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顾府迁入新居的第一日,沐婉柔、应雪青等人便搭上【狠人号】走水路离开了天谕城,按照计划,她们将返回天垣小苑收拾好各自的行李衣装,再乘坐马车回到位于天谕城城郊的侯爵府。
同来的时候相反,这一趟非但是顺水行舟,而且还恰好有北风的帮助,所以日程被大大缩短,贺君安粗粗算了一下,她们不到两天就能抵达临川镇的港口,打包算是一整天,返回的路程保守估计需要三到四天,因此,前前后后一共有七天左右的单飞时间,他必须在这一段时间里处理好【卖身契】的问题。
“宴华楼......”贺君安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前厅里思考对策,“台面上是全煌夏最大的风月场所,台面下又跟【牵羊人】之流有瓜葛,感觉会是非常浑浊的臭水塘。”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们刚走第一天就想去宴华楼找乐子?”
“啊......”贺君安怔了一下,接着,朝着声音的源头一看,“是你们啊......连侯爵府都来去自如,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呵呵,”方鹤山展开折扇潇洒地扇了扇风,“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需要下人通报了吧?”
相比之下,唐问心倒是十分有礼貌:“打扰了。”
“不要见外了,”方鹤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这句话应该由你来说吗?”贺君安反问道。
“哇——这个宅子比我家都要大......”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个脸熟的人,“不愧是侯爵府。”
贺君安用半开玩笑似的语气问道:“你们社会闲散人员的团队又扩招了一位高材生?”
方鹤山随意找了一把椅子便坐下来:“是这样的,我们三个奉上峰的命令保护你。”
“呵呵,”贺君安浅笑了一声,“他不是派你们保护我,而是派你们看住我吧?”
唐问心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回道:“我们接收到的命令确实是保护你。”
“算了......”贺君安耸了耸肩,“早该料到的,你们老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张......”上官瑞阳的表情顿时一僵,“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对上峰用这样轻佻的称呼......”
唐问心压着声音说道:“贺侯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人,习惯了就好。”
方鹤山问道:“话说,你刚才貌似提到了宴华楼,是不是想趁着娇妻们不在身边去潇洒一把?”
“我才没这种粗俗的想法......”
“少装了,”方鹤山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要不要我带你去玩玩?”
“我问你一个问题,”贺君安煞有介事地反问了一句,“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会心甘情愿地吃糠咽菜吗?”
方鹤山不禁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倒也是......”
“虽然宴华楼的【侍姬】水准不低,但是大多都是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其中少有出挑的类型,”唐问心耸了耸肩,“估计我姐一个人去就艳压群芳了。”
“你好像很了解宴华楼的样子?”方鹤山调侃道。
唐问心故作镇定,脸上却泛出了红晕:“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冲进去抓过人,仅此而已。”
“你知不知道宴华楼的重要文件都存放在哪里?”贺君安直截了当地问道。
“重要文件......”唐问心的眉宇微微一皱,“比如说?”
“比如说......”贺君安停顿了一下,“【侍姬】的【卖身契】。”
“不清楚,”唐问心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我去宴华楼也就是纯粹地抓人,没有提前探查过内部的构造和情报。”
“你是要去拿她的【卖身契】吗?”方鹤山似乎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
“嗯,”贺君安点了点头,“帝君赐下了诰命郡主的头衔,只是没搞定这个事情之前,不能颁布属于她的谕书。”
“诰命郡主?!”方鹤山顿时瞪大了眼睛,“喂喂喂,有没有搞错,连面都没见直接就赐了最高档次的头衔吗???看来以后不能惹她了......”
贺君安补了一句:“顺带一提,不止是她,她们人人都有。”
唐问心的脸上满是错愕:“才一天不见,我姐已经是诰命郡主了嘛?!”
上官瑞阳忽然变得惊慌失措,一把揪住了方鹤山的衣领,连声质问道:“玉麒麟,之前采买的礼物送出去了吗?!”
“还、还没有......”
“再不送会出人命的!!!”
“你冷静一点......”
“诰命郡主就是个虚衔,你们不要一惊一乍的,赶紧帮我处理问题,”贺君安一脸淡定地威胁道,“要是青儿回来之前解决不了【卖身契】的事情,我就拿你们三个去祭天。”
“祭、祭天......”唐问心大惊失色。
“好可怕......”上官瑞阳突然抱头蹲下,“得罪了权贵就是这个下场吗?”
“就让你见识一下神捕的实力,”方鹤山打了个响指,“火麒麟,分析一波!”
上官瑞阳吞了口唾沫,定了定心,认认真真地分析道:“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考虑,像是【卖身契】一类的东西应该存放在一般人接触不到的地方,对吧?”
贺君安露出了无语的表情:“神捕的实力......就这?”
上官瑞阳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只要我们排查了所有相关的私密场所就能得出结论!”
