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湖心的水上府邸由数量众多的画舫停泊在一处组成,规模超出了想象,船与船之间的联动抵消了水面波动的力道,刚一踏上去,仿佛感受不到一瞬浮沉带来的不适感。
“你们都是来参加选美大会的佳丽吧?”迎上来的是一位挎着刀的军士,他身上的甲胄似曾相识,看形制应该是来自景明亲王府的亲兵队,“请这边走,马上就要开始了。”
“选美大会???”贺君安一脸不解地问道,“等一等,跟说好的不一样......”情绪到位,演得很真。
“是这样的,”像之前一样,皮条客早早地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就等着她们发问,“像你们这样倾国倾城的佳人实在是太多,但是能够入雅集成题的【美人】只能有一位,所以要通过选美的方式挑出其中最为优质的一位。”
“我们是一起来的,不能一起进雅集吗?”上官瑞阳问道。
“对不起,”皮条客摇了摇头,“这个是我家主人的规矩,没办法的。”
方鹤山的眉宇微微一皱:“意料之中的满口鬼话......”
唐问心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不知道骗了多少人来参加。”
亲兵直勾勾地盯着上官瑞阳,眼睛转都不转,脸上满是难掩的红晕。
“喂——无礼之徒,盯着我家妹妹看什么看?”贺君安问道。
方鹤山补了一刀:“色眯眯的痴态一览无余,真丑陋。”
“没、没有......”亲兵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嗯哼——”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果断转移了话题,“你们再不进场,就要取消参赛资格了!”
“虽然让人挑三拣四挺不爽的,但是来都来了......就这样吧?”贺君安装模作样地问道。
“赞成。”上官瑞阳立刻附和道。
“我倒是无所谓。”方鹤山耸了耸肩。
“嗯,也只好如此了。”唐问心故作勉强地回应道。
“几位请往这边走。”亲兵在前面引路,皮条客带着他的手下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像是刻意在押着他们前行似的。
不知道穿过了几艘画舫,他们终于来到最为核心的画舫,画舫的船舱犹如天垣小苑的前厅一般大小,刚一进入,考究的装饰和精致的装潢便占满了眼帘,仿佛有一股暴发户的贵气扑面而来。
方鹤山调侃道:“唷,看不出来,这个小王爷挺有钱的嘛!”
贺君安耸了耸肩:“有钱是有钱,就是审美土了点。”
除了他们以外,船舱里还聚集了大约三十余人,看样子她们都是被不同的皮条客诱骗来的无知少女。
上官瑞阳的眉宇微微一皱:“居然......”
“开什么玩笑,一晚上就能骗到这么多人?”唐问心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毕竟用的是安民侯爵的名义,人人都想一睹朝廷新贵的风采,再说了,拉皮条的家伙满口都是丰厚的报酬,她们肯定自以为来一趟不会亏。”方鹤山一脸淡定地分析道。
贺君安暗暗抱怨道:“这个小王爷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好好想一想退路,万一发生什么事,得带她们逃出去......”唐问心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遭的情况,“算上拉皮条的和他们的手下,场面上的护卫一共有十七人,其他船舱里应该还有待命的军士,暂时不好判断。”
“我有一个想法,只要在支援来之前把所有的连接绳索和栈桥全部切断,应该就能有效地阻止他们增员了吧?”上官瑞阳问道。
“没用的,”方鹤山摇了摇头,“画舫在最核心的位置,就算切断绳索也逃不走。”
“唉——”唐问心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在湖心的话,事情倒是好办了许多,四面环水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几个想抛下所有人开溜都是个难题。”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举妄动,”贺君安压着声音说道,“一旦我们打草惊蛇,难免会造成其他人的伤亡。”
方鹤山点了点头:“嗯,沉住气。”
上官瑞阳反问道:“眼看着这么多良家女落入虎口,我们身为神捕总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吧?”
“不要着急,”贺君安不紧不慢地说道,“等白季康一现身,我们自然就有了全身而退的底牌。”
“你是打算挟持他吗?”唐问心问道。
“就目前而言,似乎只有这个方法。”
这个时候,其他的皮条客也纷纷到场,十分默契地将他们身后的皮条客围在了角落里。
“马老三,你丫的真行,喝口茶的功夫一口气弄来四个?!”
“品相不错,各有风韵,妙啊妙啊~~~”
“看来你今天是冲着头等奖奖金来的啰?”
“嘿嘿嘿——”马老三搓了搓手,“没什么大不了的,纯粹是运气好......”
