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沉寂于无尽的黑暗,呼吸的空气中掺杂着一股浓重的霉味,耳畔时不时传来瘆人的滴水声响,接着,轻盈的呢喃犹如清风一般拂过耳畔,唤醒了戚良的意识。
“醒一醒——(听不懂的语言)”
“呃......”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面相温婉的异域少女,“终于醒过来了。(听不懂的语言)”她生着一对碧色的清澈眼眸,眼眸中倒映着他虚弱的模样。
“我这是......”戚良咬着牙半坐起来,不料,脑袋忽然被一阵剧痛缠绕,眉宇一下子皱成了一团,“大意了。”
“你没事吧???(听不懂的语言)”少女关切地问道。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哒——
“哒?”戚良听到奇怪的声音,下意识变得十分警觉。
“啊......”少女唯唯诺诺地搓起了手,“对不起,因为我不太擅长跟人接触,所以会变得特别紧张,一紧张就会不由自主地磨脚。(听不懂的语言)”
这个时候,戚良方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的上半身是正常人类的躯干,下半身却是马的身躯,而哒哒哒的声音是她的蹄子不停摩擦地面的时候发出的声响。
“人马?!”戚良的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听不懂的语言)”少女的神情忽然变得比他还要惊慌。
“你是在害怕我吗?”
“请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听不懂的语言)”少女的蹄子一刻不停地摩擦着地面,像是火柴棍要擦出火星子似的。
“你该不会是要撞我吧?!”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不要误会,她不是想攻击你,只是不擅长跟人交际而害羞。”
“嗯?”戚良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可怜的小妹妹,”说话的是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看年龄还不到三十岁,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粗布衣,粗布衣的破口处隐隐约约看得到略微发黑的淤青,“我看你没有麒角也没有麟尾,难道是传闻中的东华人吗?”
“没错。”戚良坦然承认道。
“你应该是哪一家的名门千金吧?”他们处在不同的牢笼中,中间隔着一道栅栏,栅栏狭小到连一只猫都钻不过去。
“啊......”戚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一身衣服,“算是吧。”
“你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是【牵羊人】的据点,换句话说,现在的我们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种任人宰割的商品。”
戚良小声嘀咕道:“呵呵,谁宰谁还不一定.....”
“话说回来,千金大小姐应该被保护得很好,怎么会遭了这群人的毒手?”
“该怎么说呢?”戚良苦着脸一时语塞。
“对不起,伤心事就不要再说了,”女子露出的笑容十分勉强,“就当我没有问过吧。”她的身后躲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看长相应该是她的女儿,像是小动物一样战战兢兢不敢贸然探出头。
“好厉害,居然能毫不胆怯地同陌生人聊天......(听不懂的语言)”异域少女向隔壁牢笼的女子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戚良的目光定格在她身后的少女身上,久久没有挪开:“她是你的女儿?”
“嗯,”女子点了点头,“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家以前在本地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可惜,我的夫君他遭人诱惑误入歧途,赌博成瘾之后资不抵债,于是就把我们两个卖给了【牵羊人】。”
“嘁,”戚良一脸不爽地说道,“又是一个烂人。”
“不,夫君他只是被蛊惑了,本身不是一个坏人。”
“事到如今还在为他辩护?”戚良耸了耸肩,“开什么玩笑......被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说得就是你这样的白莲花吧?”
“唔......”女子的表情顿时一僵。
“不准你欺负娘亲!!!”少女冲上前,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女子。
戚良双臂抱胸,从容地走向她:“小傻瓜,我不是在欺负你的娘亲,而是在教育她。”
“我不管!”
“一直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就算是逃出去,也会再度被卖,”就在这个时候,他愕然发现隔壁的牢笼中关着一大群女人,除了眼前的母女二人,其他人林林总总不下三十,全都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默不作声,像是羊圈里沉默的羔羊一样,“呃......”
“没事,”女子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姐姐说得没错,是娘太天真,才会害得你也被牵连进来。”
少女反身抱住了她:“娘——”
“关了这么多人,看来这个地方就是【牵羊人】的据点,八九不离十,”戚良压着声音自言自语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虽然破坏牢笼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强行杀出去显然不是办法,就算我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这群人作鸟兽散跑得快,说不定还会抓人质反过来威胁我,留在这个地方又是坐以待毙浪费时间......对了,兴许距离客栈不是太远,试试看用【联结网络】吧。”他扶着额头集中精神,利用网络搜寻周遭的联结对象。
同一时间,由于戚良突然失踪,留在客栈里的几人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哥,你去哪里了......”贺若棠露出了十分沮丧的表情。
“不要紧张,”冉晴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他是男儿身,问题不大......大概。”
“房间里有四个人的脚印,”月单膝跪在地上,仔细地检查地面上的痕迹,“排除他本人以外,另外三个人分别是谁?(鬼人族语言)”
德川夜双臂抱胸,面带凝重的神色:“而且房间里还残留着一股奇怪的香气。”
唐茵警觉地问道:“是其他女孩子的香气吗?”
