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霍云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唔......好像是受凉了。”
“真拿你没办法,”顾恩濛用贺君安制作的助行器勉强维持着站姿,“昨天夜里你又跑去总司衙门附近蹲点了吗?”
“总感觉靠他靠不住,”霍云樱披着毯子坐在椅子上直打哆嗦,“求人不如求己,再多找点人去劫狱算了。”
话音刚落,庭院一侧忽然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貌似有人偷偷摸摸在背后说我靠不住?”
“什......?!”她朝着声源看去,发现贺君安正站在回廊上,带着一脸的坏笑远远地看着她们,“唔——!!!”定睛一看,他这一次不是只身前来,身旁还多了一个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大哥?!”
“小妹!!!”霍崇山的身手不同凡响,单手一撑翻过围栏,径直奔向霍云樱,然而,跑了没几步,他的双腿忽然一软,紧接着一头栽倒在地。
“大哥,你没事吧?!”她赶忙上前扶起了他。
“咳咳咳——”霍崇山轻咳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手脚十分乏力。”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贺君安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牢里吃不好穿不暖,身体虚弱也是正常的。”
话音刚落,霍崇山的肚子传来一阵悲鸣。
咕——
“啊哈哈......”他露出了一脸尴尬的笑容,“见笑了。”
“真是的,”贺君安耸了耸肩,“我就好人做到底,带你去下馆子吃一顿像样的吧。”
“这个怎么好意思......”霍崇山摇了摇头,“至少让我出饭资,可以吗?”
“你有钱吗?”
“呃......”霍崇山的面颊微微泛红。
霍云樱左顾右盼了一番:“话说,我怎么没见到雷老五,他去哪里了?”
“雷老五是谁?”
“就是和我一起去劫狱,结果被抓的......”霍云樱的表情顿时一僵,“你该不会没救他吧?!”
贺君安一脸平静地回道:“没救。”
“你这个人怎么做事只做一半?!”
“喂喂喂,你让我救你哥,又没说要捞他。”贺君安理直气壮地回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
这个时候,霍崇山忍不住插了一句:“雷老五已经去准备马车了。”
“诶?”霍云樱怔了一下。
“他是在逗你玩......”
“真的吗?”
贺君安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我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逗逗小狗狗。”
“你说谁是小狗狗,信不信我揍你?!”
霍崇山挺身而出挡在了贺君安的身前:“小妹,稍安勿躁,他是哥哥的恩公。”
“唔......”霍云樱握紧了拳头,“忍,我忍......行了吧?”
“助行器用得还习惯吗?”贺君安扭头看向了顾恩濛。
“嗯,习惯了不少,但还是有一点点吃力。”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是有复健希望的,”贺君安掂着下巴若有所思,“要是邱大夫健在就好了。”
“邱大夫是......”
贺君安的眼中掠过一瞬动容:“是曾经救过我性命的恩人。”
“你说的应该是墨轩集镇天道医馆的大夫,也就是那一位邱神医的后人吧?”
贺君安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的小脑瓜里究竟藏了多少情报?”
“见笑了,我只留存必要的关键信息。”
“话说,”霍云樱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把我哥救出来的,劫狱吗?”
“放心,我走的是合法渠道,后续不会造成任何麻烦。”
“那就好。”
贺君安问了一句:“你是在担心我吗?”
“才、才不是......”霍云樱的面颊染了一层浅浅的粉晕,“我就是在想,要是你打算出城避避风头的话,正好能介绍几个不错的去处,权当是还个人情。”
“呵呵,”贺君安浅笑一声,“避风头什么的没有必要,还人情倒是能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
“我想参观一下你们家,顺便见一见霍家的家主。”
“我们家......”霍云樱和霍崇山面面相觑。
“有什么问题吗?”
“事情是这样的,”霍崇山一脸无奈地说道,“云梦寨的寨主,也就是我们的父亲,他曾经定下过一个死规矩,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带任何朝廷相关人士进入寨中。”
“我好歹救了他的亲生骨肉,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唉——”霍崇山叹了一口气,“父亲说话一是一二是二,不会通融的。”
“你们就说我是个游客。”
“不行,”霍云樱摇了摇头,“你的身份一旦被父亲发现,就绝对走不出云梦林。”
“真麻烦......”贺君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们兄妹不希望恩公平白无故地涉嫌,请谅解。”霍崇山恭恭敬敬地作揖道。
霍云樱附和道:“除了参观云梦寨,其他什么条件都能满足你。”
“要不然......”贺君安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就假装我是你的男朋友,怎么样?”
