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滚烫的茶水洒向毫无防备的贺君安,沐婉柔心下一着急,果断拿起桌上的瓷盘阻挡。
“嘶——”
虽说大部分的茶水被挡了下来,但仍有不少溅到了沐婉柔的手上,下一秒,一股钻心的疼痛迫使她不得不松开手,只听见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瓷盘在桌上摔得四分五裂。
“姐姐——!”贺君安急得心中一颤,猛地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来她身旁,“你没事吧?”
“没事,”沐婉柔轻轻摇了摇头,接着用言语暗暗提醒道,“只不过是烫了一下,不劳烦贺掌柜费心。”
“好......”贺君安咽了口唾沫,“沐姑娘稍等,我让看护去取伤药。”
“不需要你费心,”苏青松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我们云梦派的伤药一涂,保证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你这家伙还有脸说话?”贺君安愤愤地质问道,“要不是你故意泼我,她怎么会被茶水烫伤?”
“呵呵......”苏青松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们几个合起伙欺负我师父,倒是有脸说话了啰?”
正当贺君安想反驳地时候,天心道长突然开口道:“青松。”
“是,徒儿在。”
“坐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天心道长耸了耸肩,“人家是主我们是客,做人做事就要规矩一点。”
“徒儿明白......”
“对了,”天心道长的嘴角微微一扬,“贺掌柜方才管沐堂主叫姐姐,叫得如此这般亲昵,让人不禁纳闷......两位究竟是什么关系?”
“......”贺君安答不上来,沐婉柔也想不出对策,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武熙语见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不由得心急如焚,主动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沐姐姐,你的伤要早点涂药,否则会留下伤疤的。”
“嗯。”
“事不宜迟,我有治烫伤的草药膏,你跟我回卧房涂药吧。”
沐婉柔思忖片刻,微笑着应道:“好。”
没等天心道长再度开口,沐婉柔便随着武熙语一同离开餐厅,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我去帮帮她们。”丢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涂山萨拉也离开了自己的席位。
“你也走?”贺君安不解地问道。
涂山萨拉压着声音说道:“我们趁这个机会去盯着离席的天钧道长......”话音未落,她轻轻提起裙摆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随着三位少女的离开,本来看上去十分紧凑的席面一下子空了下来,一众云梦派弟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心道长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而苏青松则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贺君安。
短暂的沉默过后,天心道长缓缓起身:“贺掌柜,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徒弟给你添麻烦了。”
贺君安没有回话,始终保持着一种僵硬的表情,似乎是在用无声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愤怒。
“青松,不要在这里招人嫌,随为师回房间打坐休憩吧。”
“是......”
“菜不吃就浪费了,”贺君安带着满肚子的火气回到了座位上,“节俭是美德,请大家继续享用。”
天心道长没能金蝉脱壳,只好又坐回了原位,没过多久,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捋了捋花白地胡须,接下来有意识地提了一句:“贺掌柜的女人缘真是羡煞旁人,不光是两位夫人长得玲珑可爱,连两仪宫的沐堂主都对你心存倾慕。”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沐姑娘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哦?那刚才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
“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没等天心道长把话说完,贺君安果断打断了他,“事出突然,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下意识出手帮忙。”
“说得好,”他点了点头,“那......照你的意思,难道我们都是没有良知的人吗?”
“这话不是我说的,”贺君安白了他一眼,“你愿意这样理解可以这样理解,与我无关。”
天心道长没有回话,再一次拉长了脸,就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钱似的。
“沐堂主真是奇怪,”苏青松自言自语道,“明明倾心于我,却帮你挡......”
话音未落,贺君安猛地拍了一下桌面:“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不要口无遮拦。”
“我有什么口无遮拦的吗?”苏青松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据我所知,沐姑娘的心仪对象另有其人,你自说自话地把自己当作对方的梦中情人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另有其人?”苏青松的眉宇微微一皱,随后又马上舒展开,“噢......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掠星门的章无邪吧?”
