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琮在羁押大牢里服毒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坊间一下子又变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沉浸在欢愉而又欣喜的气氛中,而司役在他的身上搜出一封忏悔信,更是佐证了其藏毒于室、畏罪自裁的想法,自此,完整的句号被书写在了故事的末尾,却翻开了一则新的篇章。
然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帝君以圣体抱恙为由罢朝,而贺君安则是宅在府邸里忧郁了一段时间,他们极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却又压不住内心的百感交集。
时间一点一滴缓慢地流逝,夜幕悄然降临,为了庆祝一年一度的丰茂祭盛典,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铺天盖地笼罩着全城,不知道是因为大英雄沉冤昭雪还是因为大奸佞殒命狱中,人们的情绪比以往任何一次丰茂祭都要高涨,商户拿出压箱底的好货叫卖,舞者在街头翩翩起舞,孩童拿着响炮四处乱丢,热闹得仿佛是要将整座天谕城推平又重建了似的。
“臭小子,又想把人炸下马背是吧?!”
孩童辩驳道:“爹,我这是在效仿公爷......”话说到一半,他撒腿就跑。
“效效效,效你个大头鬼!”中年男子拖下鞋子就追,“给老子站住!!!”
“唉,他们爷儿俩闹个没完没了的,”河畔夜市摊的老板闷闷不乐地抱怨道,“闹来闹去吹了我不少生意。”
话音刚落,方鹤山走了过来,远远地招呼道:“老板,上五坛【惜春】!”
老板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好嘞!”
唐问心问道:“喂,刚一上来就是五坛,你这家伙发财了吗?”
方鹤山补了一句:“对了,记在总司衙门的上官望月神捕账上。”
“喂——”司空慎插了一句,“光膀子的,你这个便宜占得太直接了吧?”
“你这个家伙说谁光膀子......”方鹤山低头一看,果真上半身一丝不挂,“等一等,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上官望月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一直都没穿上衣,自己没有察觉到吗?”
上官瑞阳补了一句:“玉麒麟,好像从我们刚一见面开始你就没穿过衣服。”
“什......?!”方鹤山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在君上面前,我也......”
司空慎掂着下巴回忆道:“我记得,君上盯着你看了很久,欲言又止了不下十次,碍于殿下在场,最终还是没有戳穿窗户纸。”
“顺带一提,”上官望月补充道,“殿下的注意力全程都在公爷的身上,所以没有意识到你没穿上衣,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君上没有刻意点破吧?”
上官瑞阳问道:“殿下连房间里有一个不穿衣服的都没有注意到?”
司空慎趁这个机会插了一刀:“只能说明她没有把方鹤山放在眼里,不......应该是像各位公爵夫人一样,完全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否则不管怎么样都会感到惊诧的。”
“喂喂喂,你们越说越过分了......”方鹤山的脸色顿时一黑。
“噗嗤——”唐问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鹤山用低沉的语气问道:“你刚才是在笑吧?你真的是在笑吧?你绝对是在笑吧???”
唐问心故作镇定地回道:“嗯哼——冥皇的信使是不会笑的,刚才只不过是在活动面部肌肉,仅此而已。”
“你的理由苍白无力得我都不想用心去吐槽。”
“太好了,你们几个都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省得我再一个个找了。”顾恩濛用两只小手娴熟地控制着轮椅前行,全然不需要其他人帮忙,而玉脂和凝霜则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啊这......”司空慎的表情顿时一僵。
上官望月毕恭毕敬地问道:“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这一次,总司衙门发生了重大变故,大量的积压案件亟待处理,”顾恩濛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谨代表总司衙门的新任宗郎正式向各位发出邀请,请回到总司衙门继续担任神捕一职,还民安息,为国效力。”
上官望月立刻作揖回道:“上官望月领命,定当竭尽全力。”
司空慎调侃道:“小望月,你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让我这个后来人很难接啊!”
“我的话说得很漂亮吗?”上官望月反问道,“只不过是正常的回应,并没有用华丽的词藻粉饰。”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光是你这个一本正经的态度就够让人下不来台了......”司空慎耸了耸肩,“既然新任宗郎召回,那我岂能不识好歹?司空慎领命。”
“总司衙门的新任宗郎?”方鹤山好奇地问道,“谁啊?哪里来的倒霉蛋接了这个盘?”
