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门德部落联盟】位于亚尔德兰大陆西部地区,是由影狼、龙蜥、天狐等多个亚人部族牵头建立的联盟国家,按照一定的周期,由各个部落的领袖轮流坐庄,以受保护国的名义归附于【狄尔特洛斯神圣帝国】旗下。
联盟的牵头族群之一,【天狐族】的领地位于国土东南部,毗邻【煌夏帝国】与【拜洛维斯王国】,系三国国境交汇之处。
为了避免领地遭到外族攻击,初代天狐族的领袖,【祭主】涂山夜夜运用【秘法】在领地四周布下阵法结界,乍看之下是迷雾缭绕的滩涂沼泽,实则是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除非由族人亲自带路,否则一辈子都找不到领地所在。
领地的中央是一棵名为【梦樱】的千年古树,它是涂山夜夜与某人亲手栽下的,象征着天狐族族群的精神与意志,也是整个阵法结界的核心。
年复一年,春去夏来,【祭主】需要在【祭祀】的协助下向【梦樱】施展【秘法】,以维持阵法结界的存续,今天刚好是这一天。
自清晨伊始,天狐族的老老少少来到【梦樱】前,虔诚地向初代祭主祈愿,朝阳初升,一位穿着极为华丽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众多身着红白相间祭祀服饰的少女环绕其侧,气氛顿时变得肃杀,她就是这一代的天狐族【祭主】——涂山诗玥。
“礼祭......开始。”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祭祀】纷纷全力施展【秘法】,布在体表的【铭文】泛出十分强烈的光芒,而【祭主】则是接受她们的【秘法】,汇聚于自己体内,通过几身的【铭文】与树干中的【铭文】之间的共鸣,将力量传输至【梦樱】。
像这样的仪式持续了一上午,对于不间断施展【秘法】的【祭主】和【祭祀】来说,对于体能和身心是一场极大的考验,直到日上三竿方才完全结束,随着老老少少尽数散去,她们也都回到了统治领地的中枢机构——【云泽神社】。
不像参与礼祭的【祭祀】,涂山诗玥非但没有表现出疲惫与不适,神态反而保持着泰然自若,在其他人都去休息的时候,只身来到神社地下的牢房之中,似乎是挑准了时机刻意避开旁人似的。
守卫牢房的卫兵一见到她,立刻单膝下跪行礼:“祭主大人。”
“无须多礼。”涂山诗玥露出极具亲和力的微笑。
“您是来探望她的吗?”
“没错。”
“钥匙在这里,”卫兵坦然地将钥匙交到她手中,“我就在门口候着,绝不会让其他人进来。”
“不用,”涂山诗玥摇了摇头,“这一次稍微通融通融,多放一个人进去吧。”
“多放一个人?”
涂山诗玥扭头看向身后,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不用藏了,出来吧。”
“唔......”听到她的话,娇小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唯唯诺诺地站在卫兵眼前,“对不起,诗玥大人。”
“小孩子?”卫兵的眉宇微微一皱。
“真是失礼!”小女孩两手叉腰,鼓起了腮帮子,“虽然我的年龄很小,但好歹也是见习【祭祀】之一的说。”
“见习祭祀不就是......”卫兵说了一句大实话,“在神社打杂的普通人吗?”
“喂!!!”小女孩愤怒地抗议道,“注意你的言辞,以后我要是成了【祭祀】,就用【秘法】炸你的尾巴!!!”
涂山诗玥微笑着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回诗玥大人,”小女孩的眼中仿佛冒出了星星,“我的名字是【清浅】。”
“清浅......你的名字真好听,想必你的父母在起名的时候非常用心吧?”
“啊哈哈......”清浅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比起您的名字,我的名字简直摆不上台面。”
“小马屁精。”卫兵喃喃地吐槽道。
“你在说谁马屁精?!”清浅凶巴巴地说道,“信不信我用【秘法】......”
“清浅,”涂山诗玥顿了顿,接着问道,“你是不是非常好奇,我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来到暗无天日的牢房?”
“唔......”清浅犹豫了一下,“是的,尊贵高尚美丽温柔慈爱优秀的诗玥大人,为什么要来这种阴冷潮湿肮脏不堪又有奇怪大叔守备的恶臭地方?”
“奇怪大叔是谁,我才二十出头啊——!!!”卫兵忍不住吐槽道。
“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是谁住在这种地方?”
“一个曾经的朋友......”涂山诗玥用沉着的口吻说道,“她像你一样,自小励志要成为【祭祀】。”
“啊......”
“你要随行于我吗?”
“非常荣幸!!!”
就像清浅说的一样,暗无天日的牢房阴冷潮湿,无人问津的角角落落更是肮脏不堪,昏暗的烛光、刺骨的阴风、时不时听到的滴水声......无不在刺激着幼小的心灵。
“唔......”
“害怕吗?”
“害怕......”
涂山诗玥向她伸出手:“那就牵住我。”
“诶?”
