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她是不是睡了......”
“她走了。”
“去哪里?”
“回到月亮上去了。”
“唔......”
“不要难过,”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就像你爷爷一样,她只是去了月亮上的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着我们。”
“需要我叫哥哥们下山吗?”
“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在清修,不能中断扰了心神。”
印象里,就在我过生日的前一天,温柔慈爱的母亲就因病离开了人世。
“母亲,你会在月亮上等着我们的,对吧?”
印象里,同样是那一年,父亲带着全族离开了天谕城。
“父亲,为什么......”
“帝君不仁,朝廷不义,我等不必傻傻地呆在围栏之内尽忠职守!!!”
“我不能再和恩濛玩过家家了吗?”
“云樱,我会给你找新的朋友代替她,好吗?”
“唔......怎么会......这样......”
父亲撒了谎。
除了我之外,云梦寨里找不到第二个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充斥着让人不适的汗臭味,不管躲在哪里都会听到沉闷的嘶吼声,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独自一人行走在林间小路,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获得短暂的喘息之机。
“母亲,我好想你......”
某一日,父亲的帐篷里传来了争吵声,一下子吵醒了迷迷蒙蒙的我。
“崇山,峻岭,你们两个听好了......”他一脸凝重地嘱咐道,“你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故步自封,要加倍刻苦地训练,以更高的要求绑缚自己,只有成为独当一面的影狼族战士,我才能放心地把寨子交到你们手上。”
大哥回道:“是,父亲。”
“我尽量......”二哥唯唯诺诺地回道。
“对了,通知你们一件事情,我打算把云樱送去邻近城镇里同其他人的女眷一起生活。”
“唔......”我听到了这句话,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二哥愣了一下。
大哥劝道:“父亲,妹妹自幼就跟我们一同生活,离开家人势必会亲情疏离,母亲在天之灵必然也不愿看到,请三思。”
“她一个姑娘家不适合这个整天喊打喊杀的地方。”父亲执拗地说道。
我实在是忍不住,冲入了父亲的主帐,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不走!”
“云樱,你怎么没睡......”
我反问道:“为什么要送我走?我做错了什么?父亲是不喜欢我了吗?”
“小妹,你冷静一点......”二哥劝道。
大哥上前挡在了我身前:“小妹,不可以这样对父亲说话。”
“最讨厌父亲了,哼!!!”说完这一句话,我掉头逃回自己的帐篷,一头蒙进了被窝。
那一天开始,演武场多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为了留在云梦寨,我舍弃身为女孩子被百般呵护的特权,拿起沉重的武器,加入了其他人的日常训练。
“我也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影狼族战士~~~!!!”
“小姐,我们练什么呢?”
“雷老五,快去把超级厉害的兵器拿过来!”
“超级厉害的兵器指的是......”
“就是一亮出来就能吓退敌人的【超级厉害的兵器】~~~!!!”
“寨主的斩马刀?”
“不不不,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大了!”
最初的最初,我以为我能够很轻松地进入状态,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双手却不堪大用,甚至连一把短剑都拿不起来,往往没动几下就累得满头大汗。
“唔——!!!”
“小姐,这个已经是全寨子最轻的武器了......”
“好、好沉——!!!”
放弃了练剑之后,我立刻转战靶场,本以为学习轻盈灵活的射术会轻松一点,没想到,刚一拉弓弦,困难就毫不意外地如约而至。
“拉满,拉满,拉满......”
“唔——!!!”
“小姐,您真的用力了吗?”
“雷老五,你的弓是不是有问题?!”
“这个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新手弓......”
“哼,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再去调松一点!”
唉,射术不行就马术吧。
“小姐,千万要抓住缰绳,打死都不能松手。”
“松手了会怎么样?”
“会......”
“呀啊啊啊啊啊——!!!”
“小、小姐——!!!”
训练第一天,非但什么都没练成,反而弄得一身泥泞与汗臭,看着镜子里邋里邋遢的自己,不禁发出了疑问:我真的适合留在这个地方吗?
享用过一如既往不怎么美味的晚餐之后,我又独自一人来到林间徘徊,心中满是交织的挫败感与无力感,偶然间,我发现了山脚下的一汪清水潭,潭水清冽凉爽,远远一看就好像是通透的水晶一般。
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忽然涌入了脑袋,我神使鬼差地走上前,脱下鞋子提起裙摆,赤着脚走进了水里。
伴随着清凉与舒适的触感在脚趾间流转,繁杂错乱的思绪与烦恼随之烟消云散,身体仿佛在渴望着与潭中水融为一体。
在美好的星空之下,我迫不及待地褪下衣物,洗去身上附着的污浊,除去发丝间的泥泞,同时,也涤净了心中的疲惫与苦涩,置身其中,就好像......被母亲抱着似的。
“雷老五——!!!”
