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平静祥和之中,外界的喧嚣丝毫不会影响到它,仿佛有一层结界似的,顾恩濛依旧坐在庭院里的红枫树下,而乔装打扮成丫鬟的霍云樱就坐在相邻的椅子上,明澈的眼眸中尽是焦虑之情。
“小姐,大功告成......”
“不存在的衣裳终于完工了......就是这样。”
玉脂和凝霜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仔细一看,她们已经熬得出了黑眼圈,面色十分惨淡,就好像是一夜之间被榨干了全部的精力似的。
“嗯,衣裳做得不错,”顾恩濛仔细欣赏了一下她们手中的崭新袍子,“辛苦你们了。”
“濛濛,你说他......”霍云樱忽然忧心忡忡地问道,“能成功吗?”
“虽然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根据侯爷以往的经历来看,他总能在渺茫的概率中抓住破局的关键......”
话刚说到一半,头顶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呵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唔......”顾恩濛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却见贺君安正站在树杈上,“侯、侯爷?!”
“侯爷,您什么时候......”玉脂顿时瞪大了眼睛。
“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就是这样。”凝霜露出了同款表情。
贺君安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不要停,继续夸继续夸。”
顾恩濛红着脸回道:“请侯爷不要调笑了。”
“侯、侯爷......”霍云樱支支吾吾地问道,“我、我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贺君安一脸淡定地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你哥的情况,问题不大,再过几天就要被嘎了。”
霍云樱歪着脑袋问道:“嘎了是什么意思?”
“你哥是死囚,死囚会被怎么处理掉,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诶?”霍云樱顿时慌了神,“不......不行......哥......”她的眼中噙满了泪花,连声音都在不住地发颤。
“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头上,掌心传来一股非同寻常的温暖,“人头落地之前,我们就是有机会的。”
“可、可是......”
“侯爷必定会有办法的,”顾恩濛也劝道,“云樱,相信他。”
“唔......”霍云樱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好......我、我知道了......”
贺君安的视线落到了顾恩濛身上:“这一次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猜得到,”顾恩濛的脸上一点惊讶的痕迹都没有,“故意避开府上的下人直接进入庭院,是不想让他们获悉你的行踪,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把我们两个外人眼里毫无瓜葛的角色联系起来,是吗?”
“嗯,”贺君安点了点头,“毕竟是我个人要处理的问题,不想把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人牵扯进来,再者,你的身份比较敏感......”
“敏感?”霍云樱满脸都堆着问号。
“侯爷想得真周到,给我省了不少麻烦,所以......”顾恩濛主动问道,“这一次是想问什么呢?”
“关于西城区第一楼的金丝雀,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他故意打起了哑谜,让霍云樱、玉脂和凝霜都听不懂。
“西城区第一楼的金丝雀......”顾恩濛掂着下巴若有所思,“由于是情报盲区,我了解得不多,就知道她是下兵棋的高手,在擂台上常胜无败了近三个月,初夜的身价跟着翻了好几倍,曾经有一位公子哥雇了一位职业棋手来代下,结果也被杀得片甲不留落荒而逃。”
“居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顾恩濛有意无意地问道:“侯爷是对金丝雀一类的艳丽鸟雀感兴趣吗?”
“只不过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情而提前了解情况,”贺君安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顺带一提,比起飞来飞去居无定所的鸟雀,我其实更喜欢聪明伶俐的小猫咪。”
“唔......”顾恩濛羞答答地回了一句,“侯爷,你总是这样......说话奇奇怪怪的。”
“你们在说什么?”霍云樱完全在状况之外,“什么金丝雀,什么小猫咪......侯爷打算养宠物了吗?”
贺君安回道:“是啊,我看中一只小猫咪,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顾恩濛轻声细语地说道:“请侯爷不要再调笑了。”
“好了好了,玩笑就到此为止,”贺君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上一次堆放在庭院墙角的......”
玉脂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侯爷,原来那一堆杂物是您堆的......”
“稍等一下,”凝霜赶忙小跑着离开,没过多久,又推着独轮车回到了他们眼前,“我们以为是什么垃圾,差点打包扔出府......就是这样。”
“呼——没扔就好,”贺君安上前煞有介事地摆弄了起来,“你们几个正好帮我打打下手。”
“你在做什么东西?”霍云樱好奇地问道。
贺君安专心致志地将部件组装了起来:“等做完了你们就知道了......”
