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一眼就看到了堆满房间一角却没有拆封的生日礼物,她的身子就像是垮掉了似的一下子瘫软下来:“唔......”
那一刻,猛然间回想起楚云义曾经说过的一番话:【我做梦都想回到当初做选择的一刻,只要能跟家人团圆,哪怕是没有这个官我也心甘情愿。】
她沉着脑袋喃喃道:“我又何尝不想......”
想到他在羁押大牢里受刑,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溢,心脏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撕扯一般疼得难以忍受。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沐婉柔起身走向礼物堆,拿起了最上面的布娃娃,布娃娃洁白的纱裙已经泛黄,看样子的确是颇有年头。
值得注意的是,它的脖颈上绕着一圈红绳,红绳端头穿引着一封信,打开信封取出信件,皱巴巴的纸张上写着几个十分难看的字样:小柔柔,五岁生日快乐!这个是爹爹亲手给你做的蛙蛙,仔细看她的神情,就像你一样可可爱爱的,喜欢吗?
“刚刚进入官场才学习写字,”她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的,居然还有错别字......”
沐婉柔放下布娃娃又拿起化妆盒,盒子上落满了灰尘,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变质的胭脂水粉,还有不少陈旧的金银首饰,同样,也有一封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相当工整的字样:吾女婉柔,爹爹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正好过十六岁生日,虽然知道送不到你手上,但还是像之前一样留下一纸祝贺:生日快乐!娃娃过于幼稚,衣裳略显俗套,思来想去没什么好送的,爹爹就送你一套用来打扮自己的法宝,助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当然,找不到也没关系,留在爹爹跟前一辈子,爹爹会养你宠你,永远爱你。
“字里行间满是官腔......”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如意郎君已经找到了。”
放下化妆盒之后,沐婉柔缓了一缓,又打开了压在礼物下面的木箱。
“啊......”
看到存放其中的东西,她的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就像是宕机了似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满满一箱子的千纸鹤,数不清里面究竟有多少只,乍一眼看去满是白皑皑的海洋。
“你做了多少......”
她拿起其中一只,发现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展开才发现是一行数字。
“你爹爹他是一个非常努力而且负责任的男人......”曾几何时,耳畔传来轻柔而又动听的声音,作为片段留存在了记忆深处,“我们曾经约定过,要是某一天被迫分开,就用千纸鹤记录下对彼此的思念,”这一瞬,沐婉柔方才意识到,她的泪水中没有苦恨,隐于其中的满是回忆和念想,“等宝宝再长大一点,就跟娘一起叠千纸鹤,好不好?”
“好......”她情不自禁地回应了一下,接着,将写有数字的纸片贴在胸前,感受着上面曾经留存过的温度。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贺君安在餐厅里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沐婉柔,心下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虑。
“去了这么久?”
应雪青的眉宇微微一皱:“大概是东西太杂乱,多花了点时间吧?”
“照理说......”贺君安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上官望月插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们恐怕得强制调查一下。”
“为什么?”贺君安反问道。
“贵夫人有可能为了协助楚宗郎脱罪而进行赃款藏匿。”
“喂——”应雪青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在说谁藏匿赃款?”
“就是就是,嘴巴放干净一点!”艾丝妲附和道。
“小望月说的有问题吗?”司空慎反问道。
“口说无凭诬陷他人......”唐茵冷笑了一声,“呵呵,这就是你们总司衙门的作风吗?”
上官望月一脸淡定地回道:“我们是基于事实,进行合理的判断。”
“合理的判断?”德川夜瞪了他们一眼,“不就是多花了一点时间,碍到你们什么事情了吗?”
司空慎不依不饶地回击道:“碍到我们查明案情真相的进度了......”
冉晴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我们家一共就这么大,就算真的有赃款,藏也藏不到哪里去。”
贺若棠眉宇紧锁,一脸露骨的不爽:“我看你们就是话里有话没事找事。”
“我以为总司衙门的神捕都像方公子他们一样明辨识理,”涂山萨拉摇了摇头,“用主观臆想堂而皇之地进行污蔑,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
阿丽娜的脸上也满是不悦:“请你们稍稍友善一点......”
长孙悠补了一刀:“请不要毫无底线地进行揣测,太不上品了。”
“阿慎,”上官望月的脸色顿时一黑,“我不擅长对付女人,你来......”
“我平时都是一对一,”司空慎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回道,“成群结队的女人七嘴八舌的像是一群聒噪的鹦鹉,不好对付。”
“身为总司衙门的神捕,执行公务期间理当自知代表着朝廷的颜面,”白汐言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出言为何如此轻佻无度?”
