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应雪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师妹,你睡着了吗?”
“没有。”沐婉柔就躺在一步之遥的床榻上。
“你也睡不着吗?”
“嗯,”沐婉柔痴痴地看着窗外的星星,眼中不见一丝困意,“不知道是床板太硬,还是我们睡惯了软乎乎的紫梦琉璃。”
“真是的......”应雪青抱怨道,“再不早点睡的话,我第二天又得睡到大中午才醒了。”
沐婉柔一脸淡定地说道:“其实没什么因果关系,早不早睡你第二天都会睡到大中午,不是吗?”
“你真是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房间里没有外人。”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榻,床榻上只有她们两人。
“第一次觉得夜晚这么漫长,”应雪青情不自禁地感慨道,“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睡不着。”
话音刚落,窗口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是的。”
“咦——?!”沐婉柔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啊......”应雪青怔了一下,“阿夜,你怎么在窗外?”
“睡不着就出来散散步......”德川夜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突然窜出来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没、没事......”沐婉柔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我、我只是......不太擅长应对毫无征兆就有什么物体突然进入视野的情况。”
应雪青露出了坏坏的笑容:“简单来说就是不禁吓。”
“唔......”看得出来沐婉柔是真的快哭出来了。
“外表高冷的小姐姐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德川夜单手托着腮,自然地倚靠在窗框上。
“阿夜,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沐婉柔的面颊上染了一层浅浅的嫣红。
“赶紧回房间睡觉,”应雪青半坐了起来,“我们再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下去,怕是要通宵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德川夜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睡不着的原因是......没有睡在主人身侧。”
“哈?!”应雪青顿时瞪大了眼睛。
沐婉柔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不无道理。”
“我们......”德川夜压着声音提议道,“要不要去夜袭?”
“夜袭?!”应雪青不明就里却大为震撼,“开什么玩笑?!能不能矜持一点......”
话音未落,沐婉柔回了一句:“同意,他一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我们要去帮助他进入梦乡。”
应雪青忍不住吐槽道:“你连理由都想好了吗?!”
与此同时,唐茵在顾府家丁的引领下来到西厢房。
“唐夫人,您的卧房就是这里,早上老爷刚让丫鬟收拾过。”
“嗯,多谢。”
“要是您没什么事情的话,小的就告退了。”
“稍等一下,”唐茵的眼中掠过一瞬紧张,“你知不知道我、我家夫君住在哪里?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不要误会。”
“我......”家丁一脸不解地问道,“误会什么?”
她一脸严肃而又认真地回道:“没什么。”脸颊却泛起了淡淡的粉晕。
“贺侯下榻之处就在走廊尽头,”家丁指了个方向,“您走过去就看到了,是西厢房最大的一间卧房。”
“知道了,谢谢。”
说罢,唐茵装模作样地进了房间,下一秒,迅速合上房门,待家丁离开之后,她又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确认走廊上有没有其他人在活动,接着,鬼鬼祟祟地走出房间再沿着走廊一路火急火燎地快走,一边走还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遭的状况,所幸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
来到贺君安的卧房门前,唐茵不禁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拍了拍胸脯:“运气不错......”她定了定心,捋了捋鬓角发,稍稍扯开了一点衣领,想想不对劲,又整理好了衣冠,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刻意。
她在门外犹豫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回来了......”
然而,房间里却没有动静。
“你已经睡了吗?”她敲响了房门,不料,房门没有上锁,轻轻敲一下就开了一条缝,“嗯?”她凑上前往里瞧了一眼,却见房间里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不在房间里吗?”
任凭唐茵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贺君安正在玉脂的引路下,孤身一人来到顾府东厢房邻近的楼阁之中。
“玉脂姑娘,究竟是哪一路贵客指名要见我?”
“侯爷,玉脂不便多言,待您上楼便会知晓。”
“顾大人他知道有客人造访吗?”
“侯爷,贵客只为见您而来,不想惊动老爷多生事端。”
“你这样瞒着他的话,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岂不是......”
玉脂来到楼梯前便停下了脚步:“侯爷,请上楼。”
“最后一个问题。”
“侯爷,请问。”
“在场又没有第三个人,为什么你每说一句话都要刻意喊我一声侯爷?”
“侯爷,不是我有意为之,只不过是个人习惯罢了。”
贺君安顿时有了一个坏主意:“你害怕什么虫子之类的吗?”
“侯爷,玉脂从小就害怕蜘蛛......”
没等她说完,贺君安便故意吓唬道:“巧了,你肩膀上就有蜘蛛,个头挺大的。”
“侯爷,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
贺君安忍不住吐槽道:“你连尖叫都要称呼我一声?!”