就这样,贺君安凭着记忆中的图纸制造脑海中的产物,玉脂和凝霜负责递送工具,霍云樱则是负责打下手,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在日落之前结束了全部的工程。
“这个是......”顾恩濛歪着脑袋问道,“椅子?”
“椅子上装了轮子......”霍云樱的脑袋上仿佛能冒出无数个问号,“马车椅?”
“像这样坐在椅子上,利用上肢就能驱动轮子朝着前后移动,”贺君安一边比划一边介绍道,“它的学名叫轮椅。”
“小姐,难不成......”玉脂忽然想到了什么。
凝霜一脸兴奋地说道:“侯爷是专门为你做的......就是这样。”
“诶?”顾恩濛不禁怔了一下。
“看你进进出出都要抬来抬去的多有不便,”贺君安耸了耸肩,“连官员家养尊处优的女孩子都这样艰苦,更何况是普通人家,所以我就想开发这样一款能够便利特殊群体的产品。”
“啊......”顾恩濛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侯爷......你.......有心了......”话音未落,贺君安一把将她抱起,那一刹,近距离接触的刺激感瞬间击碎了思维与逻辑,她的脑袋里只留下一片空白,“唔......”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轮椅上。
“濛濛,你的脸好红......”霍云樱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是生病了吗?”
“我......我......我没有......”顾恩濛赶忙捂住滚烫的面颊。
“这个仅仅是试作品,你将就着用一段时间,”贺君安倒是一脸的气定神闲,“后期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有了空闲,我再慢慢改造它。”
“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顾恩濛的身子不住地微微发颤,就像是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样,“我......知道了......”
“对了,除了轮椅之外,我还有一个好东西要送给你......”贺君安自顾自地介绍起了另外一个产物,“助步器。”
“助步器?”霍云樱的脑袋上又冒出了问号。
“我觉得你应该没有完全丧失下肢的行动能力,”贺君安拍了拍助步器,“平时闲来无事,就用它练习走步康复理疗,安全得很。”
“谢......谢谢......”
玉脂拉扯了一下凝霜的衣袖:“妹妹,你见过小姐进入应答困难的状态吗?”
“好像没见过......就是这样。”
“历史上第一次......”
“是的......就是这样。”
“不好意思,刚才又不小心碰了你的身体......”贺君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犯了顾恩濛的禁忌,“下次一定注意。”
顾恩濛轻轻扯了扯玉脂和凝霜手中的崭新袍子:“这、这个......”
“嗯?”
顾恩濛的眼神飘忽不定,就像是稳不住自己的情绪似的:“送、送给你!”她一把夺过了袍子再双手向他递上。
“这一件就是连环谎言中不存在的衣裳吧?”贺君安一下子就猜到了由来,“居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真有你的。”
顾恩濛用蚊子大的声音说道:“请、请务必收下......”
“姐姐,小姐好像没有说明清楚,其实衣裳是我们做的.......就是这样。”凝霜压着声音说道。
“妹妹,嘘——”玉脂将手指置于唇前,“气氛正好到了点,不要毁掉。”
“什么气氛???我们整整熬了两个夜,总不能连名字都不出现......就是这样。”
“笨蛋,你倒是看看场面上的气氛啊!!!”
“啊......”凝霜愣了一下,“你凶我,我不理你了......就是这样。”
贺君安没有多想,一把接过了袍子:“我要乔装潜入,你送的衣裳正好派得上用场。”说罢,他施展【极意逍遥游】一下子窜上了红枫树。
“侯爷,你要走了吗?”玉脂问道。
凝霜也追着问道:“不留下吃个便饭吗?......就是这样。”
“多谢,等有时间会来蹭饭的,回头见。”话音刚落,他踩着树杈借力飞到屋檐上,沿着屋脊一路疾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大忙人......”霍云樱不禁感慨道,“哥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侯爷。”
就在这个时候,顾恩濛瘫在了轮椅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哈——哈——哈——”
“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就是这样。”
“唔......”顾恩濛十分艰难地回道,“不知道为什么......好难受......”
“小姐,你果然还是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身体。”
“下一次我们会及时劝阻侯爷的......就是这样。”
“不、不是以往的恐惧感......同第一次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现在是......”顾恩濛不禁陷入了混乱,面颊上的红晕就像是会扩散似的,一路延伸到耳根,“是什么感受......我一下子说不清楚......唔......”
“濛濛,看爹爹给你做了个风筝,”这个时候,顾悯岐忽然闯入了庭院,一脸兴冲冲地说道,“回头让玉脂和凝霜放给你看......”话说到一半,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被开水烫到了吗?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