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郎书怀犯的嘀咕,这个男人突然变得像是一只兴奋的公牛,力道大到任凭谁都拽不住,吓得对方顿时面色煞白,不禁打起了哆嗦。
“你你你......你冷静一点,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郎达仁见状,立马抄起了搁在一旁的烧火棍:“君子动口不动手,快放开我爹!!!”
“大师兄!!!”他的师弟冲上前想阻止他,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他们无论如何都拉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木筷子应声落地,不由得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你......”肖绽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定住了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后堂门前,眸中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呃......”男人一看到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到双手不停颤抖,“我没做梦吧?”他的眼球迅速充盈起血丝,不消半刻,红红的眼眶内便蓄起了苦涩的泪水,“真的是你......”
状况外的郎达仁不禁眉头一皱:“谁是谁?”
“嘘——”郎书怀将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不要打扰到他们。
下一秒,肖绽没有说任何话,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好想你......”
“让你久等了。”语毕,两行温热的泪水划过面颊,在沧桑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辛苦了。”
他为了寻找她,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深山老林,辗转于远离尘嚣的迷途,一晃眼就是大半年的荒野求生。
她为了寻找他,千里迢迢从煌北府一路来到煌南府,鼓起勇气前往陌生的远方,默默忍受着颠簸带来的苦楚。
此时此刻,在经受了时间的磨砺与命运的考验之后,他们两个人眼中仿佛只有彼此,双双沉湎在重逢的欢喜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其中一名师弟不忍哭出了声:“呜呜呜,大师兄,太好了......”
另一名师弟则是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他说有娘子是真的......”
“大师兄说有肯定有啦!”
“我以为他单身久了产生幻觉了......”
“嗯哼——”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邱若渠刻意清了清嗓子,他们这才从甜蜜的气氛中恍然回过神,发现太阳已经渐入西山。
经过短暂而又复杂的治疗,赵汝龙的足部包裹浸润药液的纱布,腿部敷满特制的牛皮膏药,总算是避免了截肢的风险,晚餐之前,他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刮掉邋里邋遢的胡渣,待在镜子前好好打扮了一番,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再一次出现在肖绽面前。
“啊......”
“怎么了?”
“没什么,”肖绽摇了摇头,“就是突然回想起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第一次......”赵汝龙眨了眨眼睛,“啊,就是被下药的那一次吗?”
“啊哈哈......”
“等一等,”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你该不会是提醒我又要被下药了吧?”
这个时候,郎达仁突然探出头,用凶巴巴的语气说道:“明白了,马上下点耗子药毒死你。”
“你是......”
“按照辈分来算,我应该算是她表哥,你要是想娶她也得喊我一声哥。”
“哥。”
“你......”
“我来介绍,”肖绽赶忙上前隔开两人,“他姓郎,名达仁,达是......”
“不用介绍,”郎达仁打断了她,“以后他见我叫哥就行,不是吗?”
“这......”
“没事,”赵汝龙随性地笑了笑,“按照辈分称呼是应该的。”
“那我介绍一下......”
“更加不用,”郎达仁又一次打断了她,“以后我见他叫耗子药就行,因为他怀疑我娘在菜里下毒。”
肖绽解释道:“那只是玩笑话......”
“玩笑话就能没有分寸了吗?”郎达仁似乎对赵汝龙抱有一种天生的敌意,“我娘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看在我表妹的面子上,好心好意邀请你留下过丰茂祭,结果你却说菜里有毒,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是是,”面对对方的寻衅,赵汝龙非但没有言语相冲,反而连连拱手作揖,丝毫不像是个有血性的江湖人,“对不起,哥。”
“呃......”
没错,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
“算了,下次注意点,不要在别人家里口无遮拦。”说罢,郎达仁一甩袖子,径直朝着后厨走去。
“阿绽,我觉得他在针对我......”
“自信一点,”肖绽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觉得这两个字去掉。”
“好家伙......”
“对了,汝龙,你那个时候走得匆忙,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留在我这里了。”
“嗯?”
“想不想看看......”
“等吃完饭再看吧?”
肖绽的脸色忽然一黑,又问了一遍:“想不想看看?”
赵汝龙顿时感受到言语中透着的那一股危险气息:“想。”
“这边......”肖绽挽起他的胳膊,带着他穿过后堂,接着来到一间卧房内。
“这里是......”
卧房中弥漫着一股让人觉得十分温馨的气味,床榻旁边架着一张小木床,看尺寸不像是给成年人睡的。
走近一看,赵汝龙发现小木床上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正在酣然熟睡,呼吸非常均匀,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独特的奶香气。
“这孩子是......”
话还没问出口,肖绽伸出手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用微笑提示他声音不要太大。
“你爹又生了一个?”
“哈?”
“不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吗?”
“哼——”肖绽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不知道你的木头脑袋在想什么......”
“我明白了......”不知道为什么,赵汝龙的脸色忽然一黑,整个人瞬间消沉了下来,“离开这么久杳无音信,确实是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难怪你会找其他人......”
“哈?”
“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
“等一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答应你,等丰茂祭过后,赵汝龙就会从你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保证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美满生活,祝你幸福!”
“真是的......”肖绽急得直跺脚,“大木头,你究竟联想出了什么样的狗血故事?!”
兴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不小心惊动到了还在酣睡的婴儿,滔天恸哭随即接踵而至:“呜啊啊啊啊啊啊——”
“不好......”肖绽连忙抱起她,驾轻就熟地哄了起来,“娘在,乖乖不哭,不哭不哭......”
“实在是听不下去,”端坐在书案前的郎书怀忍不住放下了泛黄的旧书本,“你这个人看起来挺精明强干的,怎么思维就离谱跳楼,离谱死了呢?”
“老人家,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一开始就在,是你们两个把我一个大活人当成了空气,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你们。”郎书怀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空气的血压一路飙高,实在是无法忍受你的愚蠢,所以必须跳出来说几句话。”
“小姨夫......”
“你不要说话,”郎书怀无情地打断了她,“我来教育教育他。”
赵汝龙一脸无辜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问你,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兴冲冲地带着一个男人去看这个孩子,那么这个男人和这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父子关系?”赵汝龙忽然愣了一下,“呃......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我的......”
“这个答案很难猜吗?”
赵汝龙看向肖绽,支支吾吾地问道:“阿绽,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不是,”她阴沉着脸回道,“垃圾桶里捡来的。”
“捡......”
过了不多久,浓郁的饭菜香气弥漫在医馆的每一寸空气中,饥渴难耐的郎达仁早早入座,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眼巴巴等着邱若渠将热菜热汤端上桌。
“老娘,你超成器的儿子快饿死了!”
没想到,自己的老娘没等到,反倒是等来了帮忙的肖绽:“别着急,马上开饭了。”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郎达仁直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挪开视线。
“噢......”
就这么一瞬间,她的美貌、贤惠与温柔让郎达仁不禁羡慕起了赵汝龙,要是她一开始遇到的是他,而不是他,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嘿——!”郎书怀见他目光呆滞,面如痴呆,立马伸手在他眼前一挥,“臭小子,在妄想什么呢?”
“没......”郎达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没在想什么......就是单纯的发呆......”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爹我吗?”
“老爹......”
“我警告你,不要对人家的老婆想入非非,小心你老娘抽你!”
“我娘才不会抽我,就你会抽我......”
正在这个时候,赵汝龙带着一脸嘚瑟的笑意走来,眼眸中流露出的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与兴奋:“这孩子是......我的......我竟然当爹了......好耶——!!!”
郎家父子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从马戏班子里逃出来的猴子似的,操着冷冷的语气异口同声吐槽了一句:“这件事很难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