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败了,一败涂地......”景明亲王气急败坏,将手中的战报撕得粉碎,“贺君安,你个*粗口*异乡人怎么横竖就是不死呢?!”
“王爷,卡尔大公战败的消息前一阵子就已经传回,现如今何故又恼怒一番?”骆先生不紧不慢地问道。
景明亲王瘫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神情格外痛苦:“本王一直不敢相信,等看到战报才知道拜洛维斯这一仗打得有多糊涂,完全就是被贺君安牵着鼻子走嘛!”
“拜洛维斯虽然占据了各方各面的优势,但是他们过于轻敌,战略不严、急功近利,内部又有嫌隙,以至于暴露出的破绽被拿捏得死死的,贺君安虽然处于难以挽回的劣势,但是军中上下一心,所征募兵卒均是煌南府受难百姓,他们本就对拜洛维斯军恨之入骨,再加上对于主帅的无比信任,种种因素叠加才促成了整场战役的惊天逆转,”骆先生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个就是所谓的: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本王若是信了卡尔大公的鬼话出兵帮持,现在不单单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藩地说不定都得被朝廷趁机收回。”
“王爷出兵不占义理者有三:其一,身为藩属亲王理当拥兵拱卫京畿,却协助外敌威胁帝门,其罪当诛;其二,龙吼城一战,煌夏与拜洛维斯貌合神离,国仇家恨深入人心,兴兵助战必当引起民愤;其三,王爷图谋登临帝门权倾天下,却不惜数典忘祖的罪名,协助卡尔大公进兵京畿,杀戮同胞喂饱这样一只穷凶极恶的饿虎,实属损人不利己。”
景明亲王不由得感慨道:“想当初,听骆先生一言,才免于灭顶之灾啊!”
“眼下卡尔大公经此一役一蹶不振,贺君安既得人心又得君意,我等谋长远之计,必要化干戈为玉帛,与之互通有无才是上上之策。”
“本王之前这么针对他,他还愿意同本王交好?”
“虽说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仇恨也分轻重缓急,”骆先生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胡须:“据我所知,贺君安痛失爱妻,罪魁祸首业已伏诛,不过,他不会止步于此,下一步应该就是夺取龙喉城,化被动为主动,彻底解除拜洛维斯对于煌夏的战略威胁再进一步反向威胁卡尔大公。”
“龙喉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正是因为骨头难啃,他才更不会把宝贵的资源留做对付我等的牌面,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我等能够主动示好,他必定欣然接受。”
景明亲王激动得热泪盈眶:“骆先生啊骆先生,本王得你犹如得了煌夏半壁江山!”
“请王爷修书一封,命小王爷代为与之结交,同时,备布匹、绸缎、粮草、武装等贡品,遣泰钧将军择日送至天谕城,以示我等的修好之意。”
“结好、上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没问题,问题是......”景明亲王忧心忡忡地说道,“像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本王怕会掏空了自己养肥了贺君安,最后还错失夺取天下的机会。”
“以朝廷的实力,是否可与外患一较高下?”
“当然。”
“以朝廷的实力,是否能平内忧永绝后患?”
“当然。”
“如若朝廷想要拒外安内齐步并进,是否有这样的可能?”
“虽然朝廷拥兵不在少数,但是想要在与卡尔大公交战的同时与我和武烈开战,简直是痴人说梦,眼下拒外、安内自然只能选择其中一条路。”
“不错,”骆先生点了点头,“情理之下,理当优先攘外而非安内,王爷若是献礼示好,贺君安就不会讨伐王爷,因为他的矛头已经对准了卡尔大公,不达目的之前不会轻易停下脚步;王爷若是不舍小财,贺君安就不一定会优先讨伐卡尔大公,毕竟他有理由将矛头调转对准丰城?”
“他凭什么讨伐本王?”
“王爷不要忘了,煌南府这一伙拜洛维斯贼兵如何堂而皇之登陆的......”骆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尚且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吧?”
