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伴随着几声轻,贺君安脸色逐渐恢复了血气,嘴角溢出的血液也呈现鲜红色。
“呼——”邱玉莹把完脉搏,不由得松了口气,“解药果然有奇效,毒素一下子就散了七八成。”
涂山萨拉喃喃自语道:“谢天谢地。”
应千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有用就好......”
贺君安缓缓睁开眼睛,用微弱的语气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武熙语扑到他的怀中,凑到耳畔轻声低语:“已经没事了......”
“熙语......”
这个时候,沐婉柔提议道:“时间不等人,大家快点把剩下的医书查阅一遍,必须在前辈毒发之前找到【花蛛鬼骨针】的解毒方式。”
“【花蛛鬼骨针】是什么东西?”贺君安看向她,眉宇不禁微微一皱,关切地问道,“姐姐,你的脸怎么......”
“没什么......”她抬起手挡住脸颊,嘴角微微一扬,露出十分自然的微笑,“只是小伤,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咳咳咳——”毒素扩散得非常迅速,赵汝龙气力不支,一头栽倒在病榻上,“早知道解药仅有一人份就不出手了。”
应千秋忍不住吐槽道:“你也太现实了吧?!”
“师姐,前辈本没有义务帮我们的忙,更没有理由承担丧命的风险。”
“好了好了,”应千秋摆了摆手,“真是的,我知道了还不行嘛!”
“啊哈哈,”赵汝龙的脸上浮现出格外尴尬的笑容,“看来这一回管闲事不成,反倒是要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
“打扰一下,”这个时候,方鹤山一脚跨过医馆门槛,顺手将拖着的人扔了进来,“这小子好像快不行了,要不要救一下他的命?”
只见肖睿两眼翻白,脸上满是污浊的血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这个人是......”贺君安一眼就认出了他,“不是那个谁谁谁的小舅子吗?”
“伤势看上去不轻,”邱玉莹替他把了把脉,“对了,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怎么解释好呢?”方鹤山挠了挠后脑勺,“作为一个反派,不肯交出解药,被我毒打了一顿。”
沐婉柔十分不满地说道:“太鲁莽了......”
“你没听到他说吗?”方鹤山不服气,操着不悦的语气回怼,“不能轻易交出解药......证明带在身上的概率非常大。”
“万一不在他身上怎么办?”
方鹤山耸了耸肩:“总比你们排着队听他命令做傻事要好......”
“所以......”贺君安依旧是一头雾水,“在我没意识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满脸是血的唐问心一脚跨过门槛,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邱玉莹:“喂,小个子,有没有止血的东西?”
“你在叫谁小个子???”邱玉莹顿时眉头一皱,“要是跟你比身高的话,人家还是很有自信的。”
贺君安一脸不解地问道:“他又是怎么回事?”
方鹤山和唐问心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定格在应千秋身上,而她则是果断避开他们的视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甚至还撅起嘴巴吹口哨,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喂,臭脸女,你不打算道歉吗?”
“你在叫谁臭脸女?!”应千秋立马炸了毛。
“我负了伤,”唐问心指了指额头上的伤口,“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的怎么算?”
方鹤山煽风点火道:“作为江湖人,理应一人做事一人当,逃避责任可不是个好习惯。”
“情况是这样的,”应千秋一本正经地向贺君安解释道,“他出门的时候踩到了香蕉皮,不小心摔倒了。”
邱玉莹歪着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十分不解地问道:“可是踩了香蕉皮应该是屁股着地,现在是他的脑门磕伤,有那么一点点不合理......”
应千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拼命朝着她使眼色:“他踩到了香蕉皮之后,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了一大圈,最终以脸着地。”
“诶?”邱玉莹发出了一声惊叹,“踩了香蕉皮之后居然能在空中旋转一大圈最终以脸着地......好想亲眼见识一下!!!”
方鹤山和唐问心同时吐槽道:“你的重点走偏了吧!!!”
“呃......”此时,肖睿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靠着上肢支撑无力的身体。
“唷,”方鹤山半蹲下来,将飞刀抵在他的脖颈上,“小哥哥,你醒啦?”
“你......”
“你应该还有解药的吧?”
“没有。”
“你最好说实话,”说着,锋利的刀刃刺破了他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流淌下来,“否则的话......血盟就会失去一位盟主。”
唐问心扶着额头说道:“麻烦你不要说废话......”
“噗——”这个时候,赵汝龙猛吐了一口黑血,面颊已然呈现出紫黑色,“肖睿,毒素逼近了我的五脏六腑,你已经赢了......”
武熙语想要搀扶他,不料他却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
“赢了?”肖睿冷笑了一声,“呵呵......你以为我是来跟你比胜负的?不......这是一次复仇,赌上性命的报复行动,明白吗?”
“肖睿......”
