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戚良拍了拍德川夜的脑袋,“为什么傻愣愣地坐在地上,坏掉了吗?”
“啊......”她空洞的眼神重新焕发光彩,“主人。”
“刚才那个女人的话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吗?”
“唔......”德川夜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果然,说什么失忆......”戚良陪着她坐在了地上,“都是骗人的吧?”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戚良耸了耸肩,“人人都有不愿意直面的回忆,不是吗?”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直面,而是......一想起来就会做噩梦,梦到向着他挥刀的瞬间。”
“他?”戚良猜测道,“就是那个女人口中的【沧澜】师团长吗?”
“是的,”德川夜坦率地点了点头,“他是我的爷爷,是教我刀术的师父,同时,也是无意间夺走我家族荣誉的人。”
“看来这其中有相当复杂的情节......”
“离开德川家的时候,我已经决心斩断过去,不再与过去的自己有纠葛......”德川夜顿了顿,接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现在的德川夜纯粹是您的坐骑。”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是啊......”戚良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像我这种铁石心肠的大反派想无视都不行。”
“唔......”
“离开家族,斩断过去,不再有纠葛......一套接着一套的颓废发言在我这里根本就是不成立的玩笑话。”
“诶?”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就是你,不要试图把自己包装成另外一个人。”
“我就是我......”
“过去的你也许有无奈,有痛苦,有不堪,但是你不要太天真了,扪心自问,有谁不是像你一样呢?生而为人,有无奈,有痛苦,有不堪,全都是在情理之中的......同时,你也会收获赞赏,收获喜悦,收获满足,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们的过往回忆,在这个世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过往回忆也是证明我们存在过的无可替代的财富,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主人......”
“你的爷爷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痛苦的记忆,同时,我猜他也带给你数不胜数的美好与温暖,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无法接受他的离开,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为他的离开而痛苦,正是因为如此,德川夜就算自诩与过去的自己再无瓜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抛下德川的姓氏。”
“唔......”德川夜咬紧牙关,强忍住涌上鼻腔的酸楚。
“虽然不认识你的爷爷,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要是我的话......”戚良顿了顿,接着说道,“看到孙女长大成人,拥有独当一面的实力,就算是马上去见阎王也心安理得了。”
“啊......”
就在这个时候,德川夜的眼前忽然掠过德川业成的影子,那是决斗时的最后一幕,他拄着武士刀单膝跪地,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嘴角却微微上扬,喃喃地念叨了一句:“非常精彩......阿夜。”
“爷爷......”德川夜握紧了拳头,下一秒,两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啊......是啊......说什么舍下一切,我究竟在说什么傻话,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吗?”
“看来你想明白了?”
“谢谢你,主人,短短三言两语就破了我的心结,果然......”德川夜的脸上泛着浓重的红晕,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凑到耳畔轻声低语了一番,“在你骑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直觉,你是我生命中注定的贵人。”
“呃......”
“那个......”这个时候,白实在是忍不住,弱声弱气地插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该去破坏祭坛了?”
“啊......”戚良和德川夜同时怔了一下,“忘记正事了——!!!”
与此同时,苏青柏侧身闪躲排山倒海式的重击,顺势反手一剑,顷刻间挑飞了曹振华手中的巨剑。
“曹掌门,承让了。”
“嘁......”曹振华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半睡半醒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忘记自我介绍了,”苏青柏收剑立正,向他抱拳道,“云梦派天心道长亲传弟子,苏青柏。”
“我只是单纯地感叹一下,没有要你自我介绍!!!”
“是吗?”
“遇到你真是倒了血霉......”曹振华的额头上暴起了数条青筋,“事已至此,我就用尽我全部的力量来阻挡你!!!”
“至于拼命吗?”
“当然至于啦!!!”
“你们的计划一旦成功,国家自然而然会变成景明亲王的囊中之物,不过,你的性命却是你自己的,为了别人的未来而拼上一切怎么想都是亏本不是吗?”
