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比不上贺君安的公爵府,但是贵族行馆的花园也算是精心设计过的,全王国上下搜罗的珍稀花草齐聚一堂,修剪过的灌木与乔木参差有序,古朴的桌椅摆设在典雅的亭台内浑然一体,彰显出贵族所注重的品味与审美。
贺珺珺在小锤子、梁丰英等人的护卫下,通过一条狭长的绿茵回廊来到亭台,盛装打扮了一番的卡尔大公早已在座位上等候,身旁站着数名端茶送水的仆从,场面看似和气,实则暗藏杀机,不远处就站着数名披坚执锐的近卫,而在外侧灌木丛之后又藏了数不清的士兵。
“殿下,我看他们故意藏了人,搞不好是一出鸿门宴。”梁丰英提醒道。
“不管他是什么宴,”贺珺珺倒是淡定自若,“既然我们是上宾来客,那就要演得从容一点。”
“要不然,我们直接把这个家伙拿下吧?”
“拿下是可以,后面呢?”贺珺珺问道,“城外大军攻不下,我们冲杀不出去,在敌人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陷入僵局的结果就是一盘死局。”
“是,您说的有道理。”
卡尔大公一直在认认真真地观察贺珺珺,见她步子丝毫不乱,举手投足依旧落落大方,完全没有受到近卫的影响,想当然地认为她没有防范意识,内心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煌夏的帝君居然这么经不起诱惑,”他的嘴角微微一扬,“稍稍给点甜头就乖乖把独生女送到我眼前。(赫曼语)”
走到亭台前,贺珺珺止住了脚步,转身命令道:“统领,带着你的人都下去吧。”
“是,殿下。”梁丰英心领神会,带着他手下的一众人转身离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赫曼语)”卡尔大公大手一挥,手下近卫尽数散去,埋伏的士兵也悄悄离开。
这个时候,随行的小锤子匆匆上前,替贺珺珺拉开了椅子:“殿下,请上座。”
贺珺珺瞄了一眼,板着脸说道:“椅子上有落叶,脏。”
“是、是咱家的错......”小锤子故作慌乱,赶忙将落叶拭去。
“不懂规矩了吗?”贺珺珺反问道,“错了就掌嘴,十下。”
小锤子哭丧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扇自己的巴掌,足足十下啪啪作响。
“不好意思,让大公见笑了。”说罢,贺珺珺微微提起裙摆,温文尔雅地端坐了下来。
卡尔大公看到她这么飞扬跋扈,像极了印象里娇生惯养的帝姬,戒心顿时又消了一大截:“殿下真是御下有方。(赫曼语)”他手下的仆从里有一个人生着辉华人的面孔,而这个人就是负责翻译的翻译官。
“哪里哪里,感谢大公邀请用餐。”
“你远道而来路途艰辛,我这点粗茶淡饭怕是不成敬意。(赫曼语)”
卡尔大公打了个响指,仆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菜,盘中佳肴形形色色,主菜是一块牛排,配菜是沙拉,其余菜色均是符合拜洛维斯口味的珍馐,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贺珺珺本心是不介意,就是假装提不起食欲,闷闷不乐地抱怨道:“比起煌夏的菜式,拜洛维斯的菜式似乎清淡了不少。”
卡尔大公的眉宇微微一皱,立刻下令道:“帝姬不喜欢,去把主厨的手指头砍掉。(赫曼语)”
仆从回道:“是,大公。(赫曼语)”
翻译官故意没有翻译这一段对话。
“大公,你刚才说了什么?”贺珺珺问道。
卡尔大公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下人。(赫曼语)”
贺珺珺附和道:“下人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否则迟早会翻了天。”
“殿下,我与你有同样的见解,”卡尔大公举起高脚酒杯,笑着向她敬了一杯,“为了我们相见恨晚的默契,干杯。(赫曼语)”
“干杯。”贺珺珺举起酒杯,颔首碰了一下。
卡尔大公闭上眼睛,细细品了一口,陶醉在酒香带来的如痴如醉之中:“嗯~~~”
贺珺珺喝了一口,故意装作不胜酒力,轻轻咳了几声:“咳......”
“殿下不会喝酒吗?(赫曼语)”卡尔大公关切地问道。
“常听君父说喝酒会误事,宫中便严令禁酒,”贺珺珺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眼前这一杯算是人生初尝。”
“像帝君这样的明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卡尔大公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像是拜洛维斯的国王,终日沉溺在酒色之中,事事都听王子的一家之言,连立下赫赫战功的贵族封地都要想方设法收回。(赫曼语)”
“听您的一番话,似乎对王室十分不满?”
