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山掩藏身形探了一圈,确认了天门村已经被拜洛维斯的部队控制,于是,武熙语便提议将泷泽弘一带到相对安全的海滨洞窟,那里是她储藏琼液樱果的地方,也是贺君安最初藏身的避难所。
等安顿好了一切,他们辗转来到林边小屋的废墟附近,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村人都被集中在广场上,”方鹤山在地上画出了天门村的地形图,“他们的部队基本都集中在这一带,人数在三到四个列队,单凭我们两个去救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大家现在一定很害怕......”
“没办法,”方鹤山摇了摇头,“就算是贺君安来了估计也束手无策,除非......把朝廷的军队引过来对付他们。”
“他们有这么多人质,来再多人也没用吧?”
“倒也是。”
“再说了,现在去叫人太迟了。”
“是啊......”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对不起,”方鹤山揉了揉鼻梁,“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一点冷血,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有的时候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到,我们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救世主,自己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你的意思是......”
“我护送你去墨轩集镇,天门村的事情就假装不存在,等我们有了余力再回过头来处理。”
武熙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们说不定会被杀掉的。”
沉默片刻,方鹤山一脸严肃地说道:“告诉自己他们的命数如此。”
“不行,”武熙语的脸色顿时一阴,“与我而言,村子里的大家都是伴随我长大的家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唉......”方鹤山叹了一口气,“像这样的想法还是适可而止吧。”
“诶?”武熙语怔了一下。
“说一句难听的,你把他们当成家人,他们有没有把你当成家人?”
“他们当然把我当做......”
“不要骗自己了,”方鹤山皱紧了眉头,“村长把你赶走的时候,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为你说话,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你怎么会知道?”
方鹤山耸了耸肩:“不要小看了总司衙门的情报能力。”
“那个时候的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武熙语欲言又止。
“你有你自己的使命,你有你自己的责任,你的存在对于朝廷而言无比重要,”方鹤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天底下的苦难数不胜数,不要让自己的善心与爱心无休止地泛滥,你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济世女神。”
“我的使命,我的责任......”武熙语顿了顿,“究竟是什么?”
“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现在就告诉我吧。”
“丑话说在前头,说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方鹤山犹豫了一下,“真的想知道吗?”
武熙语坚定地说道:“我觉得我应该知道。”
“有的时候不知道会比知道好。”
“请务必告诉我!”
“真是服了你了......”方鹤山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事情要追溯到十七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年再往前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出生前一年发生的大事......”武熙语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是我阿娘怀上了我!”
方鹤山扶着额头说道:“问题不大,毛病不小。”
“诶?”武熙语一脸尴尬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听我慢慢说,”方鹤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人人皆知,前朝帝君有一个爱好是赏画,某一日,他像是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阁中欣赏珍藏的画作,这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想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他遭到不明人士所伤,没过多久,便重伤不治驾鹤西去。”
“帝君竟然会被刺杀......犯人呢?”
“至今都没有抓到。”
“这个案子连你们总司衙门都束手无策?!”
“案件发生的时间过于久远,据说当时总司衙门的神捕全军出击,结果却毫无斩获铩羽而归,前不久,这一代被誉为神捕之首的【火蝴蝶】曾经查阅过那一代神捕留下的卷宗,却没有给出任何下文。”
“听起来真的是相当棘手的案子。”
“首先,帝君所在的阁楼窗门紧闭出入无门,其次,阁外是精兵强将组建的铁卫队,进入阁中起码要经过三道口令,想要从外部不露声色地潜入杀死帝君纯粹是痴心妄想,再者,阁中查不到任何关于犯人的蛛丝马迹,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行凶之后犯人是怎么全身而退的?这个也是一处扑朔迷离的未解之谜,整个案子简直就像是鬼怪作祟似的诡异。”方鹤山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深沉,“民间有很多说法,什么犯煞,始祖收魂,荧惑守心......大多都是离了大谱编造出来的故事,官府将其称之为【帝宫遇刺案】。”
“我好像听别人说起过。”
“前朝帝君御薨,新临登基的帝君为了防止遇刺案重演,召集了一批信得过的廷臣,开始着手准备一项大胆的计划,计划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帝嗣......”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不、不要!!!求、求求你,唔......不要!!!”是少女的声音。
武熙语暗暗握紧了拳头:“有人需要帮助。”
“你又来了......”方鹤山拽住了她的胳膊,“记住一句话,世间疾苦不在你一人。”
“世间疾苦不在我一人......”武熙语微微沉着脑袋,“虽然我确实没有拯救所有人的能力,弱小而又无助,连保护好自己都做不到,但是.......面对正在呼救的人,连伸出援手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使命道什么责任?!”
“呃......”方鹤山愣住了。
“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去。”说罢,武熙语挣脱开,俯下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树枝。
“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树枝这种脆弱的东西可杀不了人。”
“一时间又找不到像样的武器......”
“真是败给你了,”方鹤山一脸苦恼地揉了揉鼻梁,“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说罢,他撰紧折扇施展轻功,一下子跃上了树。
“会武功真好......”武熙语轻声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君安在学的时候,我也稍稍学一点了。”
没过多久,方鹤山又回到了她跟前,手中的折扇平添一抹红。
“好快!!!”
“只有一个人,正在全神贯注地涩涩,完全没发现我,”方鹤山耸了耸肩,“一下子就被干掉了,轻松加愉快。”
武熙语歪着脑袋问道:“涩涩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一名衣着褴褛的少女没命似的跑向他们,跑到一半,一个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呜呜呜......”
“你没事吧?”
“没、没事......”少女带着哭腔说道,“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武熙语扭头说道:“她在向你道谢。”
方鹤山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要是回一句不客气是不是有一点点奇怪?”
“呜呜呜......”少女惊魂未定,哭得越来越凶。
“放心,”武熙语将她拥入怀中,凑到她的耳畔,用极具亲和力的声音宽慰道,“你已经安全了,回家吧。”
“我没有家了......”
“诶?”
“爹娘都被他们杀了,呜呜呜......”
“怎么会......”武熙语突然想起了武凌风,心头猛地一颤,眼眸中满是落寞与失意。
方鹤山闷闷不乐地自言自语道:“又多了一个拖油瓶。”
“他们把人都关在了一起,”少女的身子不住地发颤,就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满脸都写着恐惧,“好多好多的笼子,好多好多的姐妹,你们能不能也救救她们?”
“开什么玩笑,你们女孩子怎么都一个样,就不能间歇性失明自己顾好自己......”
“知道了,”武熙语握住了她的手,“我和你的恩公一定会救出她们的,你能给我们带路吗?”
“喂喂喂,你这样不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嘛!!!”
“给你们带路......”少女暗暗握紧了拳头,“好,我尽量......”
“社会闲散人员,我们开始行动吧!”
方鹤山忍不住吐槽道:“行动之前,你至少问清楚看守有多少人吧?!”
“没有多少人,”少女弱声弱气地说道,“绝大部分都出去执行任务,剩下的不过七八个人......刚才试图侮辱我的就是他们的指挥官。”
“七八个人......”
“应该不难吧?”武熙语问道。
“众所周知,我是总司衙门的智力型人才,像这样的任务难度也很高。”
“完全没看出来。”
方鹤山的表情顿时一僵:“或多或少给点面子吧?”
武熙语拍了拍胸脯:“我会帮你的!”
少女附和道:“我也是。”
他无情地说道:“你们不要添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