“精彩......”贺君安拍了拍手,“下一个。”
唐问心露出了唐茵同款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正面打进去挨个排查房间。”
贺君安直接说道:“下一个。”
“你们两个真是丢神捕的脸面......”方鹤山扶着额头,脸上堆满了无语。
“我分析得有问题吗?”上官瑞阳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行你上。”唐问心嘲了一句。
“你们两个好好看我的表演......”方鹤山耸了耸肩,“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卖身契】都在宴华楼【主母】的手里,而【主母】会将其统一保管在某一处【侍姬】以及其他外人都无法触及的盲区。”
“这个不就是我的分析吗?”上官瑞阳反问道。
“菜鸟们,不要着急,重头戏在后面,”方鹤山不紧不慢地说道,“在宴华楼里,【侍姬】扮演着赚钱工具的角色,不过,不是每一个【侍姬】都靠着皮肉生意过活,其中就有一种身份较为特殊的【侍姬】,她们仗着绝美的容颜与身段吸引着客官,通过才情技艺攫取他们的钱财,效率又高发挥又稳定,在【主母】眼里算是不折不扣的摇钱树。”
贺君安一脸不解地问道:“不给尝到荤腥也会有人上钩吗?”
“像是这样的【侍姬】往往是从【雏姬】培养而来的【头牌】......”
“懂了,”贺君安单手托着腮,“他们是为了争夺她们的第一次才心甘情愿地奉上真金白银。”
“没错,”方鹤山点了点头,“她们是宴华楼中最为特殊的存在,不仅比其他【侍姬】的行动更加自由,而且更加接近身为掌权者的【主母】,手里掌握的情报自然也是最为丰富的。”
“你的意思是我能通过她们获取不错的内部情报?”
“是的,”方鹤山的嘴角微微一扬,“想要不露声色地得出结论一击制敌,就得下功夫去拿捏灰色地带的信息。”
“掌握了【主母】的情报之后,判断存在可能性的【卖身契】藏匿地点......”贺君安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到时候,再借着【侍姬】的嘴巴放出假消息称【卖身契】被窃取,通过打草惊蛇的方式,骗【主母】去确认【卖身契】的情况,趁机捕获她的行动轨迹,前后信息重叠之后,就能精准地判断出【卖身契】的藏匿地点。”
方鹤山夸了一句:“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气。”
贺君安问道:“你有没有认识的【头牌】引荐一下?”
“喂喂喂,虽然我平时确实蹭吃蹭喝,但是生活作风还算是正常的,”方鹤山收起折扇轻轻敲了敲脖颈,“哪里会认识什么【头牌】?”
“我听你描述得这么具体生动,还以为手里捏着什么门路。”
方鹤山振振有词地说道:“作为神捕,想要在办案的时候灵活应变,就要尽可能多地掌握黑白两道的知识。”
“嗯,你说得没错......”贺君安点了点头,“相比之下,确实比另外两位神捕要专业得多。”
“嘁......”唐问心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上官瑞阳眨了眨眼睛:“说实话,没听懂。”
“言归正传,”方鹤山把话题拉了回来,“现在就是要找一个方法接近【头牌】,想方设法制造独处的机会,才能顺利获取灰色地带的信息。”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听说【主母】会设下擂台,根据【头牌】的特长安排游戏,赢过了【侍姬】就算是获得了享受初夜的权利,而入场门票就是宴华楼赚的彩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上擂台参加游戏吗?”
“嗯,目前只有这个方法。”
“嘁......”贺君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麻烦了......要是被什么熟人看到,等她们回来再听到什么风声,绝对会撕掉我一层皮。”
“实在不行的话,由我......”上官瑞阳的话刚说到一半,方鹤山立刻打断了他。
“提醒一下,神捕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出入风月场所是要被革职查办的。”
“算了......”
唐问心提议道:“找个人代替你去参加游戏怎么样?”
方鹤山摇了摇头:“计划中贸然增加人手就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说不定还会被反客为主讹诈一波。”
“宴华楼的确是个敏感区域,你们公职人员就不要参与了,”贺君安的眼中掠过一瞬犀利,“接下来的事情由我自己处理。”
方鹤山突然问道:“对了,你是怕她知道【卖身契】的事情,才借着搬家的缘由故意支开她吗?”
“宴华楼这个地方一直是她的心结,”贺君安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深沉,“我不想再戳动她的伤口,也不想她无缘无故失去其他人都有的诰命。”
“你这个家伙......”方鹤山的脸上挂着一抹欣慰的笑容,“我要是女孩子,肯定第一时间嫁给你。”
“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贺君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对了,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羁押大牢里关了一个姓霍的山匪?”
“霍......”方鹤山细细思忖了一下,“啊......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应该就是那个男人。”
“这个家伙犯了什么事情?”
“没犯什么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通缉犯,”方鹤山轻描淡写地说道,“听说是试图混进天谕城的时候被守城军士抓获归案的。”
“他要被关多久?”
“关不了多久,再过几天......”方鹤山比划了一个手势,“就要被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