“怎么了?”
“像这种僭越的事情......”清浅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在百般纠结之中,对方主动牵住她的手,“唔......诗玥大人?!”
“怎么了?”
“我好幸福......唔唔唔......感觉要化掉了......好——从今天开始不洗手,直到成为能够站在您身侧的【祭祀】为止,就这么决定了!!!”
涂山诗玥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牵着清浅的小手,向着牢房深处走去。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直走,走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涂山诗玥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就在这个时候,某种野兽突然扑过来,像是饿虎扑食一样猛地撞在了围栏上。
“咦——?!”清浅吓得尾巴毛炸了起来。
“不要怕。”涂山诗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定睛一看,围栏中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女人,她瘦得看不出正常人的身形,面容惨白得看不出一丝血色,尾巴脏兮兮的像是好几年没有洗一样,整个人如同未曾受到驯化的动物一样被关押在这个地方。
砰砰砰——
她不停地用脑袋撞击围栏,用恶狠狠地声音说道:“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涂山诗玥伸出左手五指并拢,轻声默念着什么,下一秒,手臂上的【铭文】泛出淡淡的幽光,在【秘法】的作用下,女人安静地睡了过去。
“她是......”
“我曾经的好朋友,”说话的时候,涂山诗玥的眼眸中掠过一瞬失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涂山悠然。”
“涂山悠然......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啊——好像是上一任【祭祀】中的【首席】,据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女。”
“没错,就是她。”
“唔......”清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悠然大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涂山诗玥微微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个被家族的名义束缚,在迷途的过程中不停受伤的小狐狸而已。”
清浅弱声弱气地问道:“什么意思......”
“悠然她像你一样怀揣着远大的梦想,立志要成为威名显赫的【祭祀】,与【祭主】一同在万众瞩目下完成一年一度的礼祭。”
“难道这样的梦想不好吗?”
“有憧憬本是一件好事,”涂山诗玥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憧憬建立在能够完成的范围内,就是美好的,反之,就会变成歇斯底里的妄想,在妄想中被欲望牵着鼻子走,欲望又在众多的蛊惑中变质,导致自己的初心迷失在彷徨与忧郁中。”
“什么意思......”
“她渴望成为【祭祀】是本意,家族却顺理成章地把莫须有的压力强加在她身上,逼迫她日以继夜地勤奋努力,不单单如此,还使用了禁忌中的禁忌。”
“禁忌?”
“她的家族长辈坚信,在未成年的状态下,献祭一名自愿牺牲的幼童之后,由另一位幼童饮下心头血,就能够借此获得对方的力量。”
清浅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当时的她就这样被迫喝下了四位兄弟姐妹的心头血......”涂山诗玥暗暗握紧了拳头,“后来,她就像家族计划中的一样,成为了【祭祀】而且凭借压倒性的实力当上了【首席】。”
“禁忌居然是真的......”
“不,”涂山诗玥摇了摇头,“【祭主】血脉与【梦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但凡是在领地内,任何的【秘法】都无法避开我们的洞察。”
“唔......”
“换句话说,他们的坚信一直都是愚蠢的谎言,而悠然之所以能够顺利成为【首席】......”说着,涂山诗玥用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慢慢走到涂山悠然身旁,“靠的不是什么禁忌秘法,也不是什么兄弟姐妹的牺牲,而是自身不懈的【努力】。”
清浅战战兢兢地跟着步入牢房:“那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同样的悲剧发生在了她的孩子身上,一群人以家族的名义,不,应该说是......以家人的名义要求两个幼童牺牲,用心头血来滋养一位幼童,达到稳固家族势力的目的。”
“什......?!”
“悠然曾经反抗过,却被长辈冷嘲热讽,说她的光鲜是兄弟姐妹的鲜血才换来的,倘若传承了一代就终结了世家的名号,毫无疑问是在白白浪费他们的牺牲,就连她的夫君也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为了家族的未来,放弃自己的孩子。”
“好过分......”
“献祭仪式这一晚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整个领地都能感受到震撼,当我赶到的时候,她的家已经被夷为平地,除了她以外,家族中的其他成员无一幸存,她的一对儿女倒在血泊之中,而她的大女儿则是下落不明。”
“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进行的仪式......”
“不知道,”涂山诗玥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肯定不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提供协助的。”
“唔......”
“我把她接回了神社,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涂山悠然突然睁开了眼睛,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怪物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涂山诗玥的手臂,顷刻间,殷红的鲜血浸染了她的衣物。
“诗玥大人!!!”
“对不起,”涂山诗玥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到的话,不至于让情况变成这个样子......”
“唔......”涂山悠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的女儿继承了你的天赋,小小年纪就会使用高阶的【秘法】,稍加时日一定会成大器的。”
“......”涂山悠然松开嘴巴,眸中倒映着她的笑容。
“等她回来的那一天,我会带她来见你,亲口告诉她......你的母亲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