“呃......”曹振华不由得愣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让躲在暗处的不速之客找到了可乘之机。
只见皇甫羲和一个箭步冲向他,照着后颈猛地就是一击,瞬间将其击倒在地:“安心地睡一会儿吧。”
“你是......”苏青柏问道。
“如果你是要破坏祭坛,那我们就算是自己人。”
“嗯,”苏青柏点了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需要我帮忙救你的同伴吗?”
“求之不得。”
这个时候,天心道长突然开口喊道:“青柏,不用管我们,速速破坏祭坛阻止传送!!!”
“可是,师父待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能抛下您不管不顾?”
“事分轻重缓急,”天钧道长附和道,“如果祭坛继续运作下去,全天下都要乱套了!!!”
“是,师父师叔,我一定不辱使命。”
“名门正派就是废话太多,”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皇甫羲和已经推开了房门,揣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嗯?这个是......”
同一时间,赵汝龙和熊承畴的铁**错,硬生生打在了对方的脸上,迸发出来的气劲十分强大,竟能在一瞬间形成一股不小的气流。
“呃......”两个怪物一样的绝世高手双双仰面倒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精疲力竭中勉强保持着一丝意识。
“打完了?”殷浮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伏大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像是的......”
赵汝龙感叹道:“熊门主,不愧是当年被称为【打不倒的铜墙铁壁】,实力方面一点都没有被岁月磨损。”
“你的进步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熊承畴痴痴地看着天花板,“体魄、反应、意志力......武人的基本素养全都不可同日而语。”
“过奖。”
“班主,我们走吗?”伏大彪问道。
“走走走......”在殷浮夸的带领下,七星高手排成一列,战战兢兢地走向了祭坛所在的房间。
“人上了年纪就不中用了,”熊承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看样子,我是没有办法继续阻止你们了......”
“你的亲传弟子若是在,恐怕局势就大不一样了。”
“呵呵,”熊承畴摇了摇头,“结果是一样的,以他的刚正不阿绝对不会允许我们的计划得逞。”
“是吗?”
“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还是能预判到的。”
“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道谢?”
“是你把这条走廊上的防盗机关全都改成了不夺人性命的拳斗机关吧?”
“被你发现了......”
“好歹我是血盟的盟主。”
“说起来真是好笑......名门正派的领袖在积极推动天下大乱,血盟的盟主却在极力阻止一切发生,我们的角色好像翻转了似的。”
“你我比谁都清楚,世上没什么非黑即白也没什么谁对谁错,我们只是屈从于自己的理念走向不同的方向罢了。”
“是啊......”熊承畴默默闭上了眼睛。
攻略的进展异常顺利,四处祭坛已经突破三处,还剩下最后一处......
叮——
“呃......”刘三刀的超快一刀又被一剑打断,“霜华,你真是把我的路数摸得清清楚楚。”
蓝霜华一脸淡定地回道:“毕竟主动支走外援也是要底气的。”
“我们真的没有再谈一谈的余地了吗?”
“时间不多,”蓝霜华的表情没有一丝丝改变,“想要投降的话就趁早吧。”
“唉——”刘三刀长叹一口,“真拿你没办法......”他用潇洒的姿势收起佩刀,缓步走到她跟前,露出十分迷人而又成熟的笑容,“你猫准了我舍不得伤你,这一场战斗,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嗯?”蓝霜华歪着脑袋,露出了一脸的不解。
“霜华,通过这一次我算是明白了你的心意,是不是你也忍着没有伤我?”
“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嗯哼——”刘三刀刻意清了清嗓子,“霜华,在场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谁跟你是自己人,”一名两仪宫弟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怪大叔。”
“怪......”刘三刀不禁愣了一下,“注意你的言辞,我才三十出头!!!”
“哈?”两仪宫弟子眨了眨眼睛,“三十出头为什么看起来像五十出头?”
“我不跟你们这种晚辈斤斤计较!”一提到年龄问题,刘三刀显然是急了眼,脸都涨得通红,“霜华,我们移步去幽静的地方互诉衷肠吧。”
“我明白了,”蓝霜华的语速忽然拖缓了不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不是吗?”
“你想听直接的回应还是间接的回应?”
“呃......”刘三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直接的。”
于是,堂堂掠星门门主,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一代刀客,就这样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在地板上摩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