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安制作的简易燃烧瓶效力非常有限,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医馆门前的火海逐渐熄灭,周遭的温度也随之降低,温度一旦低到令纵尸蛊不再觉得是一种威胁,成群结队的蛊人便会再一次迈开步子向前推进,而千蛊教弟子则是像胆小的寄居蟹一般龟缩在它们铜墙铁壁一般的身躯之后,顺势一窝蜂地攻入天道医馆。
“嗯哼——”就在火海即将消逝,千蛊教弟子跃跃欲试,准备带领蛊人进攻的时候,医馆内的人忽然主动撤走了残破的临时防御工事,没过多久,带着一脸尴尬的方鹤山迈过门槛,挪着缓慢的步子来到他们眼前,“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
只见他的上半身赤条条的像是白斩鸡似的,千蛊教弟子顿时傻了眼,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虽说他手中依旧握着暗藏杀机的折扇,但对于这些人而言全然没了之前的恐惧感,更多的是一种让人不想靠近的厌恶感。
“不行了,完全被当成变态了……”方鹤山脸色一黑,心中萌生了退意。
顾恩亭挑了挑眉毛,俨然是一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哇,这里唯一会武功还能动弹的就你一个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顾某人会带头记住你今日的英勇伟岸,让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传唱歌颂下去!”
“让我打头阵也就算了……”冷风一吹过,方鹤山不禁打了个寒战,“为什么要扒光我衣服?”
“你这话说得就有点奇怪了,君安他需要你的衣服制作能让我们绝地逃生的道具,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不扒你的衣服难道扒了那几位姑娘的衣服吗?”陆羽就像是连珠炮似的,把话语全都打在了他身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大敌当前斤斤计较个什么劲,不就一件衣服吗?你不爽的话回头我送你几件就是了。”
“行行行,算你们两位嘴皮子仙人厉害,我就那么随口抱怨一句你们能返我一大串,跟念经似的......”方鹤山刚抱怨到一半,蛊人就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幸亏他反应及时,挑起一块破破烂烂的门板,腾起就是一个飞踢,利用其造成的冲击力将前排的蛊人推开,只可惜,对方的阵型太过密集,即便是前排的蛊人被打得仰了身子,后排的蛊人也能推着他们迅速恢复正常行进的姿态,完全是一堵不可摧毁的血肉壁垒,仿佛任何常规手段都无法阻挡它们碾碎医馆的脚步。
“真难对付……”
方鹤山看准了机会纵身一跃,踩着蛊人的脑袋来去自如,势如破竹地直插敌阵,说时迟那时快,他看准了一名落单的千蛊教弟子,迅速投出一把飞刀,可对方的反应也很快,立马拉来了身旁的蛊人挡住来袭的飞刀。
“嘁……”
一个不留神,方鹤山的脚踝被蛊人抓住,脆弱的平衡瞬间被破坏,下一秒,他本能似的展开折扇亮出利刃,顺势自上而下全力劈了下去,眨眼的功夫,抓住他脚踝的蛊人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出招时迸发出的气劲竟将周遭的蛊人击退了好几步。
“贺君安,你好了没啊!”
话音刚落,周遭的蛊人再一次聚了起来,将孤军深入的方鹤山团团包围。
同一时间,贺君安一把抓起了香炉中尚未燃尽的熏香,果断点燃了他新作的道具:“搞定了!”语毕,他立刻冲到门前将其抛给了方鹤山,定睛一看,新作的道具居然是一只大号火把,它由一把笤帚构成主体,端头包裹着一团织物,而织物上浸满了易燃的酒水,当火把燃烧起来的时候,火苗一蹦三尺高甚至能窜到屋子大梁上,别提有多好用了。
“等得我差点感冒了!”方鹤山接过火把之后,像是纵横沙场的将军一样帅气地横扫了一圈,利用高温的效果使得纵尸蛊命令蛊人停止行动,将千蛊教弟子的阵型完全打散。
“抓紧时间,不要迟疑,所有人往外冲!”
在他一声令下,沐婉柔和应千秋手持断剑冲出医馆,突入僵硬的蛊人之间与之混战在一起,郎书怀和他的儿子郎大人抄着烧火棍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暗算几个落单的倒霉蛋,而林之筱则是持着斧头守在后堂门前,防止蛊人冲进后堂,另一头,顾恩亭本想凭一己之力扶起不得动弹的赵刚,谁知刚一搭上手,他的脸唰得一下就憋红了:“大哥,你怎么……这么沉?”
