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以身为殉,天下归心

作者:毛齐三世 更新时间:2023/6/19 6:00:01 字数:3096

终于,围绕着贺君安发生的一系列乱象告一段落,随着一年一度的丰茂祭到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煌夏各地区爆发的动乱和抗议都归于平静,帝宫也变得同往常一样宁静祥和,此时此刻,在青空阁内,帝君正饶有兴致地在书案前站着练字,笔触细腻而有力,字样龙飞凤舞,看得出他的心情犹如万里晴空毫无烦杂。

“君上,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该坐下歇息歇息了。”魏宓提醒道。

“是吗?”帝君的嘴角微微一扬,“孤完全不累,感觉还能再写几张。”

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一位常侍,轻声细语地通报道:“君上,安民公贺君安正在门外求见。”

帝君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着回道:“来得正好,请他进来。”

“谨遵圣谕。”说罢,常侍告退。

没过多久,贺君安风尘仆仆地快步走入青空阁,神情状态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毫不拘束。

“帝君大叔、魏总管,中午好。”

魏宓笑着回道:“唷,安民公这打招呼的方式真新鲜。”

“我顺口说的,是不是应该用什么更加正式的说辞?”贺君安问道。

魏宓慢条斯理地说道:“按照规矩,你得叩拜行礼,再道一句【君上,圣安】。”

“规矩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码,”帝君却插了一句,“自家人不拘小节,以后来青空阁不必遵循什么规矩不规矩。”

“我觉得规矩还是得学一学,”贺君安挠了挠后脑勺,“万一没规没矩的话说顺口了,某一天被人家抓住把柄说我没大没小怎么办?”

“你也知道你没大没小?”帝君调侃道,“全天下就你最有胆量,张口闭口叫孤大叔。”

“我觉得叫帝君或者君上太见外了......”贺君安突然转移了话题,“说正事,张宪琮的事情有没有解决办法?”

“早就想好了,”帝君泰然自若地回道,“虽然假传圣谕是死罪一桩,但是念在他统管总司衙门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轻判一个入狱三年、革职查办吧。”

“他一旦入狱服刑,谁来管理总司衙门呢?”

“孤打算提拔神捕首席【火蝴蝶】为下一任总司衙门宗郎,你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神捕首席......”贺君安一个闪念就想到了顾恩濛,“等一等,您确定要让她上位?”

“论年龄、论资历,她没有任何优势,女儿身更是累赘,”帝君十分直白地说道,“但是论能力、论判断,全朝廷上下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官员,所以只能是她来继任宗郎一职。”

“顾大人会不会吓一大跳?”

“这个问题孤考虑过,”帝君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届时,她会仍旧像是扮演【火蝴蝶】一样待在幕后,匿名出任总司衙门宗郎。”

“您就不考虑把张宪琮放出来戴罪立功吗?”

“......”听到他的一番话,帝君陷入了沉默。

魏宓反问道:“贺公爷,张宪琮如此这般苛待你,你居然还特地来为他求情?”

“他......”话说到一半,贺君安注意到帝君微微摇了摇头,立刻改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不管怎么说,张宪琮这个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想要煌夏江山稳固昌盛就不能流失任何一个得力的人才。”

魏宓夸赞道:“你的格局真是不一般呐!”

“老魏,我们两个讨论一下张宪琮的处置问题,你去替孤把着门吧。”

“谨遵圣谕。”魏宓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接着,慢慢悠悠走出了青空阁。

帝君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凝重,来回踱了几步,方才用沉稳的语气问道:“他都告诉你了?”

“大概说了个七七八八吧。”

“张宪琮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孤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任何人,”帝君抱怨道,“自己的嘴巴倒是松得很。”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捞出来才行。”

“捞出来容易,无非是一道圣谕的事情,”帝君压着声音问道,“问题是后续怎么办?”

“后续?”

“张宪琮陷害忠良铁证如山,已经背上了洗不干净的骂名,”帝君摇了摇头,“公然放他出狱无疑会引来各种各样的猜忌。”

“暗中放他出狱就没问题了吗?”