司空慎唯唯诺诺地回道:“臣、臣下失礼了......”
魏宓俯下身,压着声音说道:“第一次见到殿下这么认真地训斥他人......”
“呵呵,”尹无心耸了耸肩,“听到刚才的一番话,是个女孩子都会恼火的吧?”
“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我就替你们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赃款藏在了礼物里。”说罢,贺君安起身走向门外,却被上官望月上前拦住了去路。
“你是需要配合调查的嫌疑人之一,请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否则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做好了拒捕潜逃的准备。”司空慎附和道。
“拜托,一大家子都集中在这里,你们还怕我丢下老婆们一个人开溜吗?”
上官望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根据可靠的情报,她们大多数人都有单兵突破的能力,不排除你逃跑之后她们也分批次逃跑的可能性。”
“喂——”应雪青的脸上像是涂了浆糊似的,“你这个红头发的存心挑事情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上官望月摇了摇头,“纯粹是基于事实,进行合......”
德川夜打断了他:“合理的判断?”
唐茵十分轻蔑地说道:“哼,老一套的说辞。”
“又来了,毫无依据的指控。”冉晴附和道。
“你们......”上官望月反驳不上来。
司空慎扶着额头说道:“小望月真惨。”
“你倒是帮我说几句啊!”
关键时刻,尹无心开口给了一个台阶:“贺侯,让上官神捕跟着你一同行动也无妨吧?”
“嗯,说得也是......”贺君安耸了耸肩,“主子们,你们怎么看,允不允许上官神捕进入我们家东厢房?”
冉晴果断回了一句:“我们无所谓。”
“只是不喜欢他说话的态度。”贺若棠补充道。
唐茵一脸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弄坏什么东西记得让他照价赔偿。”
“应该按照市场价的十倍赔偿才对吧?”德川夜问道。
应雪青耸了耸肩:“十倍太少,要一百倍,支持分期。”
“一百倍......”上官望月的脸色顿时一黑。
“真恐怖......”司空慎自言自语道,“这一群女人真是惹不起,满是穷追猛打不饶人的势头。”
“喂,愣头青!”说着,贺君安走向了东厢房,“走丢了不要怪我。”
“感谢君上解围。”说罢,上官望月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白汐言暗自凑到尹无心的耳畔,压着声音问道:“君父,您是不是在盘算什么事情?”
“呵呵,”尹无心浅笑了一声,“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两人离开餐厅之后,沿着回廊进入东厢房,由于司役进行了管控,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见四下没有耳目,上官望月抓住了机会,主动开口问道。
“侯爷,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吧?”
“嗯,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我能听一听你的想法吗?”
“第一,神军司宗郎倒卖军备本身就挺离奇的,照理说,像他这个位置的人稍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下面的人都会一清二楚,谁会为了这么一点钱财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嗯,不合逻辑......”
“第二,主战派官员的头子锒铛入狱,派系内部必然会乱作一团,然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界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合理吗?”
“没错,是消息封锁......”
“第三,楚宗郎他前脚跟我们说了一点敏感的秘密,后脚就被你们家张大人请去配合调查,很难说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
“敏感的秘密?”
“涉及个人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理解。”上官望月点了点头。
贺君安问道:“你这一头又是什么情况?”
“从押回衙门,到画押认罪,前前后后不到一天的时间......”上官望月掂着下巴若有所思,“以往常的经验来看,审理进度实在是快得太过反常,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戏码似的。”
“呵呵。”贺君安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
贺君安夸了一句:“看样子你不是个只会执行任务的机器人。”
“驱使着我前进的是神捕的职责和使命,不是单纯的俸禄和命令。”
“你不再无条件相信你的上峰了吗?”
上官望月没有作答:“......”
“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猜忌的?”
“自从宴华楼的事情浮上水面,我和阿慎分头做了一点深入调查,发现作恶多端的【主母】是受到了庇护才躲过了总司衙门的调查。”
贺君安像模像样地补充道:“而且庇护来自于总司衙门内部。”
“没错。”
“得知了真相之后,有没有一种信念突然崩塌的感觉?”
上官望月再一次保持了沉默:“......”
“我倒是很好奇一点,如果这一次的倒卖案的确存在问题,你会选择站在我们这一侧吗?”
“我会永远站在真相的一侧。”
“有你这句话......”话刚说到一半,贺君安在沐婉柔的卧房门前停下了脚步,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
上官望月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房间里似乎没有人的气息。”
“可恶——!!!”贺君安用力推门,门却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只得调动气劲冲开房门,然而,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大开的窗户仿佛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