“红头发的不错,”其中一个皮条客煞有介事地评论道,“虽然身段是差了点,但是胜在长相清纯,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玷污的冲动。”
方鹤山拍了拍上官瑞阳的肩膀,“听,他在赞美你......”
“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另一个皮条客反驳道:“喂喂喂,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论清纯谈可爱,谁能比扎双马尾的小女孩更胜一筹?”
“在说你。”贺君安提醒道。
“嘁——”唐问心捂住了耳朵。
“你们懂个屁!”又来了一个评头论足的皮条客,“主子不喜欢小女孩,就喜欢风姿绰约的......”
话刚说到一半,数都数不清的亲兵忽然冲进了船舱,转眼便控制了整艘画舫。
“发、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到处都是官兵?”
“唔,貌似跟说好的不一样,我想回家!”
看到这样的阵仗,画舫中的少女们慌了神,她们以为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选美,没想到,场面上居然会出现这么多军士。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方鹤山耸了耸肩,“看样子,主角该出场了。”
“嗯。”贺君安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训练有素的亲兵朝着两侧列队,让开了一条道,接着,白季康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容不迫地登上了画舫。
“欢迎欢迎......”只见他信步来到船舱,脸上煞有介事地戴着一副半截面具,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模仿。
“这个装逼的操作是跟你学的吗?”方鹤山问道。
“呵呵,”贺君安冷笑了一声,“以为戴个面具就能假扮我,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欢迎来到本侯爷的湖心雅集,”白季康煞有介事地说道,“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我将会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位【美人】,作为特邀座上宾请至雅集一叙......”
“侯、侯爷,打扰一下......”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位装扮清纯懵懂的少女,她支支吾吾地表明了来意,“其实是这样的......我没打算参加选美,就、就是想见一见您。”
“什......?!”上官瑞阳顿时瞪大了眼睛。
“熟人?”唐问心问道。
“不,她、她是......”他的额头上转眼便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哦?”白季康忽然提起了兴趣,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你说......就是想见一见我?”
“我的老家在煌南府墨纹村,不幸被流窜的入侵者蹂躏,村里的父老乡亲伤的伤死的死,我来不及逃跑,变成了他们的阶下囚,本以为这一生会凄惨地迎来破灭,但是......”少女双手合十,诚恳地诉说道,“您不仅击溃入侵者解放了我们,而且还安排舒适的环境和体面的工作,为我们铺好了充满光明和未来的康庄大道......毫不夸张地说,是您帮助我摆脱了绝望,又指引着我拥抱了希望!”
方鹤山压着声音问道:“她是你的小迷妹?”
贺君安回了一句:“不认识......”
“开什么玩笑?!”上官瑞阳的情绪忽然变得十分激动,“你身为【嗷呜呜】的幕后老板,都没有去看过她们的现场演出吗?”
“我的确是偶像团体的组织方和赞助商,但是对于她们本身没有任何兴趣,换句话说......”贺君安意识到了什么,“等一等,她该不会就是【嗷呜呜】的......真的假的?!”
“她就是队长徐悦啊啊啊啊唔——!!!”
唐问心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喂,你是觉得我们不够招摇吗?”
徐悦的眼中满是激动的泪花:“在我心里,侯爷您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呃......”白季康愣了一下。
“我非常想见您一面,苦于迟迟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一直在团队里默默地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优秀到进入您的视野,只是没有想到,您升了侯爵之后会直接搬家搬到天谕城,对于身在煌南府演出的我而言,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遥远......真的是十分苦恼。”
方鹤山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贺君安扶着额头说道:“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再继续犹豫不决蹉跎岁月......”徐悦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这一次抛下公演不管不顾,特地请了长假来一趟天谕城,就是为了圆见您一面的梦!”
“啊......呃......嗯......”白季康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掂着下巴若有所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辛苦你了!”
“嘻嘻~~~”徐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侯爷。”
“怎么会......变成这样......”上官瑞阳跪倒在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的徐悦......”
“你怎么突然变得像是失恋了一样?”唐问心问道。
方鹤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静一静吧。”
“那、那个......”徐悦轻轻拨弄了一下鬓角发,“下、下个月在墨轩集镇举办的公演,您能不能......作为嘉宾出席一下?”
“不,不用等到下个月......”白季康伸出了手,“择日不如撞日,等选美结束之后你就留下来,我们私底下好好表演一场缠绵悱恻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