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好好算一算当年遗留下来的账。”
“不要妨碍我——!!!”【主母】用钢爪疯狂地攻击着眼前的应雪青,虽然招式凶狠而又毒辣,但是看得出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不畅,是久疏练习造成的不适应。
“你果然是个练家子......”她活用两仪宫的天绝擒拿手,徒手化解了对方连续不断的夺命爪击,来来回回十几招都没有分出高下,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鞋子里居然暗藏机关,稍稍一触动便会射出细小的钢针,“嘁——”她的反应十分迅速,当即与之拉开距离,手臂却还是中了一枚钢针,“老妖婆就是老妖婆,不管是做买卖还是过招,手法都龌龊得见不得光。”
“能赢就行了!!!”【主母】再度逼上前,利用钢针打乱应雪青的步调,打出了一套目不暇接的连续爪击,招招直取她的要害,虽然她用两仪宫的招式尽力应对,但还是在侧腹、右臂和左腿上留下了创口,被逼得不得不往后退却。
“真*粗口*难缠......”
“师姐——!!!”沐婉柔站在宴华楼的大门前呼喊道。
“你们不要插手,我来处理她。”
“可是......”
“我的速度你是知道的,”应雪青故作镇定地说道,“就算整个宴华楼塌下来,我也能全身而退。”她不是夜郎自大,只是不想让其他人涉险。
“知道了......”沐婉柔点了点头,“师姐,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
“呵呵,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保护比自己年幼的后辈,说到底,究竟是受了谁的影响呢?对了,是【雨蝶】......”
“闭嘴,姐姐她有她自己的名字。”
“宴华楼里的女人没有名字,因为她们的名字都在散发着恶臭的卖身契上,是在外界不能提及的禁忌。”
“散发着恶臭的只有你,”应雪青舒了一口气,“老妖婆,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该做一个了断了。”
“你嚣张的气焰似乎收敛了不少?”
“不好意思,气焰一点都没少。”说着,她用余光确认了一下周遭的情况,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似的。
“放心,像你这样出尘绝艳的大美人,我是舍不得下狠手的......”【主母】咧嘴一笑,“决定了......把你的脸彻底毁掉,撕碎你得之不易的幸福,让你品尝一下什么叫失去一切的绝望......就像此时此刻的我一样遭受折磨与苦痛的洗礼。”
“就算是毁了容,他也不会不要我的,”应雪青十分笃定地说道,“我有这个自信。”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主母】挑唆道,“你有了脸蛋才有你的地位,毁了容貌就等于失去了你的容身之处。”
“老妖婆,奉劝你鬼话少说几句,不要浪费时间,”应雪青提醒道,“大梁塌下来的话,就真的变鬼了。”
【主母】冷笑了一声:“呵呵,贺君安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卖身契,还歪打正着取走了【牵羊人】的花名册,反正老娘出去就是被捕,拖着他心爱的女人垫背也算是不亏,至少黄泉路上有个能聊聊家常的对象。”
“卖身契?”应雪青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吗?”【主母】舔了一下钢爪上的鲜血,“不清楚贺君安究竟犯了什么病,为了夺取你的卖身契,三番五次潜入宴华楼......闹得老娘心神不宁的。”
“为什么他突然会在意卖身契的事情?”
“谁知道?”【主母】耸了耸肩,“兴许是某个多管闲事的人点了他一下。”
应雪青轻声骂了一句:“笨蛋......”
“你之前就是个没人敢要的天煞孤星,接近你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无疾而终,”【主母】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的爹娘,凌霄城的哥哥和姐姐,【雨蝶】......人生路漫漫,你啊你,究竟要害死多少珍视之人才肯罢休?”
“又开始了吗?”应雪青一脸的波澜不惊,“老妖婆,收一收你一文不值的嘴上功夫,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笙蝶】了。”
“是吗?在我看来,你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主母】接着说道,“傲慢、暴躁、任性......身上布满了与妩媚、温柔、感性相冲的保护色,就像是一只全副武装的刺猬,贺君安只不过是馋你的身子,等到玩腻了听烦了心累了,自然会厌弃你这样毫无魅力的女人。”
“不好意思,他貌似有受虐倾向,就好我这一口。”
“呵呵,你会这么说证明你还是太天真,他来到宴华楼的第一天,就跟着【心蝶】去了她的房间,两个人关上门你侬我侬,整整折腾了一夜。”
“什......?!”
趁着她感情波动的一刹那,【主母】抓住了机会,突然一个箭步拉近了距离。
“糟了......”应雪青本能地朝着侧面一闪,却被她一掌打在了腹部,涌入的气劲瞬间打散了她体内的气劲,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着飞出数米开外,重重地摔在了立柱上,“唔——!!!”
“简直是可笑至极......”【主母】一脸的从容不迫,“口口声声说什么你的强大我无法理解,失去了众多的帮手之后,你这个小丫头也不过如此嘛!”她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靠近。
“噗——”应雪青吐了一口鲜血,勉强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哈——哈——哈——你练的......是什么......”
“我练的是江湖上早就销声匿迹的龙虎门武功,像你这样的江湖后生,没有见识过也是正常的。”
“龙虎门......”
