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血盟总坛承蒙侯爷出手搭救,我云梦派才得以保留实力全身而退,”天心道长笑着寒暄道,“此番恩情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恩不恩情的,”贺君安抱拳道,“道长言重了。”
天钧道长开门见山地问道:“像你这样大忙人特地来拜访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贺君安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这一次来,是想同你们两位讨论一下共同御敌的策略。”
“共同御敌?”天心道长的眉宇微微一皱。
天钧道长抱拳道:“侯爷展开说说。”
“前一段时间,煌南府发生的惨剧,江湖上应该有所耳闻吧?”
“嗯,”天心道长点了点头,“据说是贼寇为祸匪患不断,又有人说拜狗的流卒在腹地逃窜......”
“我们派了一部分弟子去调查,”天钧道长接着说道,“在他们抵达之前,南方的乱局就已经被朝廷收拾干净了。”
“其实真相是拜洛维斯的卡尔大公派遣了一支以袭掠为作战目的的精锐潜入了煌南府。”
“什......?!”天心道长和天钧道长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入境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一村屠一村,至一镇灭一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尊夫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天心道长欲言又止。
贺君安坦然解释道:“熙语她在机缘巧合之下解救了一部分被俘虏的少女,为了掩护她们逃离被他们抓获,最终也是因保护我而受了致命伤的。”说着,他的眼中掠过一瞬失意。
“原来是这样......”天心道长一脸的不忍。
天钧道长摇了摇头:“婚宴上没有敢细问,看来真的有隐情。”
“虽然这一支部队已经溃灭,但是他们的指挥官马丁内斯却成功逃回了龙喉城,”贺君安开始切入正题,“眼下我惹上了一点点小麻烦。”
天钧道长说道:“侯爷,你是云梦派的大恩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就这样,贺君安毫无保留,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居然敢反咬一口......”天心道长暗暗握紧了拳头。
“岂有此理!!!”天钧道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拜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含血喷人倒打一耙,简直是欺人太甚!”
“消息封锁得非常严密,我们八大派均没有掌握真实的情报,包括熊盟主在内,都听说是煌南府闹匪患,而官府已经及时派兵镇压,再加上,血盟总坛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早就让八大派身心俱疲,大家也就没有深究其中的问题,”天心道长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是朝廷故意用假消息搪塞全天下,生怕两国之间的矛盾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朝廷真是......”天钧道长气得直拍大腿。
“总而言之,卡尔大公摆明了是故意来找事情的,”贺君安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我打算将计就计让他好好地出一出血。”
“说吧!”天钧道长豪爽地直言道,“只要能让拜狗血债血偿,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天心道长附和道:“云梦派必当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我已经同帝君商讨了对策,为了撇清朝廷的关系,不给拜洛维斯全面开战的理由,决定以【贺君安】的个人名义征募私属军队,也就是所谓的义军,七天之后,在天谕城以北的平原地带打响一场战役,目的是......”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全歼卡尔大公派出的军队。”
天心道长问道:“如若你灭了卡尔大公的军队,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战役结束之后,我会解散军队,并且高调地带着一大家子远渡阿加门德避避风头,正好,那一头有个部落的族长愿意罩一罩我,应该暂时能混一段时间。”
“你打算放弃在煌夏取得的全部成就吗?”天心道长问道。
“没错。”
“这样的牺牲实在是太......”天钧道长紧皱着眉头。
“如果我不离开煌夏的话,”贺君安耸了耸肩,“未来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两国之间的全面战争,没有这个必要。”
“为了天下大义,宁可牺牲自己......”天钧道长感叹道,“何等伟大的精神!”
天心道长点了点头:“不愧是贺大侠的子嗣,气概和魄力都非比常人。”
“两位道长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做出了一个最合时宜的选择,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噜声。
“呼——呼——呼——”只见霍峻岭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立柱,在众目睽睽之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臭小子......”
天钧道长刚想起身收拾霍峻岭,贺君安却上前拦住了他,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他在寨子里喝了不少酒,为了护送我上山才坚持到现在的,你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既然侯爷发话,那我就暂且饶了他。”天钧道长又坐回了座位上。
“虽然云梦派愿意奉陪,但是眼前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天心道长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像我们这样的练家子双拳难敌四手,在平原上作战实在是太吃亏,能不能请你想办法把拜狗引入崎岖的地形?”
“拜洛维斯一侧不是傻瓜,面对不利的条件,他们的指挥官势必会提前考虑再三,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他们越是谨慎,我们越是不利,”贺君安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就像是江湖人比武一样,他们越是对于战局盲目自信,暴露出来的破绽也就越多。”
“道理我都懂,只是......”
“我明白道长在顾虑什么,”贺君安打断了天心道长,“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成为正面战场上挨打的铁板,而是刺向要害的一把尖刀。”
“师兄,血盟总坛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侯爷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天钧道长劝道,“相信侯爷,他一定会打赢这一仗,教会拜狗好好做个人的。”
“嗯——”天心道长点了点头,“云梦派决心参战,请侯爷发号施令。”
“感谢!”贺君安再度抱拳道,“开战前一天,我会邀请所有参战势力到安民侯爵府商讨作战事宜,请两位务必拨冗参加。”
天心道长和天钧道长异口同声地回道:“一定!”
“天色已晚,我得抓紧时间打道回府,就不再叨扰了。”
天心道长挽留道:“侯爷,黑灯瞎火的走山路不安全,留下住一晚吧?”
天钧道长附和道:“是啊是啊!”
“多谢两位的好意,只是我家的夫人们还在府中等着我,要是在外面过夜她们会着急的,”贺君安婉拒道,“再说了,明天开始还得去其他门派一家一家拜访,征募义军、购置军备、训练兵员......后面一大堆的事情也得紧锣密鼓地安排上,耽误不起时间。”
天心道长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强留你了。”
“告辞......”
