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青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死死地捂住大腿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唔......”她试图凭着意志力再度站起来,然而,钢爪造成的伤口实在是太深,而且不止一处,稍稍一用力就剧痛无比:“还不能......”刚走一步,她就痛得栽倒在地,无奈之余,只得借助双手的力量艰难地往前爬行。
不料,刚爬了一段距离,楼上烧成焦炭的地板突然塌落下来,堵住了她眼前的唯一出路,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不甘,鼻头一酸,不争气的眼泪水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对不起......我......”就在这个时候,酒窖里的酒被火焰引燃,剧烈的反应瞬间炸飞了整个房间,宴华楼的结构顿时分崩离析,屋顶被撕裂成了一块一块残骸砸向地面,其中,最大的一块残骸正正好好砸向了应雪青。
她看不到一线生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仿佛早就注定好的命运:“大木头,再见了......”
“现在说再见太早了吧?!”远处传来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诶?”
闪现的银辉护住了应雪青,坠下的残骸就像是纸片遇上了金刚钻,顷刻间被击得粉碎,下一秒,染上了血与火的身影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冲了过来,熟练地抱起她沿着烧毁的建筑框架一路游走,犹如风驰电掣一般跃上二楼。
“为什么......”
贺君安用虚弱的声音回道:“有什么要抱怨的话逃出去再说。”整个宴华楼的崩坏让他们无路可逃,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准机会唤出【山河令】,卯足力气全力投出,凭借着其惊人的破坏力击碎了外墙,重剑在月下留下了一道痕迹,下一秒,再使用【闪现】成功逃离火场,“嘁......”就在半空之中,他及时调整了姿态,用自己的身躯作为缓冲,硬生生砸碎了瓦片坠入隔壁的铺子。
同一时间,宴华楼往日的喧嚣不复存在,伴随着众多人的梦魇,在熊熊烈火中彻底毁灭,化作了一堆散发着焦臭的残渣。
“笨蛋,傻瓜,大木头......明明已经出去了,为什么还要折返回来?!”应雪青一把揪住了贺君安的衣领,“再迟一步会死掉的!!!”
“咳咳咳——”贺君安猛咳了几声,接着,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没听明白,救自己的老婆需要什么理由吗?”他倒在瓦砾碎渣之上,面色十分苍白,看似是虚弱到了极点。
“你是不是傻?!”应雪青哭着训斥道,“做事情顾头不顾尾要有一个限度!!!宴华楼都已经烧成了这个鬼样子!!!不想要命了吗?!”
“我就是这么个顾头不顾尾的男人,”贺君安抬起手臂,伸出冰凉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所以才需要把你救出来,日后由你负责骂醒我。”
“唔......”应雪青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以后我再顾头不顾尾的时候,就请你多多关照了......”贺君安的表情渐渐舒缓,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就像是有磁力似的不住地想要合上,“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得好好休息......”说着,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一下子进入了完全放松的状态,“有什么要骂的等我醒了再说......”
应雪青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按压他的脖颈,确认了脉搏没有异常,方才安下慌乱的心:“哼......”她捋了一下鬓角发,接着,俯下身子轻轻送上一吻,“死鬼,睡个好觉。”
“她叫他死鬼......唔——”艾丝妲赶忙捂住了嘴巴。
“诶?”应雪青扭头一看,才发现屋子是刚刚翻修的,没有完全封闭,面朝外侧的墙壁拆了一大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被她们看了个精光,“等、等一等,你们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唐茵一脸严肃而又认真地回道:“大概是从你训斥他开始。”
应雪青的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朵根:“那不就是一开始就在吗???”
“啊哈哈......”沐婉柔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德川夜脸上的惊讶尚未散去:“做梦都想不到,雪青居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冉晴微笑着说道:“我们觉得气氛正正好,于是就没有出声打扰。”
“磕到了磕到了......”涂山萨拉翘起了大拇指。
阿丽娜点头附和道:“最后的一吻真的非常感人。”
“你们不要像是看戏一样点评好不好?!”应雪青忍不住吐槽道。
贺若棠瞥了艾丝妲一眼:“啧,都怪某个胸大无脑的突然出了声,否则还能看到更加精彩的剧情。”
“喂——你说谁是胸大无脑?!”