“悔不该当初,”景明亲王一脸苦恼地揉了揉鼻梁,“真像是在本王的脑袋上悬了一把剑,随时随地会落下来似的。”
“一步错步步错,”骆先生捋了捋胡须,“我等还需谨慎落子,才能将棋盘上的死局盘活。”
“行,”景明亲王拍了一下书案,“就依先生之言,本王即刻修书命康儿结交贺君安,备礼上贡以示诚意。”
骆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向他作揖行礼:“王爷英明。”
话分两头,就在景明亲王和骆先生商议大计的时候,白季康却独自一人坐在王府的书房内,痴痴地望着挂在墙头的画卷,画卷上画着一位形似女性的物体,方块脸、棱形眼,构图层面已经将抽象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珺珺,你现在在哪里?”白季康用低沉的语气自言自语道,“吃得饱吗?穿得暖吗?旅途顺不顺利?”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闯进来一位虎头虎脑的军士,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说道:“小王爷,再过不久就是吉时,陛下快要公开宣读丰茂祭祝词,府上马车已经在安排,你想去的话就招呼一声。”
“不去,”白季康瘫坐在椅子上,“没有珺珺的场合,没有任何吸引力。”
“随便你,爱去不去......”军士无意间盯上了墙上的画作,“哇,美人。”
军士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却被白季康一声喊住:“喂——你——!不准动手动脚的!”
“切,不碰就不碰,有什么好稀罕的?”军士嘴上不情不愿、骂骂咧咧,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画上,“话说,究竟是谁的墨宝?画得真是惟妙惟肖。”
白季康捋了捋刘海:“不才,正是本小王爷的。”
“瞧瞧这画得......”军士连连拍手称奇,“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宴华楼的头牌侍姬。”
“放肆——”白季康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再敢说她像侍姬,本小王爷就......就......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急什么急?我说像,又没说是!”军士辩解道。
“你的比喻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军士油嘴滑舌地回道:“我一个没文化的军士,词库里一共就这么几个词,能凑在一起做个比喻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你不能要求太高吧?”
“总而言之,不准把她和风尘女子做比较,”白季康气得眼睛里都是血丝,“虽然本小王爷被软禁在这个方寸之地不像以前一样自由,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不容逾越的红线还是有的,明白吗?!”
军士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猜测道:“画里的人该不会是小王爷的小王妃吧?”
“嗯哼——”白季康刻意清了清嗓子,“算你小子有点眼光。”
“怪了,小王妃怎么没有陪你住进王府?”
“啊这......”白季康的脸色顿时一黑。
军士冷笑了一声:“呵呵,该不会是单相思吧?”
白季康双臂抱胸,一脸严肃地说道:“虽然本小王爷还没追到手,但她肯定会是未来的小王妃!”
“行了行了,不扯这个淡了,”军士随性地摆了摆手,“我要去听祝词,留下两个兄弟守门,你有什么事就找他们解决。”
“祝词有什么好听的,年年都一样。”
“这一次不一样,有安民公的封赏典礼。”
“贺君安......”白季康的眉宇忽然微微一皱。
“帝君亲自封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一场隆重到不能再隆重的典礼,安民公的家属自然会悉数到场......”军士耸了耸肩,“据说公爵夫人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而且身份家世来头不小,我可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饱眼福。”
“本小王爷改主意了,”白季康突然站了起来,“备车,赶去听祝词!”
“哟哟哟,改主意了?”军士调侃道,“你该不会也想去一睹公爵夫人们的风采吧?”
“不,”白季康十分坚决地说道,“本小王爷为人刚正不阿,行事作风光明磊落,对于他人之妻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纯粹是想瞻仰帝君陛下无上的威光。”
“你这个说辞未免太过浮夸,”军士忍不住吐槽道,“明明前一刻还说祝词有什么好听的,年年都一样......”
“这个叫欲扬先抑,懂不懂?”
“喂喂喂,虽然我读书少,但你也不能这样糊弄我吧?”
“真是期待啊......”白季康喃喃道,“像是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定她也会赶回来出席......嗯嗯嗯~~~好歹是哥哥的封赏典礼,她没道理连脸都不露吧?不愧是本小王爷,推理得逻辑严谨、毫无破绽......嘿嘿嘿~~~等着我,珺珺!!!”
“你在自顾自地说什么?”
“没什么,速速去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