“没错,在龙喉城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失去一切的江湖门派......曾经是我的主家。”
“为什么龙虎门的弟子会......”
“难道不正常吗?”【主母】耸了耸肩,“门主受了贺岚安和白玉华的蛊惑,一心只在所谓的天下苍生,丝毫不顾门派的利益所向,我早早地嗅到了危机的气味,再这样下去,历代门主苦心经营才得以闻名于世的龙虎门迟早会被带偏。”
“你背叛了龙虎门?”
“准确地来说,是改正了自己的选择,”【主母】一脸淡定地说道,“身为堂主的我不能容忍门主的天真,却也无法改变注定好的局面,便只身离开了龙虎门,在那之后,不合群的我变成了江湖上自诩正义之人的排挤对象,就像是一只没有人养的流浪狗,漂泊无依过了一段时日,直到龙喉城发生变故,龙虎门百余弟子近乎全都折在了那个地方,我才笃定了一个念头......人不为己注定了会天诛地灭。”
“于是,你就......加入了【牵羊人】?”
“江湖不接受我,道义不容忍我,没有人理解我......”【主母】信步来到她跟前,“除了堕入深渊别无选择。”
“最后问一个问题,你一路走来制造这么多悲惨,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与泪水,你有......想过要改变吗?”她的身子暗暗往侧面一偏,“哪怕是一个闪念。”
“改变?”【主母】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改变是一种针对自己人生的否定,我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晚上不会梦到被你折磨死的【侍姬】吗?”
“不会。”
“真是心安理得......”
“你知道【牵羊人】绝大多数的货源是哪里来的吗?”【主母】自问自答道,“家里的男人做错事情,欠下了一屁股债,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将家里的女人作为还债的货物卖给我们......八成以上都是这样来的。”
“什......?!”
“女人在家里根本没有地位,为了家里的男丁能够风风光光地娶妻生子,父母早早地把她们踢出家门打工挣钱,等年龄一到,再以一个高昂的价格卖出,他们往往为了面子问题管这个叫【彩礼】,彻底吃干抹净之后,她们在夫家过着什么样的一生都与娘家无关......你觉得比起在宴华楼里的生活,像这样的一辈子,就算是她们应该拥有的幸福吗?非常遗憾,事实就是这样,不管在宴华楼内还是在宴华楼外,女人一向是任人摆布的【羊】,而【牵羊人】顾名思义,不过是把【羊】牵入了【羊圈】罢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不公和悲哀,但是......”应雪青顿了顿,接着说道,“直面不公和悲哀并做出选择是她们生而为人的权利,生活是幸福、是痛苦、是快乐、是苦涩......都由她们来判断,而不是由你来定义。”
“与其为了贪婪的父母、兄弟、夫君劳心劳力终其一生,倒不如在宴华楼里锦衣华服夜夜笙歌,至少后者活得更加像个人。”
“也就是说......”应雪青阴沉着脸问道,“你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反而是在帮助她们脱离苦难?”
【主母】心安理得地回了一声:“没错。”
“呼——”应雪青长舒了一口气,“如我所料,你真是无药可救......”话音未落,她的眼中掠过一瞬犀利,说时迟那时快,泛着赤色的凶光一掠而过,等到【主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瞬间被她一剑切下了手臂。
“什......?!”她立刻捂着伤口,本能地后跳拉开了距离。
应雪青手持着黑玉剑,飒爽地站在【主母】眼前:“老妖婆,听到你这么不知悔改的言辞,我就能心安理得地送你下地狱了。”
“剑......”【主母】方才意识到问题,“你刚才是故意选择这个方向受我一掌,目的是为了顺势取回自己的剑......真有你的。”
话音刚落,大梁上的钢丝被烧断,整个屋顶再度变得摇摇欲坠。
“你的时间不多了......”【主母】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上却没有展露出痛苦的表情,“再不快一点,就要给我殉葬了。”
应雪青摆开架势,凝神定心,完全没有受到火场的影响:“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贺君安漫不经心的笑容,“他该担心了,我得快一点处理掉你,然后回到他的身旁。”
“大言不惭——!!!”【主母】一个箭步冲向了她。
同一时间,她也一个箭步反冲向了她:“哈啊啊啊啊——!!!”
使出全力的两人在火光之中碰撞,身影交织的一刹那,结果便见了分晓。
“呵呵呵......”【主母】的胸膛被黑玉剑刺穿,殷红的鲜血顿时浸染了衣物,然而,她的嘴角却微微一扬,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恶毒,“看来......这一局......我赢了......”
“唔——!!!”应雪青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仔细一看,钢爪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大腿,狠毒地夺走了她的行动能力,“你一开始就没想好好打......可恶——!!!”
“路上有个伴了......”【主母】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
“谁要当你的伴!!!”她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将血淋淋的钢爪拔出,接着奋力一把推开她,下一秒,焚毁的大梁坠落下来,将【主母】的遗体彻底掩埋,“咳咳咳——”扬起的烟尘遮挡了她的视线,耳畔尽是木材被灼烧发出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的焦臭仿佛地狱中飘来的引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