“纠正一下,【心】......”长孙悠改了个称呼,“艾丝妲姐姐不是无脑,只是习惯了直来直去,脑筋不太能转过弯。”
冉晴反问道:“你形容的不就是无脑吗?”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神捕二人组看着她们,脸上满是微妙的表情。
“她们就是传闻中安民侯爵的夫人们?”上官望月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总感觉......跟说书先生描述的有一定差距。”
“一个个都是美艳动人的类型~~~”司空慎煞有介事地说道,“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人妻类型也纳入我的狩猎名单。”
上官望月扶着额头说道:“阿慎,不要乱来......”
“我开玩笑的,小望月。”
“呵呵,”方鹤山浅浅一笑,“我就说这几天好像少了点什么趣味,看样子日常叽叽喳喳的日常生活又回来了。”
“我要去告诉我姐,”唐问心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说她们叽叽喳喳。”
“喂,不要冲动,我们男人要团结!”
“太好了,只要贺侯平安无事,握手会就能如期举行......”上官瑞阳自言自语道,“为了徐悦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老贺,不愧是你......”泷泽弘一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月依旧是不买贺君安的账。
“勇于承认他人的强大,是自身强大的第一步。”
月摆了摆手:“不要试图灌输价值观,我们【影】跟你们【武士】不一样。”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茶楼上,正在观察局面的少女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顾恩濛瘫坐在轮椅上,“看来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坐在茶桌另一侧的是总司衙门宗郎张宪琮,他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脸上仿佛抹了胶水似的,不见一丝笑意:“后面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大人指的是来自黑道的压力吗?”
“恐怕不单单是黑道的压力,”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鱼龙混杂的宴华楼被毁,我们总司衙门获取信息的渠道会大打折扣,往后对于朝廷内部纷争的制约力也会进一步下挫。”
“重新建立取而代之的情报网络就好了......”
“没有什么地方比风月场所更能轻松便捷地获取第一手情报,”张宪琮的脸色顿时一黑,“贺君安这一闹,不单单是搅得黑道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连我们也距离国泰民安的目标越来越远。”
“这......”顾恩濛想要反驳,却没有勇敢地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桌传来了一声:“若是天下安定是建立在一群女子的不幸之上,那这一份虚伪的平静本就称不上是国泰民安。”
“谁?!”张宪琮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君......”
“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宴华楼就是人口贩子【牵羊人】的核心据点,贺君安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们距离国泰民安越来越远吗?”尹无心自问自答道,“不,他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或许会打破因循守旧的规则,但是建立起来的将会是一套崭新而又健全的秩序,你我都应当对这样充斥变数却又满是希冀的未来充满期待。”
张宪琮不敢反驳:“是......”
“不用担心这担心那,我们用满是伤痕的双手一砖一瓦垒起的煌夏......”尹无心坚定地看着已经化作废墟的宴华楼,“绝对不是失去一个风月场所就会堕入混沌的脆弱存在。”
“臣......我明白。”
“这一位是......”顾恩濛察觉到了他异于常人的气息。
“呵呵,”尹无心摆了摆手,“只不过是个做地皮生意的商人,叫我尹员外就好......”
顾恩濛一下子就切中了谜底:“是君上吗?”
“呃......”尹无心怔了一下,“不愧是首席......直取要害......”
“通过上下文很容易推断。”顾恩濛坐在轮椅上行了个礼,脸上既没有惊慌也没有窘迫,从容得就好像是早就拿到了剧本似的,“我想象过无数种见面的可能性,没想到,第一次会是这样的情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顾悯岐的女儿吧?”
“是的。”
“你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老师,”尹无心夸奖道,“汐言在他的教导下,掌握的园艺技巧越来越成熟了。”
顾恩濛不禁犯起了嘀咕:“爹爹好像不会园艺......”
尹无心愣了一下:“是吗?”
“话说,这一次的事情......”张宪琮问道,“是您提点他的吗?”
“确实是我起的头没错,”尹无心捋了捋胡须,“中间也稍稍帮了点忙,毕竟......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您有您想要的东西......”顾恩濛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呵呵,又被你看穿了吗?”
她摇了摇头:“这一次是直觉。”
“有机会的话,随着你爹爹来帝宫做客,汐言应该会很喜欢同龄女孩的。”
“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很愿意了解一下园艺方面的事情。”
“下一次请您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张宪琮插了一句,“像这样突如其来的节外生枝,会让我们处于被动。”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很多事情就算商量了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即便如此......”
尹无心打断了他:“对了,宴华楼的事情就由你来善后,尽可能调动全部的资源清理掉各个地区的【牵羊人】,务必把尾巴扫扫干净,不要再像之前血盟解散一样留下一大堆祸患。”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