“小、小姐......”
“今天要继续训练——!!!”
“小姐,您昨天已经全都试过了......”
“继——续——训——练——!!!”
雷老五拿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带我重返演武场,从握剑的姿势到拉弓的体态,将战斗的技巧和法门一样一样不断重复,重复到彻底教会我为止。
“小、小姐,我真的累了......”
“我差不多学会了,你去休息吧!”
我清楚自己是个女儿身,所以必须要更加刻苦才能够追赶上哥哥们的脚步,就这样,一天总共有十二个时辰,我只睡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全都泡在了演武场里。
“小姐,我睡之前您在练,我睡醒了您还在练,您是不睡觉的吗?”
“我睡得比你晚,起得比你早,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您睡了多久?”
“睡两个时辰就够了。”
“什......?!”
“有什么问题吗?”
“小姐,您正在发育的时候,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长高高。”
“哼,发育什么的不需要,完全是累赘!”
一年、两年、三年......在日复一日旷日持久的训练中,我的悟性和天赋开始觉醒,比起同年龄段的战士,我的剑术能够轻松将他们压制,骑术精湛到远远地甩他们好几条街,靶场里的射正次数同样遥遥领先,就算是已经成年的影狼族战士也能斗个五五开。
“下一个是谁?”
“小、小姐,大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雷老五,你找来的这一群陪练体力怎么这么差劲?”
我的成长,我的蜕变,我眼中闪烁的信念与意志......一点一滴都被父亲看在眼里。
“云樱,我之前说你不适合这个地方,现在看来......似乎是我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父亲,我会变得和大哥二哥一样优秀,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嗯哼——崇山姑且不予置评,吊儿郎当的峻岭就不要再提了。”
渐渐的,我开始不满足于雷老五熟习的剑术、射术和骑术,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兵器与技巧,央求父亲委派其他人协助教授,就这样,从刀枪剑戟,到斧钺钩叉,我学习的武艺越来越多,学习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今天学什么好呢?”
“小姐,寨子里但凡是能用的兵器,您全都已经学会了。”
“就只有这么点吗?”
“这么点......啊哈哈,这么点......”
没过多久,父亲亲自送我去云梦派拜见天心道长和天钧道长,他们二位看我资质聪慧体质不凡,直言想要收我做云梦派的亲传弟子。
我心里清楚,成为亲传弟子就意味着要修炼本门最上乘的武学,做好继承整个门派的准备,而在那个时候,我已经长大成人,早就错过了修炼内功气劲的黄金时间,再者,云梦派里有一个特别讨人厌的大师兄,他的自恋程度举世罕见,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膈应。
除此之外,父亲也想把我留在身边,不放心我呆在云梦派里,于是,他们二位只得放弃亲传的念头,将云梦派引以为豪的轻功传授于我,当然,我学得非常快,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
仔细想了想,我的生平似乎没有遭受过什么像样的挫折,想要学的武艺能轻易掌握,想要做的事情能轻易办到,唯一称得上困境的也就只有......
“急死人了,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哥救出来?!”
顾恩濛一脸无奈地看着我:“相信侯爷,既然他答应了下来,就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我急得直跺脚:“可是都已经过去好久了!”
“冷静,才两天......”
“啊啊啊啊啊——!!!”我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摇动,“大哥被关在羁押大牢里,要我怎么冷静下来嘛!”
“霍小姐,我们来聊一点题外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吧?”玉脂提议道。
“嗯,闲聊有助于打发时间......就是这样。”凝霜附和道。
“聊什么题外话?”我问道。
“我来起个头,”凝霜抢在玉脂前面说道,“请你们各自如实描述一下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异性......就是这样。”
“等一等,你们为什么突然想到要聊这么敏感的话题?”顾恩濛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小姐,由你第一个作答。”玉脂一把火燃了过去。
“啊哈哈......”顾恩濛尴尬地笑了笑,“像这种事情,应该客人优先吧???”
“嗯?我?”我愣了一下,“喜欢什么样的异性?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让我想一想,”掂着下巴仔细思忖了一下,“他要是能轻易办到我办不到的事情,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