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闹道不尽悲欢离合,翌日,涂山萨拉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发出了孱弱的声音:“唔......”她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精神涣散无法集中,身体也飘飘然难以控制,就像是发了高烧一样,“我这是......在哪里?啊......对了,我被那个人......真是疏忽大意了。”
“醒了?”
“诶?”涂山萨拉这才意识到戚良就在她的身边。
只见他坐在椅子上,体态自然地跷着二郎腿,距离床榻仅仅半步之遥:“不要着急起床,你的脸上还没有恢复血气色,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君安......”涂山萨拉轻声细语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昨天刚刚回来的,”戚良一把牵住了她的小手,“对不起,要是我能早一点回来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涂山萨拉摇了摇头,“不能怪你,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戚良问道:“我听熙语她们说是你率先动的手,对方才出手反击打伤了你,当时的情况是这个样子吗?”
“嗯,”她坦然承认道,“是这样没错。”
“我能问一下动手的理由吗?”
涂山萨拉沉默片刻,抿了一下嘴巴,接着,眼眸中掠过一瞬失意:“你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戚良一脸严肃地说道,“为了给你取解药【万应化蛊丹】,闯入【仙趸花海】导致身上的蛊虫爆出了大量蛊毒,最终毒发不治身亡。”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对你提过......”
“嗯?”戚良的眉宇微微一皱,“想起来了,是【观察者】擅自将你的记忆传输到我的脑海里。”
“【观察者】是什么东西?”
“暂时不明白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戚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唯一知道的信息是......【观察者】是来自于【陀螺仪】的系统。”
“【陀螺仪】......”涂山萨拉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觉醒吗?”
“呵呵,”戚良浅浅一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们早就察觉到了。”
“我不理解,既然他们已经察觉了你的觉醒,那为什么没有向我们发难?”
戚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克拉丽莎的身影:“他们自然有他们的目的......言归正传,你哥哥涂山亚弥的身故难道另有隐情?”
“嗯,”涂山萨拉点了点头,“哥哥他不是毅然决然地赴死,早在取解药之前,他和他的红颜知己就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按照计划,哥哥是能通过一种独特的运气法门瓦解蛊毒存活下来的。”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涂山萨拉勉强着半坐起来,“不是变化,而是背叛。”
“背叛?”
“哥哥信任的那个女人信誓旦旦地盲目承诺,关键时刻却没有取来她应该取来的秘籍才会直接导致哥哥的身故,归根结底都是她的问题。”
“你调查过吗?”
“当然,”涂山萨拉暗暗握紧了拳头,“之前还在千蛊教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个女人的身份,试图搞清楚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可惜,知情人士实在是太少,以至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有任何进展。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一个逃跑的千蛊教弟子被抓了回来,他是仙趸花海的守门人,同哥哥的私交关系不错,当初就是这个人里应外合放哥哥进去的,我利用自己的身份保住了他的性命,作为交换,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向我坦白了。”
“他把那个女人的身份告诉了你?”
“是的,”涂山萨拉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她的名字叫夜琉璃,也是白慕寒的弟子,按照辈分算是你的师姐。”
戚良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已经知道他是我的师父了吗?”
“嗯,”涂山萨拉坦率地说道,“他来找你的时候,就是以师父的名义通报的,而我正巧在前厅处理事务。”
戚良忍不住吐槽道:“他老人家竟然会正儿八经地走正门通报......”
“我一开始不知道来的人是白慕寒,想出于礼貌接待一下你的师父,直到见到他的容貌才确信是他本人。”
“我没搞明白,你憎恨夜琉璃改变了心意,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能够让夜琉璃改变心意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好像没什么毛病......”
“起初我并没有动手的打算,毕竟他是你的师父,于情于理都不该主动挑起冲突,”涂山萨拉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问了他一些关于夜琉璃的事情之后,我才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愤怒已经催使着我发动了秘法。”
“关于夜琉璃的事情是什么事情?”戚良追问道。
“我直言问他,那一天,夜琉璃究竟为什么没有赴约?”
“他怎么回答?”
“他说......”涂山萨拉学着他的腔调说道,“不关你的事。”
“啊这......”戚良的脸色顿时一黑。
“接着,我又问他,是不是夜琉璃突然改变了心意?”
“他怎么回答?”
涂山萨拉又学着他的腔调回道:“不关你的事。”
戚良一脸无语地揉了揉鼻梁:“虽然听起来离了大谱,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感觉在情理之中。”
“然后,我又不依不饶地问他,哥哥算不算是被夜琉璃害死的?”
