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衙门的时候,戚良脸上的愁云惨雾没有消退分毫,心下也是忐忑不安,毫无应对的思绪。
“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德川夜问道。
“我要一趟去玲珑交易中心......”
“安排收容的事情吗?”
“不,”戚良摇了摇头,“之前我在衙门前说的话都是为了解围,目前最佳的处置方式不是建立避难处,而是尽可能将人员疏散到安全区域,同时,通知朝廷的正规军来增员。”
“想法是没错,”德川夜忧心忡忡地说道,“问题是,既然对方敢冲进镇子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也就意味着根本不担心正规军,或者,觉得没有人能将消息带出镇子?”
“嗯......”戚良掂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得没错,镇子北面一侧的交通要道或许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以前爷爷曾经率领师团攻打过一处据点,在据点里的人数远远超过我们师团的情况下,兵力的折损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然而,他却用了另外一种特殊的战术,大大降低了预期的损失。”
戚良的眉宇微微一皱:“恐慌?”
“没错,”德川夜点了点头,“爷爷率领精锐部队集中突破薄弱的防御攻入据点,取得战果之后立刻主动撤退,再切断各处的运输渠道,将部队隐匿在山川田野之间,使得据点中的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以为自己面对的都是不可战胜的精锐部队。”
“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变成一堵墙壁,而当一群人分散开的时候会变成一盘散沙,他们要的就是我们无法团结人心构筑起有效的防御机制。”
“对。”
“你这么一说就全都顺了......”戚良顿了顿,接着说道,“主动攻入镇子的核心区域,消灭迎击的官府司役,就能让镇民觉得失去了保护,肆意妄为一番之后再主动撤退,撤退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为的是借助火势吸引镇民的注意力,防止暴露他们的撤退路线。”
“撤退的时候把同伴的尸体全部带走,是为了隐藏部队的番号和所属,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我们清点对方的减员情况,”德川夜一脸严肃地说道,“都是奇袭战惯用的伎俩。”
“结论就是......”戚良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的实际人数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多,才会故意利用奇袭战把整个镇子搅得一团乱,等恐慌蔓延开来,再伺机发起第二轮真正的进攻。”
“没错。”
“谢谢,”戚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的提醒帮了大忙了。”
“唔......”德川夜的面颊泛起了浅浅的粉晕,“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能帮上主人就好。”
“呵呵,”戚良的脸色顿时一阴,“知道他们会再来,就省得我们主动去找了。”
话音刚落,孙长庭和樊晟两人迎面快步走来,抱拳招呼道:“掌柜的!”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戚良问道。
“是啊,”孙长庭点了点头,“我们正准备收拾嘉年华的残局,没想到,玲珑交易中心突然来了一大群镇民,他们说衙门全都是伤员,所以来我们这里避一避风头......”
樊晟接着说道:“我们一听就知道是您安排的。”
“你们知道是我安排的,还不留在现场主持大局,反而跑出来找我?”
“林府在帮忙协调,”孙长庭解释道,“对了,陆掌柜和林小姐也在,我们才得了空闲来找您说明一下情况。”
“原来如此,老陆在的话,应该不需要我操心了。”
“有一件事情我要汇报一下,”樊晟突然插了一句,“袭击刚刚发生的时候,我手下有一个伙计在场,他说,白皮子在撤退的时候不止带走了友军的尸体,还抓走了不少没来得及逃跑的镇民。”
“抓走了镇民?”
“据他所说,下至七八岁的女童上至三十不到的妇女,全都被扛起来带走了。”
“抓的全都是女人吗?”
“不清楚,”孙长庭摇了摇头,“有一位老妇人也在场,结果被他们当场杀死。”
戚良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虽然我不想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但结果可能就是这么糟糕。”
“女人是军需品。”德川夜撕开了遮羞布直言道。
“军需品?”樊晟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不缺粮食的时候,她们就是发泄品,缺少粮食的时候,她们就是应急食品。”德川夜的表情格外严肃,“这个是维尔法伦大陆的赫曼人军中文化,作为科罗维亚帝国扶植起来的附属,拜洛维斯王国就像是亲生儿子一样原原本本地继承了下来。”
樊晟顿时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
孙长庭提议道:“我们现在就组织人手去救人。”
“救人?怎么救?拿什么去救?”戚良反问道,“我们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不知道对方实际有多少部队,甚至连对方的据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樊晟想都没想就说:“搜!”
德川夜一脸凝重地说道:“我们这个时候分散兵力倒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孙长庭义愤填膺地反问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们被......”
话刚说到一半,戚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一点。”
“这种事情要我怎么冷静?!”
“你觉得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樊晟气得直咬牙:“真窝囊!!!”
“你们一个出身马帮一个出身漕帮,相信你们和你们手下的人都是不怕死的汉子,问题是......”戚良顿了顿,接着说道,“无意义的伤亡放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莽夫之举。”
“没错,”德川夜提议道,“当务之急是把分散在各个地方的人聚集在镇子的核心区域,借此把防御的密度加大,等他们再度发起攻击的时候凭借人数和地形优势将其击退甚至是直接歼灭。”
“就以玲珑交易中心和衙门为核心,临时构筑安全区,号召镇民进入避难,”戚良吩咐道,“同时,你们在镇民中寻找愿意作战的人员,把他们纳入到巡逻队中,扩充我们的有生战斗力。”
孙长庭抱拳回道:“我们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粗口*”樊晟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老子就该狠狠心带人端了赛有材的老窝。”
戚良问道:“赛有材招你惹你了?”
“事情是这样的,”孙长庭舔了一下嘴唇,“这一次的袭击,来得快走得也快,就好像熟门熟路似的,我们就怀疑镇子内部有鬼在透露地形。”
“为什么会怀疑到赛有材头上?”
“前一段时间,坊间传闻拜洛维斯的卡尔大公派了使节团去丰城,景明亲王为了自己的野心与之私下勾结,而赛有材又是景明亲王扩展势力的一枚棋子,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
樊晟立刻补充道:“袭击刚刚开始不多久,赛有材这厮就火急火燎地去衙门请郎大人出手,前前后后未免也太巧了吧?”
“依我之见,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没准全部都是真的,”孙长庭十分肯定地说道,“整个镇子就是被这个狗杂碎害得一片狼藉!!!”
“赛有材......”戚良的眼中掠过一瞬犀利,“我真是急火攻心一时糊涂,怎么把你这个家伙给忘了。”
与此同时,碰了一鼻子灰的李淳误以为戚良是故意找借口离开,正准备离开天垣小苑,姚天苦口婆心劝不住他,只好跟他一起返回天门村。
“我算是明白了一点,什么叫兄弟如同蜈蚣的手足女人如同过冬的衣服,真是一点点面子都不给。”
“君安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是是是,他确实是把话说明白了,我却越来越不明白了,”李淳气冲冲地反问道,“天哥你说说看,像是他这么有钱的人,让他拿点钱出来扩建一下养鸡场怎么就这么困难?”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怎么总向着他说话......”说着,他拉开了天垣小苑的大门。
就在那一刻,姚天貌似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下一秒,像是小鸡抓老鹰一样将李淳往后一提,赶忙合上了大门。
“天哥,怎么了?”
“门口的看护死了......”
“什......?!”
姚天一脸紧张地说道:“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