“本来我们定好的计划就是等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之后再秘密放他离开羁押大牢,如此才能把露馅的风险降到最低。”

“唉,真不想这样......”贺君安揉了揉鼻梁,“明明知道是一场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演到最后一刻。”

“张宪琮任总司衙门宗郎一职十余载,逻辑严谨、思绪缜密,办事可谓是滴水不漏,”帝君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的不甘,“既然他要求我们演到最后,那我们就配合演到最后吧。”

“哦,对了,他托我给您带一封信。”说罢,贺君安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

帝君接过信,撕开火印,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看着看着,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眼中满是惊诧之情,看到末尾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抖,信纸像是一片凋零的树叶飘落到了地上。

“怎么了?”贺君安问道。

“......”帝君没有回答,像是失了魂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贺君安将信纸捡起,一目十行地扫视一番,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他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丢下信纸,转身就冲出了青空阁。

同一时间,张宪琮蹲坐在牢房一隅,无神地看着铁窗外的明媚景致,过了不多久,他开始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兜兜转转,浮浮沉沉,结果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年迈的司役挎着刀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他作揖道:“上峰,您要的酒来了。”就在他的身旁,年轻的司役站得笔挺,手中端着一盘陶瓷酒具。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上峰了。”

“害,您这话说得......”年迈的司役摇了摇头,“您的品性为人我们手底下人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日定能重振雄风东山再起。”

说话的功夫,年轻的司役将酒具全数放入了牢房。

张宪琮没有多说什么,回了三个字:“下去吧。”

“好好好,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不用顾虑太多。”

“只要不违反律法,我们一定全力办到。”年轻的司役附和道。

张宪琮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嗯。”

“走走走......”年迈的司役轻轻推搡了一下年轻的司役,两人便转身离开。

“呼——”张宪琮长吁一口气,起身走到牢门前,俯下身子端起酒杯和酒壶,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水酒,接着,慢慢悠悠地走到铁窗前,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夫英雄者,心怀天下、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他苦笑了一声,“呵呵,英雄这个角色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皮囊,我们给他打扫干净舞台就行了吧?”说罢,他将酒壶随手丢在了地上,腾出手数了数铁窗下的砖块,“一、二、三......”数到第五块砖时,用手指轻轻一扣,便将半块砖扣了出来,定睛一看,里面竟然藏了一枚油纸包。

此时此刻,贺君安刚刚离开帝宫,飞夺下一匹马,连缓口气的功夫都不留就歇斯底里地朝着总司衙门赶取。

“这一出戏必须要一个无懈可击的结局,”张宪琮展开油纸包,将藏于其中白色的粉末倒入酒杯,粉末迅速溶解在了水酒里,“兄,就让我这个让全天下恨得咬牙切齿的大反派,成为英雄序曲的休止符......”说罢,他举起酒杯,朝着帝宫的方向敬了一杯,接着,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贺君安,我就止步于此,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噗——”他猛吐了一口血,身体不断地抽搐,手中一滑,酒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强忍住痛苦,缓缓跪在了地上,向着帝宫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行礼叩拜:“君上,臣弟......告退。”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脑袋忽然往下一沉,不再抽搐,也不再呼吸,始终维持着叩拜的姿态。

当贺君安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事情早已成了定局,他突然感到心头一沉,瘫坐在牢房之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倒映着张宪琮一动不动的身躯。

“你啊你,真是给我扣了好大一口卸不掉的锅啊......”

兄,

见信如晤。

自扣捕安民侯以来,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忧郁恍惚不得安宁,故此作信一封。

夫英雄者,心怀天下、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无疑,贺君安距离英雄,只欠决心不济,你我此番作为定能促其勇毅而进。然则,滋事甚大,事关国运、民心、江山社稷之基业,倘若稍露破绽,轻则朝廷失信,重则内患暴起,由是,知情之人理应只减不增。

弟所扮演者,陷害忠良、以权谋私,实乃十恶不赦之徒,判罚受轻,难以服众,判罚稍重,兄心不忍,加之景明、武烈二王虎视眈眈,意图抹黑贺君安,若弟出狱,必成祸端,眼前唯有一法,既能稳固天下局面,亦可消弭后顾之忧......弟,愿为煌夏作石奠基,不惜身死,以策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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