赵刚在恍恍惚惚之中回了一句:“对不住......”就在这个时候,陆羽主动搭了把手,两人一起用力总算是把这位庄主扛了起来。
“稳住……”
“好。”
贺君安刚出门还没走两步路,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踩空,差点迎面摔倒下去,幸亏沐婉柔眼疾手快,及时上前搭了他一把。
“你没事吧?”
“没事,”贺君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是身子还有些飘,走起路来不太稳……”
“别着急,”说着,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抬起腿一脚踹飞了靠近的蛊人,“慢慢来,我扶着你走。”像她这样美得如同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任凭谁见了都会把持不住,更不要说是正值青春期的贺君安了。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心脏扑通扑通蹦个不停,脑袋里的思绪转眼变成了一团乱麻:“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吗?”
“就是有一点不好……”
“喂,你们别你侬我侬的,动作快一点啊!”此时,方鹤山借着轻功再一次踩在蛊人的脑袋上,不断在包围圈中穿行,通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扰乱纵尸蛊对于温度的判断,“我在前线出生入死,你们在后方浓情蜜意,这合适吗?!”话音刚落,他又一次被蛊人拉扯下来,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方鹤山反手用火把吓退了众多蛊人,趁着这个机会,顺势用飞刀击伤了躲在蛊人身后的千蛊教弟子,这才成功靠自己化解了眼前的危机,“呼——还好我反应快……”
“乱了乱了全乱了……”
在他们的里应外合之下,千蛊教弟子精心准备的铜墙铁壁顿时失去了效果,蛊人就像是中了病毒的机器人一样,有的时候行动有的时候停下,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开什么玩笑……”面对来势汹汹的贺君安等人,千蛊教弟子全然乱了方寸,不少人心生怯意,不由得纷纷退后,任凭蛊人被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消灭掉,“居然靠着一只火把……就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可恶……”
唰唰唰——
“啊啊啊啊啊——!!!”
一眨眼的功夫,三把锃亮的飞刀接连命中千蛊教弟子的小腿,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顿时令他们摔倒在地动弹不得,此时,贺君安和沐婉柔正想上前补刀,不料突然扑过来一个蛊人,定睛一看,这个蛊人不是别人,正是彷徨无助的卢俊义。
“呃……”
看到故人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贺君安顿时心头一紧,暗暗萌生了苦涩的伤感。
眸中掠过的一瞬失意恰巧被沐婉柔看到,她用耐人寻味的语气,压着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向前看,前进的时候若是不够果断,就会被过去束缚住脚步。”
贺君安半晌没说话,只觉得口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弥散开来,这个时候,他方才回想起来,原来这种味道他早就品尝过。
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他的大伯去世,第三次是武凌风去世……这是一种在人际关系深浅的影响下,让人变得越来越难受的,名为面对残酷离别的感觉。
“嘿——”应千秋见他迟疑,不由分说,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愣着等死吗?”
这个时候,方鹤山突然翻了车,火把端头的织物竟松开滑落到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名受了伤的千蛊教弟子连滚带爬扑了上去,用苟延残喘的身躯扑灭了最为关键的明火。
“*粗口*!!!”
方鹤山爆着粗口一脚将他踹开,可惜为时已晚,蛊人摆脱了温度的枷锁,再一次围了上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一众人汹涌而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郎大人一下子慌了神。
“冷静!”郎书怀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不下来!!!”
说巧不巧,贺君安的内伤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鲜血猛地窜上喉咙,接着如同涌泉一般喷了出来:“噗——”接着,他的四肢迅速变得冰凉无比,身子还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体内的每一处器官都在遭受着沉重内伤带来的痛苦折磨。
“坚持一下,”沐婉柔没有多想,马上扛起他的胳膊,径直带他往医馆内走去,“我们找个地方暂避……”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要是再不运气疗伤的话,内伤会要了你的命……”
“专心对付他们,别管我了,咳咳咳——”贺君安的眉宇紧紧皱着,额头上转眼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也越来越黑,“你们能逃的话,就......咳咳咳,噗——”又是一口血。
“你们快一点,”方鹤山堵在门口,“我来挡住他们……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舍小我为大家的英雄,只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官差而已。”
“不,”应千秋一脸嫌弃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问……”
“上峰说要保你,我就一定要保住你,”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眼神变得格外犀利,“不惜一切代价......”
应千秋大声吐槽道:“喂喂喂,别光着上半身自顾自地耍帅……为什么下半身也没了!!!”
方鹤山低头一看,面色顿时变得格外凝重:“刚才被蛊人拉扯的时候……”
一句话还没说完,蛊人一下子扑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曲调悠扬的声乐传入众人的耳朵,那一刻,千蛊教弟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恶魔低语似的,纷纷瞪大了眼睛:“这……这声音……这声音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