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戚良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心里一直在琢磨白慕寒和涂山萨拉的事情。
“真是麻烦了......”他压着声音自言自语道,“不管是谁的过错,以我的立场都不方便追究,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叩击的声音,奇怪的是,声音的源头不是门,而是从窗户的方向传来的。
“谁?”
“是我......”窗户外传来阿丽娜弱弱的声音。
戚良没有说多说什么,起身之后一把推开了窗户,接着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有门不走非要走窗户,是不是想挑战一下跨栏的技术?”
阿丽娜唯唯诺诺地回道:“我、我怕遇见太多人......”说话的同时,蹄子还在不停地踩踏地面。
“你的社恐是不是有一点严重?”
“社恐是什么?”
“社恐全称叫社交恐惧症,”戚良解释道,“就是对于接触外界的人或物有着天然的恐惧感,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不可控的焦虑、强迫与抑郁。”
“我是生病了吗?!”阿丽娜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傻瓜,”戚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社恐是我开玩笑的,你只是不够自信而已,”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试着让自己自信一点,眼前的世界会变得大不一样。”
“啊......”阿丽娜的脸颊泛起了浅浅的粉晕。
“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丽娜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只要我变得自信就能不害怕跟不熟悉的人交流了吗?”
“当然。”
“要怎么做才能变得自信?”
“首先,你的眼神不要飘忽不定,要从坚定地直视他人做起。”
“坚定地直视他人......”
“你就把我当做实验对象,”戚良直视着眼前的半人马少女,“挺起胸膛直面我,看着我的眼睛。”
“唔......”
“压制住心中的恐惧。”
“压制......”阿丽娜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加油......压制......”
戚良夸赞道:“非常好。”
“啊......”她的眼中充斥着恐惧的泪水,“视线模糊了......呜呜呜......”
“你好像快哭出来了???”
“不行!”阿丽娜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做不到......不行,我要变得自信,再来一次吧?”
“算了,”戚良耸了耸肩,“太勉强自己也不好,要循序渐进地建立自信。”
“我好没用......”阿丽娜十分沮丧地说道,“下一次、下一次我会按照你说的更努力地去尝试,直到真正触及所谓的自信为止。”
“嗯,气势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头,”戚良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话说,你这么晚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阿丽娜支支吾吾地说道,“唔......有一点点......难以启齿的事情......想问问你......”
戚良打断了他,主动反问道:“是不是住的地方不舒服?”
“不是,”阿丽娜摇了摇头,“房间很大很舒服,而且还有松软的床铺,环境比铁笼子好太多了。”
“不是住得不舒服那就是在伙食不习惯?”
“也不是,”阿丽娜摸了摸肚皮,“离家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多新鲜的瓜果蔬菜,现在的我感觉幸福极了。”
“嗯......”戚良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猜不出了,究竟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阿丽娜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之前你说珺珺想散散心,于是一个人独自去旅行......我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不太对劲。”
“糟了......”戚良的表情一下子绷不住了,“随口扯的谎被她察觉了吗?”
“她一声不吭地突然不辞而别,”阿丽娜顿了顿,接着问道,“是不是你不能接受我们之间的感情,于是就把她赶出家门了?”
“哈?!”戚良的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阿丽娜灰心丧气地说道:“其实看到你对月的态度差不多就猜到了。”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戚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家伙像个花痴一样天天缠着阿夜,纯粹是找打的体质,你跟她不一样。”
阿丽娜追问道:“你能接受妹妹喜欢女孩子的事实吗?”
“啊这......”戚良一时语塞。
“你果然还是在意的,”阿丽娜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什么的,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是有悖常理了吧?”
“不不不,”戚良连忙摆了摆手,“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有的男孩子天生就喜欢男孩子,女孩子自然也有追求自己取向的自由。”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心里想的却是:我在说什么鬼话?!
“难道你喜欢男孩子吗?”
戚良果断否认道:“周围环绕着一大堆异性的我为什么会给你这种错觉?!”
阿丽娜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因为你刻意强调了有的男孩子天生就喜欢男孩子。”
“哪里有刻意强调,”戚良僵着脸解释道,“我只是用了类比的手法,纯粹是为了铺垫而修辞。”
“是吗?”