“我好像已经猜到他的答案了!!!”
“他说......”涂山萨拉再一次学着他的腔调说道,“人作死就会死。”
戚良的表情顿时一僵:“猜错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就直接动手了,”涂山萨拉的眉宇微微一皱,“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傲慢与不屑,特别是在哥哥身故的事情上丝毫不在乎的态度。”
“啊哈哈......”戚良露出了十分勉强的笑容,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涂山萨拉再次道歉,“身为你的内助之一,我不该贸然对你的师父动手,让你左右为难了。”
“根本不需要道歉,”戚良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这样的态度确实过分,就算是我听了都想揍他一顿。”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是吗?”
“呃......”戚良听得毛骨悚然,皮肤上直起鸡皮疙瘩,背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师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直都在,”白慕寒双臂抱胸,背靠着墙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不过刻意隐藏了存在感。”
涂山萨拉轻声自言自语道:“可怕,完全没有察觉到......”
“您都听到了吗?”
白慕寒板着脸回了他一声:“哼——又是一个逆徒,早晚清理门户。”
“你......”涂山萨拉的手臂上忽然出现了泛着微光的铭文。
“冷静一点,”戚良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打断了秘法的释放,“他老人家一直是这个态度,不是在故意挑衅。”
“他明明是......”涂山萨拉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咳了起来,“咳咳咳——”
戚良关切地问道:“萨拉,你没事吧?”
“她的内伤尚未痊愈,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白慕寒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涂山萨拉恶狠狠地瞪着他:“都是拜你所赐......”
“你的眼神跟她很像。”
“谁?”
“我的弟子,夜琉璃。”
“诶?”涂山萨拉愣了一下。
“偷秘籍被发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瞪着我,”白慕寒淡定地说道,“眼睛里充斥着的感情,既不是仇恨也不是怒火,而是不甘与执念支撑着她的行动意志。”
“偷......”涂山萨拉怔了一下。
“她为了救你哥哥,趁着我闭关修炼的间隙,偷走了关于调戏运气的秘籍。”
“等一等,我哥哥并没有等到她,她偷走秘籍之后去了哪里?”
“我不是说了吗?”白慕寒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偷秘籍被发现了。”
“你把秘籍抢回来了吗?”
“呵呵,”白慕寒冷笑一声,“不止是抢了回来,顺便还清理了门户。”
“清理门户......”涂山萨拉的瞳孔忽然缩小,接着,手臂上又出现了大量的铭文。
“冷静一点,”戚良见势不妙,急得起身冲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师父,你就不要再激她了!!!”
“我为什么要激她?”白慕寒反问道,“我只是在陈述发生过的事实,仅此而已。”
“原来她是被你杀了才没能把秘籍交到哥哥手中......”说着,涂山萨拉的眼中噙满了泪花,身子还在不住地颤抖,“我在心里责怪了她这么久,真相却是她为了哥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男女之间感情真是难以形容的存在,”白慕寒用平淡的口吻感慨道,“它能让一个乖巧懂事的徒弟走上歧途,甘愿背负背叛师门的罪名,也要把活下去的希望带给心上人......既可怜又可笑。”
“你这个家伙没有心——!!!”涂山萨拉利用秘法制造出了无数聚合烈焰。
“小丫头,在你的秘法击中我之前,”白慕寒的眼中掠过一瞬冷酷,“我就能让你一瞬间瞑目。”
涂山萨拉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在我瞑目之前,一定会将你烧成焦炭......”
“够了!!!”戚良唤出了【山河令】,一剑插入地面,强硬地横陈在两人之间,“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
“君安,你让开,我要......”涂山萨拉又猛咳了起来,“咳咳咳——”聚合烈焰转眼烟消云散,她身上的铭文也失去了光芒渐渐隐去。
“呵呵,”白慕寒冷笑了一声,“身体仍然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还在像是强弩之末一样逞能。”
“师父!!!”戚良怒斥了一声。
“你还是像前一世的你一样,”白慕寒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就算是被逼到了墙角,也不会收起你的爪牙......涂山夜夜。”
“诶?”涂山萨拉怔了一下,接着,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瞳孔忽然急剧缩小,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你......是你......”
“看来你总算是想起我是谁了?”
“你等着......”涂山萨拉喘着粗气说道,“总有一天,新账也好旧账也罢......我会一起算个清清楚楚。”
白慕寒没有多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淡定地走出了门外:“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