“倒霉蛋......”顾恩濛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上官望月问道:“方鹤山,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司空慎两手一摊,“老方,劝你说话稍稍走心一点。”
“我说错什么了吗?”方鹤山一脸不解地问道。
“各位,恕我直言,当总司衙门的宗郎好处多多,”玉脂一本正经地说道,“比如......”
凝霜接着说道:“比如,身居高位就能常常同安民公共同商议要事,缩短身份差异的隔阂,从而一口气拉进距离,就是这样。”
“你们两个啊......”顾恩濛扶着额头说道,“总司衙门是帝统六司之一,关乎全天下的安宁和谐,一日无宗郎就意味着一日无司管,新任宗郎想必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勉为其难接下了委任。”
“小姐,新任宗郎完全没有考虑私情吗?”玉脂追问了一句。
凝霜补了一刀:“我觉得应该不完全是为了大义......就是这样。”
“好吧,有是有一点......”顾恩濛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嗯哼——不管怎么说,私情始终是要排在大义后面的,明白吗?”
“啧啧啧,贺君安何德何能?”司空慎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居然连她都能搞定。”
上官望月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回道:“只能说贺君安有他独到的魅力。”
“我啊,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一群女孩子的想法......”司空慎感慨道,“哪怕是共事一夫也要争前恐后地扑上去。”
“阿慎,贺珺珺要是把喜欢她的男人聚在一处共事一妻,你会加入吗?”
司空慎想都没想就回道:“我必须一骑当千。”
“对于个人魅力的认知不是共性,”上官望月振振有词地解释道,“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就像你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一样。”
“行了行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居然较真地分析了一通。”
“作为神捕,要时时刻刻认真对待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小望月,我们才刚刚当回神捕,你转眼就入了戏?!”
“大家不要多说闲话,新任宗郎走马上任诸事不谙,眼下有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你们协助处理。”顾恩濛将话题拉了回来,“虽然安民侯升公的消息已经在坊间传开,但是帝君陛下准备借着丰茂祭祝词公开宣布安民公的头衔,考虑到暗处的敌对势力会有所行动,帝宫外围一带的安全保障需要有能力、有经验的神捕牵头去部署。”
方鹤山调侃道:“好家伙,刚一召回我们就有大活要干?”
“不然召回你干什么?”唐问心反问道,“想当神捕的人太少还是俸禄多得发不出去?”
方鹤山两手叉腰,脸上满是无奈:“你这个家伙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嘛?”
“丰茂祭的安全保障工作,”上官瑞阳拍了拍脸颊,“好——我这一次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绝对不会给上官家丢人!”
“嗯,气势不错,”顾恩濛颔首道,“帝宫东区交给上官神捕和司空神捕,西区交给方神捕和两位神捕辅助,南区会由神军司接管,城中其余的区域我......嗯哼——新任宗郎会亲自部署亲自安排,无须担心。”
“小姐,貌似你说漏了很多次。”玉脂压着声音提醒道。
凝霜又担任了补刀的角色:“明明平时思绪缜密、行事严谨,一旦跟人面对面交流忽然就变得破绽百出......就是这样。”
顾恩濛轻轻叹了一口气:“唉。”
“等一等,什么神捕辅助?”上官瑞阳问道,“我之前明明是神捕职务。”
“根据我的理解,官复原职只是恢复到递交辞呈之前的位置,”上官望月问道,“没错吧?”
“嗯。”顾恩濛点了点头。
“啊这......”上官瑞阳挠了挠后脑勺,“小姐姐,能不能拜托你去说一说......我们在抗敌的时候出了不少力,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恢复成神捕的职务行不行?”
“这个......”顾恩濛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你们两个已经被除名了,想要再次晋升成为神捕的话,”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建议再去参加一次考试。”
“怎么会这样......”上官瑞阳顿时面如死灰。
“我无所谓。”唐问心耸了耸肩。
方鹤山故意趾高气昂地命令道:“你们两个辅助好好干,乖乖跟着我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会少你们的。”
“你的这一番话给我一种感觉,”唐问心吐槽道,“不像是回到总司衙门担任公职,而是落草为寇当起了山匪。”
“今天晚上是丰茂祭首夜,大家各回各家享受热气腾腾的团圆饭,等到明天午时左右再到总司衙门集合,我会协助新任宗郎进行统筹和安排......”顾恩濛伸出小手拍了一下,“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