“就是这样......”
阿丽娜指了指屋子的一角:“既然你不喜欢男孩子,那为什么都这么晚了,你的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孩子呢?”
“哈???”戚良不禁愣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墙角忽然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啧,没想到,居然暴露了。(鬼人族语言)”循声看去,墙角的书柜后面果真藏着一个人,他的身形高大魁梧,脑袋上长着一对鬼角,整整高出书柜半截有余,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
“之前一直在想事情,”戚良阴沉着脸唤出了【红梅傲雪】,“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阿丽娜,你退后一点,不要被误伤。”扭头一看,窗外空无一人,半人马少女早就跑得没了踪影,“这个逃窜速度绝对是顶级社恐没错了......”
“等一等,”躲在书柜后面的男人毫不迟疑地走了出来,“贺君安,我不是来打架的。”
看到他的时候,戚良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堆满了错愕:“什......?!”
“恕我冒昧,”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实在不想被其他鬼人察觉到,于是就采取了这样的方式私下与你接触。”
戚良忍不住惊呼道:“泷泽弘一?!”
“你还记得我吗?”
“呵呵,”戚良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你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嗯哼——”泷泽弘一刻意清了清嗓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你该不会又是来执行什么暗杀任务的吧?”
“不不不,”泷泽弘一连连摇头,“幽香往生之后,我就想通了不少事情,于是下令解散了【天道众】。”
“解散?”
“经过那一战,我不再期盼着重建所谓的【沧澜】,【天道众】的意义也就消失了。”
“这么说来,现在的你已经跟武烈亲王一刀两断了?”
“嗯,”泷泽弘一点了点头,“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执念的束缚,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之身。”话音刚落,他的肚子传来一阵聒噪,咕——
戚良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看来自由是有代价的。”
“惭愧,”泷泽弘一的脸上泛起了害羞的红晕,“我曾经试过找一份能填饱肚子的工作,就是鬼人族的名声不太理想,走到哪里都会莫名其妙地碰壁。”
“正常,”戚良耸了耸肩,“说到鬼人族就逃不开好战、凶狠之类的标签,没有接触过你们的普通人多多少少都会感到恐惧。”
“是啊......”泷泽弘一的眼中略过一瞬失意,“要不然还是回阿加门德当个雇佣兵,至少不会被饿死。”
“不用故意哭惨,”戚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特意折回来找我,就是想混口饭吃吧?”
“咕——”泷泽弘一咽了一口唾沫,“看来我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只是一日三餐的话,我还是能保证的。”
“不,”泷泽弘一摇了摇头,“感谢你的好意,只是作为一名武士,我不能食嗟来之食。”
“什么意思?”
“我会为你工作。”泷泽弘一直截了当地说道。
“嗯......”戚良掂着下巴思考了一秒钟,“成交。”
泷泽弘一一脸惊讶地问道:“这么快就决定了吗?”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一桩有赚不赔的买卖,”戚良耸了耸肩,“泷泽弘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私人护卫了。”
泷泽弘一用铿锵的声音回道:“是,主公!!!”
“不要这么严肃,主公这个称谓听起来怪怪的,以后像方鹤山他们一样叫我老贺就好。”
“这样称呼会不会太不敬......”
“在我看来,敬与不敬在于内心,而不是口头的称呼。”
“嗯,”泷泽弘一点了点头,“明白了。”
“话说,怎么不见你的同伴,他也在为生计东奔西走吗?”
“你说的是大山吗?”
“嗯。”
“大山他......”泷泽弘一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已经跟我分道扬镳了。”
“为什么?”
“他还有他要追求的目标,不想停下脚步......和我不一样。”
“人生不是一直往前冲就能达成目标的,”戚良意味深长地说道,“有的时候要停下脚步审视周围的一切,才能走上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道路。”
“适合自己的道路......”泷泽弘一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也能拥有吗?”
“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我也在寻找前方的道路,”戚良抬起手握紧了拳头,“等找到了,我就告诉你该往哪里走。”
听了他的话,泷泽弘一的嘴角微微一扬,接着,轻轻同他碰了一拳:“跟着你走不会掉进臭水沟吧?”
“那就只好算你倒霉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