“无论我做什么姐姐都回不来......”肖睿愤愤地握紧了拳头,“我明白这一点,但就是想不通,明明你的狗命是姐姐救回来的,凭什么是她在一十二年前命丧龙喉城,你却苟活下来独步江湖威名显赫?”
赵汝龙没有说话,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眼眸中闪烁着不曾见过的哀愁。
“你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女人是她,”肖睿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什么不在龙喉城陪她一起走......你难道不知道她最怕独自一人走夜路吗?”
“对不起......”
“姓赵的,要是说句对不起有用的话,世上就不会诞生复仇这个词了。”
“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我害死了阿绽,要是没有脑袋一热加入靖边义勇军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也不会......”
“呸——”肖睿朝他啐了一口唾沫,“居然还有脸提姐姐的名字,你不配......”
“那个......”方鹤山一把将脸上的唾沫抹去,“下次能不能对准一点,像我这样夹在中间的人不想当你们的公共出气包。”
肖睿完全没有理会他,接着愤愤不平地控诉道:“当年姐姐为了救你的性命,不惜与【魔鸩鬼人】为敌,害得满门尽遭屠戮,你却留下她一个人在龙喉城孤苦伶仃,自己闯荡江湖逍遥快活,当你的血盟大盟主......”
“够了——!!!”喝止他的人不是赵汝龙,而是人小鬼大的邱玉莹,只见她站在两人之间,面向身前的肖睿,护着身后的赵汝龙,操着邱若渠的口吻呵斥道,“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医馆,不是供人吵架的地方,小心我赶你们出去!”
“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那一刻,肖睿顿时瞪大了眼睛,“姐姐......”
“哈?”方鹤山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是不是我下手太重,把你打得精神错乱了?”
唐问心好心提醒道:“喂,小个子,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就不要瞎掺和了。”
“不准再叫我小个子,”邱玉莹两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我姓邱,名字叫玉莹,是天道医馆的继承者!”
“玉莹......”一听到这个名字,肖睿的双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呼吸也一下子变得没了规律,“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诶?”邱玉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她身后传来了一阵深沉的声音:“她今年一十四岁,命定矫兔,出生的时候是大雪天正月初七......”
“大叔,你在说什么胡话,人家今年已经有十六......”
“一十四,矫兔,初七......”赵汝龙斩钉截铁地说道,“纵使走错再多的路,也绝不可能记错你的生辰。”
“姓赵的......”肖睿的两只眼睛迅速充盈起了血丝,“你回答我......她是不是......姐姐的骨肉?”
赵汝龙点了点头:“没错。”
“诶?”邱玉莹察觉到了什么,娇小的身躯不由得微微颤动。
“咳咳咳——”这个时候,赵汝龙又猛吐了一口黑血,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不再清晰,“阿绽......是我对不起她,弱小的赵汝龙没能在龙喉城保护好她,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害......对不起......”
“赵汝龙,这个女儿就是你抛下姐姐,独自一人苟活下去的理由吗?”
“弱小的赵汝龙太过弱小,以至于在失去了所有之后,方才发现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遵照她的嘱托,好好照顾他和阿绽的唯一骨肉......”
“姐姐要你为了孩子继续活下去......”
“弱小的赵汝龙想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为阿绽报仇,其代价就是在这条道路上不能有枷锁束缚手脚......”
“你这家伙......”
“肖睿,就当这是我的临别请求,麻烦你替她不合格的父亲好好照顾他......”
说完这句话,赵汝龙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支撑。
“不行了,”沐婉柔操着无力的语气说道,“毒素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怎么会这样......”武熙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喂,不要话说到一半,擅自把一个拖油瓶托付给我......”正在这个时候,肖睿忽然开口,用镇定的语气指挥道,“你们马上用针封住他的上三路气脉,然后在左手腕背面刮开一道口子放血,等黑血放完见了红,再将这包解药给他服下。”说罢,他脱下了鞋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扣出一小包药粉。
方鹤山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存放不会发臭吗?”
肖睿耸了耸肩:“发臭总比被某些人打晕之后搜去要好。”
“打死我也不可能搜这种地方......”
唐问心一脸不解地问道:“你明明要杀他,为什么还要救他?”
“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问题?”
“喂,女菩萨,给你。”肖睿将藏在袖中的一包药粉扔给了武熙语。
“诶?”
“贺君安喝下的不是解药,而是另外一种毒药,目前以毒攻毒侥幸消磨掉了部分毒性,要是不解的话,后面有他受的......”
“啊?”方鹤山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居然是另外一种毒药......”
“好心提醒你,下次别乱打晕手握毒药和解药的人,万一搞错了就全完了。”
“懂了,”方鹤山点了点头,“下次直接抓起来拷问......”
“不是这个意思!!!”
武熙语捧着肖睿给的药粉,像是捧着刚出土的文物一样小心谨慎:“谢谢!”
“不要急着谢我,我又没说白给你。”
“那......”
“我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一个答案......”
“答案?”
“嗯,”肖睿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那是一个......故去之人会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