“我当然不满,”卡尔大公板着脸说道,“卡尔家在战争中勇毅无前功不可没,却被一个没有打过仗的小毛头指指点点,前一阵说领地太大拥兵自重,后一阵又说无端欺压其他小贵族,真的是烦死人了!(赫曼语)”
“他们怎么能这样蛮横无理?”贺珺珺故意顺着他的话抱怨,“卡尔家族一代代镇守边境,手里没有兵力哪来的王国安定?欺压小贵族的说法更是可笑,本就是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的世道,他们也不想想,要是真的有能力统领一方,使得自己的领地兵强马壮,他们至于混到现在还是个小贵族吗?”
“殿下说的正合我心意!(赫曼语)”卡尔大公一高兴,直接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肚,接着,将华贵的外衣一把褪去。
“大公,您的脸都红了,没事吧?”
“没事,”卡尔大公酒劲一上头,眼前又有美人相伴,只感觉骨头里都麻酥酥的,什么戒心,什么警惕,一下子全都抛诸脑后,“我窖藏的红酒是出了名的香醇,喝多少都不上头!(赫曼语)”
这个时候,仆从唯唯诺诺地凑上前,故意遮挡贺珺珺的视线,将一口小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
“大公,惩戒已经到位。(赫曼语)”
卡尔大公黑着脸说道:“告诉他,下一餐要是再让帝姬不满意,砍的就不止是手指头这么简单了。(赫曼语)”
“是,大公。(赫曼语)”
“殿下,我决定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后,”卡尔大公立刻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届时,必定给你一个全王国,不......要全亚尔德兰都为之汗颜的盛大而又庄重的婚礼!(赫曼语)”
贺珺珺问道:“煌夏和拜洛维斯一贯貌合神离,像这样大张旗鼓地操办,您难道不会引来麻烦吗?”
“怕什么?!”卡尔大公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的封地大大小小十余城,常备拥兵三万之众,光是巴尔克斯要塞就有驻军五千,再加上征召的预备役,凑个十万人的大阵仗不费吹灰之力,王室拥兵不过才三万,腹地又最多只能征召两万预备役,想要灭掉我还得可怜巴巴地求一求其他几家公爵出兵!(赫曼语)”
“我有一个问题,”贺珺珺问道,“其他几家公爵会不会觊觎您的财富和封地,巴不得立刻调兵遣将协助王室呢?”
“王国八大公里最能打的是【赫尔第】,他们家被国王忌惮,常年经营王国贫瘠的东北区域,本就有怨气,再加上跟我没有领土上矛盾,才懒得出兵帮忙,”卡尔大公得意地分析道,“接壤的公爵之中就数【怀彻雷斯顿】拥有的人口和土地最多,但是他们家正在为了袭爵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工夫出兵协战,思来想去,也就镇守南部沿海地区的【兰道尔】他们家会来插一脚。(赫曼语)”
“他们家厉害吗?”
“就这么跟你说吧,以我现在的兵力和储粮,有信心跟他周旋个好几年,”卡尔大公晃了晃没有酒的酒杯,“再说了,有你君父在我的大后方做靠山,打赢他们这一帮乌合之众组成的联军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等我把他们牢牢地困死在我的封地上,煌夏的军队就能通过海路进攻【兰道尔】的腹地,攻破他们家之后,长驱直入直取王室所控制的地区,王都一破,再下令诏安其他公爵,拜洛维斯就彻底完蛋了。(赫曼语)”
贺珺珺连连点头附和:“倘若真的像您说的这样顺利,我们煌夏恢复国土就指日可待了。”
“我的计划没有不顺利的,只是眼下有一个变数......(赫曼语)”卡尔大公不禁叹了一口气,“唉。”
“是什么?”贺珺珺问道。
“恕我直言,你们煌夏出了个贺君安,他的号召力和领导力都不容小觑,”卡尔大公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凝重,“我担心这个家伙眼里瞧不上你的君父,找个机会就将其取而代之,到时候,你我都会变成孤立无援的弃子。(赫曼语)”他这一出离间计用的很是时候,只可惜......想坑的人就在眼前。
“他敢!”贺珺珺故作气愤。
卡尔大公继续拱火道:“在权力和地位面前,没什么不敢的。(赫曼语)”
“我这就修书送回天谕城,提醒君父提防这个小人!”贺珺珺表面紧皱眉头,实则在心里偷笑,正愁没机会同第七师团联络。
卡尔大公立刻下令:“来人,为殿下准备纸笔!(赫曼语)”
“是,大公。(赫曼语)”仆从转身就离开。
“只要贺君安这个变数消失,”卡尔大公十分坚定地说道:“你我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必定能将名字留在亚尔德兰的历史上!(赫曼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