“你知道他?”
“一个神经病,”苏青松开口就骂,“自恋到了极点,真让恶心。”
听到这一番评价,天心道长突然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难以言喻的情愫,接着欲言又止,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真的是太可惜了,”苏青松摇了摇头,“若不是千秋抢先一步进了我的心,以她的出众姿色和武学造诣,不至于沦落到嫁进像掠星门这样的三流门派。”
听了他的话,贺君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背后的冷汗冒个不停。
“啊——”苏青松又开始自顾自地抒起了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感情的战场就是如此残酷无情!”说着,他下意识地捋了一下他的刘海,满脸都是臭美到无可救药的自信笑容。
贺君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背后的冷汗也越来越多,身体还开始不住地颤抖。
“虽然知道沐堂主为了能够站在我身边而做了许多努力,但我是个既专一又痴情的男人,生命里已经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了。”
不只是贺君安,在座的一众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连他的师父天心道长也满脸写着不适。
“我真想鼓足勇气对她说:对不起,往后你要学会一个人坚强地生活下去,不要太思念我!”
方鹤山碰巧路过,刚听了一句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呕——”
苏青松就像是一个用轻妄堆砌而成的生命体,在这个家伙的字典里仿佛没有正常的自我认知,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盲目自信的光彩。
“然而,在直面难以拒绝的浓烈情谊的时候,我却退缩了......命运似乎在逼着我走向纳妾的道路。”
“噗——”一名云梦派弟子顶不住,倒在桌上吐起了泡泡。
“说的也是,”苏青松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其他男人都是渣渣,既没有我优秀也没有我帅更没有我聪明.......有的时候真想不通,他们存在于世的意义是什么,衬托我吗?”
“呃......”某个人突然从屋檐上摔了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双眼泛白的唐问心。
“噗——”又一名云梦派弟子倒在了桌上。
天心道长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颤个不停,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餐厅门口传来一阵冷冷的女声:“苏青松,能麻烦你停止自己的愚蠢臆想吗?”众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刚离开的沐婉柔。
“沐堂主,你怎么折返回来了?”苏青松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是不是听到我说要纳妾,兴奋得......”
话音未落,沐婉柔直接打断了他:“请你不要说这种让人感到恶心的话,我非常不喜欢,不......准确的来说,是厌恶。”
“呃......”苏青松不由得怔了一下。
同平常的沐婉柔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气息,就连贺君安都不由得心头一颤:“还有,我不希望在任何其他场合听到类似的话,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你动手。”、
“动手指的是......”
“字面上的意思。”
“哦......好......我明白.......”
“像这样在师父面前威胁徒弟,”天心道长煞有介事地说道,“沐堂主,恐怕影响不太好吧?”
“前辈,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那请您评判一下,徒弟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作师父的该不该也承担一下责任呢?”
“......”天心道长面露不悦,无话可说。
贺君安看准机会抢下了话茬:“沐姑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涂药吗?”
沐婉柔的表情就像是暴雨转晴,顿时变得豁然开朗:“涂完了。”
“这样啊......”
“吃饱了,”天心道长起身拂袖而去,“青松,我们走。”
“好的,师父。”
除了他们师徒以外,其他云梦派弟子也都一同散去,餐厅忽然空了下来。
“呼——”贺君安舒了口气,像是被抽空了精力似的,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天心道长的言行太老练了,一秒钟都不敢放松......”
沐婉柔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是依旧面色凝重:“君安,我们没有找到天钧道长。”
“没找到?”
“恐怕是为了方便在暗中行动,故意藏身在某处静候时机。”
“这......”
“天钧道长跟天心道长不一样,是个直来直去的急性子,激动的时候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奇怪,我担心他会挟持人质,今晚就让熙语妹妹和萨拉妹妹在我房里睡吧。”
“行......”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师姐也不见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