“不,”德川夜摇了摇头,“应该是熏香,或者是植物散发出的特殊气味。”
“唉——”唐茵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女孩子的香气就好了,至少不用担心他的人身安危。”
“头领,”月突然开口道,“地面上有不明水渍。”
“是吗?”
月用手指沾了一点,摘下面铠闻了闻:“好像是茶水的味道。”
“茶水......”德川夜半蹲下来,也用手指沾了一点,“是阿加门德的土产花茶。”
“水渍残留的时间不算长,算一算应该是夜里留下的,”月站起身环顾四周,“有意思的是茶却不翼而飞了。”
唐茵忽然露出凝重的表情:“看来是有人进来收拾过了。”
“故意隐藏花茶的存在是为了掩盖什么吧?”冉晴提了一句。
“嗯,”德川夜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是【阿赫拉异香】。”
“那是什么东西?”贺若棠不解地问道。
“是一种药用熏香。”
“药用?”唐茵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阿加门德的医生在手术之前会给病人点上【阿赫拉异香】,再让他喝一杯茶水,就能使其进入失去意识的状态,”德川夜解释道,“虽说熏香本身除了气味以外没有任何作用,不过,花茶里有一种独特的成分,与之结合之后就会变成强效麻醉剂。”
贺若棠的脸色顿时一黑:“难怪能放倒我哥......”
“有一点我没想通,”冉晴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君安清楚现在是非常时刻,以他的警觉性,应该不会乱喝来路不明的茶水吧?”
“就算没喝也会中招,”德川夜摇了摇头,“茶水里飘出的蒸汽携带着这种成分,端的时候难免会吸几口。”
冉晴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德川夜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家再仔细找一找,也许犯人留下了什么证据。”
“他们最好不要伤害我哥,”贺若棠的脸色顿时一阴,“否则等找到他们,我就把他们全都打成肉酱。”
“理解你的心情,”冉晴一边翻动橱柜一边劝道,“我也恨不得暴打他们一顿,只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寻找确定犯人去向的证据。”
就在唐茵俯下身子,准备检查床榻底部的时候,脑袋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唔......”
“怎么了?”德川夜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唐茵摇了摇头,“大概是没休息好,突然觉得头好痛。”
【听......得到......我......】脑海中回响着戚良的声音。
“诶?”
【我......现在......位置......】
“你在说什么?”唐茵焦急地呼喊道。
【你们......】戚良的声音戛然而止,头疼的症状也瞬间消失。
贺若棠的眉宇微微一皱:“刚才是怎么了?”
“你在跟谁说话吗?”冉晴不解地问道。
“他在试图用某种方式与我对话......”唐茵用力摇了摇头,“就好像是直接通过大脑取得联系一样。”
德川夜问道:“能联系上吗?”
“不行,”唐茵的脸色顿时一黑,“刚才还断断续续的,现在声音完全消失了。”
与此同时,戚良喘着粗气,倚靠着湿漉漉的墙壁坐在地上,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呼吸也十分急促。
“可恶,距离太远......”
“你不舒服吗?(听不懂的语言)”异域少女关切地问道。
戚良扭头看向她,下一秒,脸色顿时一阴:“我没什么传染病,不需要保持社交距离。”
“诶?”异域少女听不懂,就像是应激反应一样,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唔......听不懂真的好苦恼。(听不懂的语言)”
“喂,怎么又退后,小心屁股卡进栅栏里。”
“呜啊!!!”异域少女抵在了栅栏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什么时候退到这个地方了?!(听不懂的语言)”
“我看起来像怪物吗?”
这个时候,隔壁牢笼的女子开口说道:“我之前告诉过你,她不太擅长交际。”
“你听得懂她说话吗?”戚良好奇地问道。
“只听得懂一点点,”女子微笑着说道,“她是阿加门德的赫尼族族裔,我以前读过她们一族相关的书籍,学过有限的交涉用语言。”
“麻烦你帮我交涉一下。”
“你想问她什么呢?”
“我想问......”戚良顿了顿,接着说道,“她能不能通过意念不露声色地与外界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