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公爷,公爵夫人们,劳烦各位安静一点,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帝君上前一步,看准地上做好的标记来到固定位置,筑工司的筑工立刻启动升降机,将早就准备好的扩音设备抬升到同一位面。
“这个是......”贺君安不禁怔了一下。
“向玲珑集团订购的一套设备,”魏宓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背后,“听说研发者以前是个锻刀铸剑的铁匠,管这个叫广播系统。”
“原来是老九制造的。”贺君安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以前宣读祝词纯粹是个费嗓子的活,”魏宓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了它,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间过得真快,”贺君安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间,他们这一群工匠已经有能力就地取材,造出另一个世界才看得到的东西了。”
“喂喂喂,”帝君试了试话筒,话筒似乎是用某种矿石打磨而成,吸收了声音之后又传输到其他矿石上,而其他矿石又能在一瞬间将声音扩大数倍,借助喇叭制造出声传万里的效果,“在座都听得到吗?听得到就举个手。”他没有用什么复杂的句式,也没有想什么繁复的措辞,用最平常最普通最亲和的字眼构筑成了一句没有任何距离感的话语。
台下的文武百官举起了手,铁卫队的军士和总司衙门的司役举起了手,观礼台上的百姓也纷纷举起了手,一时间,满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掌心。
“今天是【初绽】,孤像往年一样,准备了一张陈旧的讲稿,”说着,帝君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讲稿里写的是老一套说辞,里面不是祈求风调雨顺就是呼唤国泰民安......”
虽然聚集的人数众多,但是场面上格外安静,连掠过鸟雀的鸣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宣读祝词是神圣的、隆重的、不容差池的仪式,”帝君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沉稳,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肃穆,“但是,在迂腐地按照准备好的讲稿去捧读之前,孤想同在座各位探讨一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摆在孤面前的这一套物件是什么?”
观礼台上、观礼台下,零零星星不少人都在摇头,愣是没有人回答。
“根据筑工司的采办描述,这个是能够轻而易举将人的声音放大数十倍,专门用来演讲、宣读的设备,名为【广播系统】。”帝君顺着话题再度发问,“接下来,再探讨下一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广播系统】是由谁制造出来的?”
排在前面的煌南府百姓扯着嗓子大喊道:“玲珑集团!”
“什么?”帝君故意装作没有听到。
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呼喊:“玲珑集团!!!”
帝君侧着身子,抬起手放在了耳朵后,用沉稳的语气说道:“再大声一点。”
“玲珑集团——!!!”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在呼喊同样的四个字,一遍一遍又一遍,大家本能地调整节奏,渐渐化作一阵齐声呐喊。
贺君安自言自语道:“台上台下居然开始互动了......”
魏宓会心一笑:“呵呵,其实君上早就想这么干了。”
“明明你们不知道是什么物件,却能喊出是由谁制造出来的,这其中是什么道理呢?”帝君故意停顿了一下,“孤以为,正是因为玲珑集团不止一次地带来让人眼前一亮的创造,已然成为天下人心中奇技淫巧的标杆,以至于我们潜移默化地养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把眼前的惊喜全都归于他们,对吗?”
“对——!!!”
“据孤所知,玲珑集团的前身是煌夏首屈一指的票号玲珑钱庄,实力雄厚、富可敌国,问题是......”帝君又一次有意识地引导问题,“玲珑钱庄向来是为富人服务,为朝廷服务,为权贵服务,孤想问问你们,玲珑这两个字是在谁的引领下走入了天下人的生活?”
“贺掌柜——!!!”
“贺公——!!!”
“安民公——!!!”
各种各样的称呼一时间天花乱坠,似乎什么样的声音都存在,却都不约而同直指同一个人。
帝君郑重其事地回道:“不错,正是新晋的安民公爵贺君安。”
“啊这......”贺君安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应雪青露出坏坏的笑容:“呵,你也知道害羞?”
贺君安辩解道:“我哪里害羞了?只不过是觉得有点热......”
“稳定一下心情,”唐茵一脸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如果是欲扬先抑,那么接下来才算是重头戏。”
“玲珑集团的经营规模已经空前绝后,不仅掌握了半壁江山的供应链,还兴修各地区的玲珑交易中心,用于维持流民生计的直营店铺更是鳞次栉比,此时此刻,孤不禁要问一句,面对这样如火如荼的局面,贺公可曾想过要停下脚步享受富足与安逸?”