天钧道长突然提了一句:“对了,其他七大门派由我们负责通知,你就去忙你该忙的事情吧!”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感谢了!”贺君安毫不客气地回道,“天钧道长这一开口,给我省了不少事情。”
“应该的。”天钧道长回道。
天心道长附和道:“距离开战时间紧迫,不能把全部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我们也该出出力。”
“话说,我一直都想问一个问题......”贺君安左顾右盼了一番,“你们的爱徒苏青松去哪里了?”
“他......”天心道长欲言又止。
天钧道长张口就来:“他下山采风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还去采风?”
天钧道长一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采夜风。”
话音刚落,后堂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惨叫:“啊啊啊啊啊——!!!”云梦派弟子连滚带爬逃了出来,“师、师、师父,师叔,大师兄他、他、他咬我!!!”
“贺君安——!!!”后堂传来了苏青松低沉的声音,“我要杀了你——!!!”
“你怎么把他嘴巴里的棉布取出来了?!”天钧道长气冲冲地质问道。
云梦派弟子一脸委屈地回道:“我看大师兄喘不上气,就一时心软......”
“唉——”天心道长长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丢人了。”
贺君安的脸色顿时一黑:“他这是......”
“魔怔了......”天心道长单手托着腮,“参加完你的婚宴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满口都是要抢回应千秋什么的胡话......真的是太丢人了。”
“贺君安——!!!是个男人的话——!!!你就来跟我决斗——!!!”
天钧道长扯着嗓门吼了一声:“闭嘴——!!!”
“放开我——!!!”
“放你*粗口*的*粗口*——!!!”
面对天钧道长一顿狂放粗犷梨花带雨的输出,苏青松总算是暂时消停了下来。
“我是不是该进去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贺君安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天钧道长赶忙劝阻道:“别别别,他要是看到了你,说不定会扯断铁链直接冲上来咬你。”
“你们用铁链拴着他?!”
天钧道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害,用铁链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十个人都按不住他。”
“你们打算就这样由着他继续发狂吗?”
“时间会冲淡一切......大概。”天心道长明显是底气不足。
贺君安从容不迫地提议道:“两位道长,既然是我在他的心里留下的伤害,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责到底。”
“你想做什么?”天钧道长问道。
“他不是哭着喊着要决斗吗?”贺君安打了个响指,“那我就用决斗让他心服口服地认输,怎么样?”
天钧道长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不行,”天心道长摇了摇头,“大战在即,你身为主帅不能冒任何的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贺君安耸了耸肩,“开什么玩笑,就他?”
天心道长提醒道:“侯爷,不要小看暴怒的青松,他......”
话音未落,后堂传来铁链绷断的声音,下一秒,汹涌的杀意扑面而来,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说时迟那时快,眼前寒光一掠而过,贺君安利用动态视力看穿了轨迹,稍稍一歪脑袋,便轻轻松松躲过了飞来的青锋剑。
“你们的铁链貌似不是很牢靠,”贺君安一脸轻松地调侃道,“下次要采购的话,记得认准玲珑研发中心出的产品。”
苏青松跨过门槛,出现在众人眼前:“贺君安——!!!”只见他披头散发,佝偻着背,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落魄。
“青松,退下!!!”天心道长呵斥道。
天钧道长扯着嗓子吼道:“苏青松,清醒一点!!!”
“师父、师叔,你们为什么......”苏青松咬牙切齿地问道,“要帮着一个外人?!”
“青松,应千秋爱的是贺君安,给为师认清现实不要再胡闹了!!!”
“苏青松,再敢往前一步试试,不要怪师叔下狠手废了你的武功!!!”
“我知道了......你们......收了他的好处是吧???”
“什......?!”天钧道长愣了一下。
天心道长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个逆徒......”
“你们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贺君安耸了耸肩,“他的偏执、他的自恋、他的目中无人,在恋情彻底失败的现实面前,全都沦为了压垮他的沉重负担。”
“是啊......”天心道长坦然承认道,“青松的不可一世使得他变成了一个不会反省的孩子,不会反省的孩子一辈子都长不大。”
“唉......”天钧道长一脸不忍地摇了摇头。
“下面这一番话,为师早就想说了,只不过迟迟没能说出口。”天心道长看着苏青松,眼中满是懊悔与自责,“青松,本来你能够成为云梦派的骄傲,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心高气傲狷狂不羁,理所当然地否定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然而,通过这样极端的方式建立起来的自信犹如瓷器一般脆弱不堪,遭遇挫折之后,内心世界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彻底崩碎,看看现在的你,就好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孩童一般歇斯底里,瞧不见一丝成年人该有的成熟与稳重......”
“闭嘴——!!!”苏青松咆哮着打来一掌。
千钧一发之际,天钧道长上前接下这一掌:“苏青松,你疯了?!”说话的功夫,凭借雄浑的气劲将其震退,“他是你的师父!!!”
“既然他是我的师父,那为什么要帮外人?!”苏青松反问道。
“你这个混小子......”天钧道长撰紧了拳头。
天心道长倒是气定神闲地说道:“侯爷,我想正式委托你,请用这一场决斗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塑造的。”
“不需要委托,”贺君安揉了揉脖颈,“我啊,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苏青松的眼睛里充盈着无数血丝:“师父、师叔,你们居然向着他......一个外人?!”
“喂,不要打嘴炮了,你不是要决斗吗?”说着,贺君安拔出了插在立柱上的青锋剑,接着,将其扔回了苏青松脚边,“像个男人一样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