“你等一下......”少女双脚落地之后第一时间将瑶琴搁在一旁,接着踮起脚,在剑客耳畔低语了一声,“坐下。”
一句话过后,天狐族剑客就像是收到了指令的机器人一样,乖乖盘腿坐在了地上。
除了瑶琴以外,少女没有带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拽着袖口撕扯下轻纱衣料,随后俯下身子轻轻拨开剑客的衣物,替他拔出刺入血肉的利箭。
就在箭头离开血肉之躯的那一刹那,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剑客的伤口没有丝毫鲜血溢出,犹如深邃的黑洞一般,血液似乎早已凝固,而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沉稳的身躯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仔细一瞧,箭头上沾染着黑色粘稠液粘液,散发着淡淡的恶臭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不断蠕动的小白虫在挣扎,不消片刻的功夫,它们便化作了灰黑色液体,渐渐融入到可怕的黑暗之中,就像是被粘液吞噬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你受苦了......”
为了替他清洗伤口,少女完全褪去剑客的衣物,暴露出了诡异的青黑色皮肤,皮肤上面布满了肉眼可见的黑色尸斑以及无规则搏动的紫色经脉,俨然就是一具死亡已久的躯干。
少女先是用湿润的轻纱衣料擦拭伤口周遭的黑色污液,接着又撕扯下一块干净衣料覆盖在伤口上,不知怎么的,她清澈似碧玉的眼眸中忽然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哥哥,像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在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剑客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就像是个洋娃娃一样任由她摆布,待到处理完之后,少女又细心地替他穿上衣物,就好像是在怕他会着凉似的捂得严严实实。
天狐族少女默默走到小溪前,注视着水中的倒影,眼眸中再一次浮出复杂的情愫,正如此时此刻的贺君安一样......
“我一提到武凌风你就伤感了吗?”
“有话就快说......”
“啧啧啧,看来你不太信我是好人身份。”
“你能替总司衙门办事,为什么不能替血盟办事?”
“替血盟办事的话,你早就死了好几回了,怎么可能坐在我眼前喝茶?”说罢,追影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品了一口。
“你真的是来帮我的?”
“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方名鹤山,目前是总司衙门的司役,挂了个【神捕】的虚名。”
“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那是自然,”说着,方鹤山跷起了二郎腿,“天垣小苑早就被血盟查了个彻底,连看护的巡逻路线都一清二楚。”
“呃......”
“听我这么一说,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了吧?”
“方神捕,前厅的血字是你留下的吗?”
“没错,”方鹤山大方地承认了,“由于当时没有接到上峰的命令,我也不能擅自接触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
“血盟派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弹琴的乐伶是血盟的五大高手之一,涂山萨拉。”
“涂山萨拉......”
“保护她的剑客是她的哥哥,涂山亚弥。”
“等一等,这兄妹加起来不就两个人了,怎么会是五大高手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方鹤山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一脸严肃地回了一句:“活着的人只有一个。”
“活着的人......你的意思是,她的哥哥其实是个死人?”
“没错,”方鹤山点了点头,“千蛊教是江湖上公认的邪门歪道,操控死人也是一门传统艺能。”
“操控死人......”
“千蛊教弟子从小时候开始就在身上种下各种蛊虫,通过这种方式增强体内的气劲和筋骨的强度,普通人练功三年可能仅仅小有所成,而千蛊教弟子花同样的时间却可以上一大段台阶,特别是在激活体内的蛊虫的时候,功力会大幅度增强至前所未有的境界,涂山兄妹也是一样的。”
“这太作弊了吧?”
“虽说听上去难对付了点,但还是有致命弱点的,比如说......爆蛊之后活动时间比较有限,一般过几招的功夫,蛊虫就会进入休眠期,功力也就随之恢复成了普通人甚至更低的水平。”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通过骗对方出招,趁她体内的蛊虫休眠的时候,再一招定胜负?”
“没错,”方鹤山点了点头,“当然,你也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躲避三日期限。”
“为什么一定是三日?”
“因为千蛊教弟子每次外出之前,都会被迫服下一种奇毒,倘若在七日期限内不回到万花谷复命,体内的奇毒就会激发体内蛊虫大量繁殖,幼虫在成长期间会疯狂吞噬宿主血肉,令中毒之人饱受痛楚后死无全尸,”他的话听得贺君安头皮发麻,“从万花谷到墨轩集镇,往返要四天时间,所以我粗算算只有三天时间杀你。”
“原来如此......”
“另外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无涯盟将会在下月十五围攻位于【极乐山】的血盟总坛,血盟盟主赵汝龙正疲于部署防御,除了我以外,其他的高手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总坛,你只要硬着头皮挨过三日,等她自己回去复命就能暂时松口气。”
“总觉得我在明敌在暗,主动权不在手里,躲起来不是一个好办法......”
“最后还有一个方法,”方鹤山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要你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涂山萨拉,涂山亚弥就成了一具没用的尸体,彻彻底底地赢下这一轮。”
贺君安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感情波动:“杀了她不能解决我想解决的问题。”
“躲又不躲,杀也不杀,你究竟想怎么样?”
“活捉她。”
“活捉?”方鹤山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血盟的五大高手又不是吃素长大的,你说活捉就活捉?”
贺君安的眼中尽是坚定严肃,看不到任何一瞬的动摇:“血盟杀了我的家人,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呃,”方鹤山怔了一下,“你说的是武凌风......”
“话归正题,其实我最想问的问题是:那个时候掳走武凌风的血盟高手是谁?”
此时,方鹤山脸色一黑,满是严肃与凝重。
“那个时候参加行动的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