话音刚落,楼上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脸蛋长得同玉脂一模一样:“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就是这样。”
“凝霜,我的肩膀上有蜘蛛,快来帮帮我啦!”
凝霜一脸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的肩膀上干干净净的连蜘蛛丝都没有......就是这样。”
“咦???”玉脂鼓起勇气扭头一看,“呼——真的什么都没有......贺侯,讨厌,真是个生了坏心眼的男人!”
贺君安十分随意地说道:“抱歉,我这个人就是时不时喜欢使坏的类型。”
“侯爷真是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男人......就是这样。”凝霜如是说道。
“你们两个......”贺君安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双胞胎吗?”
“贺侯,没错。”玉脂回道。
凝霜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好家伙,”贺君安压着声音自言自语道,“一个说话必带称谓,一个说话必带尾缀,你们的特点真是明显得够可以。”
“贺侯,贵客已经久等了。”
“请务必尽快上楼随我走......就是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说着,他施展【极意逍遥游】蹭蹭蹭上了楼,“像这样够快了吧?”
“请跟我来......就是这样。”
凝霜在前面带路,贺君安跟在她身后,他们绕过一个转角,经过一条回廊,双双来到一扇雕花移门前。
“就是这里了吗?”
“这里是会客室,贵客正在里面等你......就是这样。”说罢,凝霜将移门轻轻拉开,恭恭敬敬地迎请贺君安进入。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会客室里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任何光源,借着窗外隐隐的月光,仅能看到一扇屏风横陈在眼前,一脚踩在地板上,地板竟会嘎吱嘎吱作响,明显是年久失修所致。
“把屋子里弄得黑黢黢的是想搞神秘气氛吗?”贺君安闻到空气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异香。
“失礼了,”凝霜熟练地用火柴点燃烛灯,将其置于移门附近,勉勉强强照亮了房间的一部分,“请站在门前不要深入......就是这样。”
“站在门前谈事情?”贺君安耸了耸肩,“用有限的光源阻碍视线,点燃浓烈的熏香掩盖气味,又巧妙地提醒我保持距离......屏风后面的人是怕我通过各种各样的感知方式识出他的身份吧?”
“聪明......”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悠远而又动听的女声,“不愧是君上亲封的安民侯爵,一眼便识破了我的用意。”乍一听十分成熟,大约不到三十。
“你就不怕我通过声音认出你吗?”
“虚假的声音恰恰是用于迷惑的最佳伪装。”
“哦?”贺君安的嘴角微微一扬,“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与我接触,思来想去貌似就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做......”
“十分抱歉,出于种种原因,我没有办法以真实面目与你接触,”对方直接进入了开场白环节,“凭你的聪明才智,恐怕已经大致猜到了我是谁,但我还是礼节性地做一下自我介绍......欢迎来到天谕城,我是隶属于总司衙门的神捕之一,代号【火蝴蝶】。”
“果然......”
“顾学士负责在台面上与你接触,而我则是负责在台面下与你接触。”
“看来总司衙门已经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天谕城中到处都是景明亲王和武烈亲王的眼线,大小官员不是主战派就是主和派的势力,作为朝廷新贵的你早已是名声在外的风云人物,想要明哲保身游离在朝堂纷争之外,就得遵照张大人的安排谨慎行事。”
“知道了......”贺君安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问道,“这一次就是接洽一下觐见帝君的事情吧?”
“是的,”对方稍稍停顿了一下,“明日一早,大学士会入宫教授早课,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书童的衣裳,你换上衣裳混进入宫的队伍里。”
“顾大人知道这一回事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对方十分干脆地回道,“你需要戴上皮面具伪装身份低调行事,被人识出不对劲就糟糕了。”
“听起来是一件麻烦事......”
“届时,顾大人会独自进入内宫,书童则是会留在偏殿,稍等片刻,自会有人来指引你去下一个地方。”
“搞得像是特务接头一样......”
“请见谅,台面下发生的一切都要不露声色。”
贺君安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问道:“侯爵觐见帝君是这么敏感的事件吗?”
“侯爷你代表的是一股新兴势力,一举一动都会被视作态度和风向的转变,所以行踪轨迹都要隐匿在台面之下才能避免被过度解读,以至于树立不必要的敌对势力。”
贺君安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嗯,说的也是,否则又会莫名其妙摊上大麻烦......”
“你能理解就好。”
“对了,有一件事情要谢谢你,”说着,贺君安偷偷瞄了一眼凝霜,接着,趁着她不注意,悄悄朝前走了一步,“没有你的情报预警,这一次应对刺杀不会这么顺利,难免会在混乱之中造成伤亡。”没想到,这一脚下去地板嘎吱作响,他被迫又收了回去。
“举手之劳......”对方犹豫了一下,接着,语气忽然又加重了几分,“除了这个事情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提前知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