“嗯哼——”贺君安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走上前,同帝君并肩而立,“玲珑集团本着造福天下的理念,致力于用革新改善民生,在创造属于每一个人的幸福的道路上永不停歇。”
“说的非常好......”帝君拍了拍手,紧接着,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宣读祝词的意义在于告别过去的一年,向新一年投以期盼与希冀,然而,贺君安的事迹却点醒了孤,一年一年又一年地重复陈词滥调,言语一旦脱离了实际的行动就会显得苍白无力。”说话的时候,他果断将手中的讲稿撕了个粉碎,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连楚云义、陈遇礼等大臣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想要得到希冀,想要回应期盼,就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未来掌握在我们的手里,礼制需要改变,腐朽需要解脱,而视线更需要摆脱安逸与宁静带来的耽于声色......”他的言语铿锵有力,站姿雄伟坚挺,眼中的勇毅更是不同寻常,“龙喉城沦陷,边境早已无天险可守,京畿腹地一马平川,眼下拜洛维斯王国频频试探肆无忌惮,甚至派兵入我煌南杀我臣民,屠灭村庄十余座,杀戮无辜三千余,淫掠更是不计其数,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陈遇礼顿时瞪大了眼睛。
“该不会......”楚云义的脸上满是惊诧。
一时间,场面上议论纷纷,浑然不清楚煌南府发生了什么的人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相信在场的煌南府百姓不在少数,你们的切肤之痛,孤实是感同身受。”帝君猛地拍了一下围栏,发出的震动影响到了话筒,喇叭顿时发出一阵噪音,短短一瞬间,就将议论声全部压制,“为了回应他们做出的暴行,为了洗清割地赔款留下的耻辱,为了让我们子孙后代的未来变得更有意义,孤意已决,煌夏来年的国策总结为八个字......备战北伐,光复国土!”
“噢哦哦哦哦哦哦——!!!!!!”观礼台上、观礼台下,视线所及之处均是一只只握紧的拳头。
“君、君父......”白汐言完全愣在了原地。
“啧,火上浇油,不......”德川夜自言自语道,“应该说是趁热打铁吧?”
“宣读祝词竟然变成了宣战布告......”沐婉柔掂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帝君早就做好了打算,瞒着所有人一步一步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开、开战了?”艾丝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打打!”霍云樱倒是兴奋地小跳了几下。
“北伐......”涂山萨拉的脸上满是忧心忡忡。
长孙悠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这一子,确实让人意料不到。”
贺若棠抱着拳,气冲冲地说道:“正好,我早就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了!”
“嗯,”冉晴点了点头,“煌南府被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确是该讨一个说法。”
“我该不会又要背锅了吧?”贺君安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安民公贺君安,上前听封。”帝君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就知道......”贺君安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孤亲封你为煌夏镇国大将军,执将军令督管神军、帝库、筑工三司,征兵纳员、统军备战,即日起,无需通报、无需请函,允许你自由出入帝宫,以便于同孤面议国计。”
听到他的一番话,贺君安的头皮直发麻:“我这一口锅会不会太大了?”
“......”帝君没有回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魏宓提醒道:“贺公,君上的封赏视同圣谕,没有拒绝的道理。”
“是是是,”贺君安遵照脑海中的记忆,学着朝臣的动作跪地应和,“贺君安,领命。”
“贺将军,既然孤委以重任,那就也得给出合情合理的赏赐。”
“别别别,别赏了,”贺君安压着声音推辞道,“锅已经多得背不下了!”
帝君才不管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孤决定将汐言......”
话刚说到一半,楼台下忽然传来一声:“你是什么人?!”
只见一人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穿过司役组成的人墙,径直朝着楼台前进,贺君安一眼就认出了她,没错,她就是在洛海之滨与【陀螺仪】一众人同行的镰刀女。
“又是她......”
“站住——!!!”铁卫队统领马忠良见状,立刻提起陌刀策马上前,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似的,完全处于静止的状态,除了他以外,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逃过这一劫,像是一尊尊石像杵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