“哈?!”霍云樱的脸蛋突然涨得通红。
霍崇山则是带着满面凝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恕我直言,你会直接死掉,相信我。”
“呵呵,”贺君安尬笑了一声,“听懂了,又是一个宠女狂魔......”
“容我多问一句,”顾恩濛插了一句,“霍家老爷子不希望朝廷相关人士去云梦寨,根本上是为了杜绝寨子的位置被暴露,是吗?”
霍崇山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应该是......”
“大概?”霍云樱歪着脑袋回道。
“你们两个......”贺君安忍不住吐槽道,“连他的本意都猜不透,真的是他的子女吗?”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个理由,”顾恩濛十分勉强地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如果你们能够确保他无法得知云梦寨的具体位置,那么带一个外人进入也自然不会遭到迁怒。”
“嗯......”霍崇山看了霍云樱一眼,“小妹,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贺君安顺势敲定了这个事情,“走走走,我们去下个馆子,吃饱喝足再去亨通驿站同雷老五汇合,接下来直奔云梦林!”
同一时间,张宪琮奉诏入宫,携一纸带有印戳的文书来到青空阁。
“君上,看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内忧没有摆平,外患又接二连三出招,”帝君扶着额,脸色很差,眼中看不到一丝生气,“孤的心情能好吗?”
“臣下已经想办法同【怀彻雷斯顿】公爵家的继承人取得了联系,一旦卡尔大公未经允许就举兵入侵,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情况通报给王室,只要我们积极地坚持半个月左右,王室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阿加门德一侧也会采取必要的手段,将其置于孤立无援的被动状态。”
“不用了,”帝君摇了摇头,“贺君安看出了卡尔大公有意寻衅,打算以一个十分极端的做法把所有的负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张宪琮的脸上满是惊讶:“什么?!”
“他要故意将他的军队引入腹地,以独立于朝廷的名义组织军队应战,将其击溃之后再带上全部的罪名逃亡去阿加门德境内避风头。”
“这简直是......”张宪琮欲言又止。
“孤劝过,没有用,”帝君摇了摇头,“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扭转乾坤的觉悟。”
“既然他有这一份觉悟,那我们就应该尊重,再者,眼下万事都以大局为重,煌夏目前尚且不到发动战事的时机,贸贸然消耗自身的实力,只会便宜了景明亲王和武烈亲王。”
“帝君这个头衔真是爱吸人血,”帝君摊坐在椅子上,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笑容,“最早的时候,为了所谓的【保嗣】,穆姬和熙语她们被迫远离帝宫,孤的家就这样生生被拆了个稀碎。”
“君上......”
“隔了这么多年,盼啊盼,盼啊盼......盼得望眼欲穿都没有盼到她们回来,”帝君有气无力地说道,“所幸的是,盼回来一个谈得来聊得开的帝驸,孤心想,终于能体会一下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是个什么滋味,结果没享受多少日子,爱婿就成了避免国家进入战乱的牺牲品。”
张宪琮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说看,历代帝君之所以自称【孤】,是不是因为得到这个身份和地位就注定要当个孤家寡人?”帝君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大梁,“人人都说登位帝君就能够拥有一切,孤却觉得自己总是在经历着刻骨铭心的失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孤时常会扪心自问,当这个帝君究竟有什么意思?你要吗?给你当?”
张宪琮十分激动地说道:“隔墙有耳,君上请勿信口戏言,否则......”
“孤戏言了什么?!”帝君气得一把将棋桌推翻,桌面上的兵棋散落了一地,“你们这一群号称忠心耿耿的臣子,天天嘴上说着要以大局为重的漂亮话,结果牺牲的全都是孤的家人!!!”
“请君上止怒......”
“孤不是一块钉在龙椅上木头,孤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孤凭什么不能生气?!”
“君上,请止怒......”
“咳咳咳——”帝君猛咳了一阵,口腔里弥散出熟悉的铁锈味,下一秒,嘴角溢出一抹殷红的鲜血,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打开盖子,将口中的血沫吐了进去,接着,再用茶中的茶水漱了漱口,一并吐进了茶盏,脸上的表情淡定得仿佛是一种日常会发生的事情似的,“孤已经没剩下几个家人了......”他一脸痛苦地扶着额头,“求求你们行行好,去街上找个人来顶替孤,孤不想再品尝一次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了。”
张宪琮心里明白,帝君大体已经察觉到了穆姬与武熙语的事情,他的心境本就烦躁,贺君安的主动牺牲对于现状而言,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眼下这个方法确实能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于情于理都不应中途叫停,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就只能另辟蹊径......
“臣下有一计,可保贺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