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宵禁的缘故,城中爆发的一系列骚动没有造成非战斗人员的伤亡,次日清晨,家家户户打开门窗才发现,卡尔公爵家的家族徽记已经被集中焚毁,取而代之的则是煌夏的黑龙旌旗,于他们而言,可谓是一夜变了天。
“龙喉城已被收复,贺公明令不得伤及无辜,凡袭击我军、偷窃辎重、破坏营地者一律视为拜军残党,杀无赦——!!!(赫曼语)”第七师团的骑兵在街头宣扬的话语中一半是安抚一半是恐吓,至少对于绝大部分不想惹事生非的赫曼族住民来说,他们的生活能够像往常一样继续下去,不过,仍然有相当数量的赫曼族住民想要离开,因为他们目睹过卡尔大公是如何迫害辉华族的,所以担心贺君安会像他一样反过来迫害赫曼族,只是城门暂时被军队严密封锁,他们想出去也出不去。
第七师团人手有限,贺君安勒令一部分拜洛维斯的俘虏将驻军营地修建成拘留营,然后再把他们自己关进去,像这样羞辱性极强的命令并没有激起他们的抗争欲望,他们早已被折腾得灰心丧气,再加上建制不复存在,非但没有反抗的想法,反而十分顺从地遵照他的意思去办事。
“仅凭借五六百人就攻克了五千多人驻守的坚城铁塞,”任嘉乐站在钟塔上,在朝阳和煦的日光下,喝了一杯独属于清晨的曼妙热饮,“这一仗,怕是要载入史册了吧?(西塞语)”
“他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地扣着下一个环节,”杰弗里两手叉腰,脸上满是叹服,“虽说是特洛伊木马的翻版,但是翻得也太精彩了吧?(西塞语)”
“咕——咳咳咳......”索拉特尝了一口热饮,五官顿时狞成一团,脸色瞬间就变得青里透着黑,“见鬼,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苦?!”
“你没喝过咖啡吗?”杰弗里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
“咖啡......”索拉特自言自语道,“简直是......恶魔的饮水......”
“速溶的,多喝几口就习惯了。”任嘉乐劝道。
看着杯子里黑黢黢的咖啡,索拉特的大手都在不住地颤抖,生平没有像这样感受过近在咫尺的恐惧:“感觉再喝一口我就会死掉。”
“速溶适合初学者,”任嘉乐耸了耸肩,“等你习惯了速溶,我带你入坑意式浓缩。”
杰弗里忍不住吐槽道:“这个鬼地方上哪里给你找意式浓缩?!”
任嘉乐一脸淡定地回道:“玲珑研发中心总有办法复刻出来。”
“我能倒掉吗?”索拉特问道。
“喂喂喂,我好不容易生火烧水泡出了这一杯咖啡,”说着,杰弗里踢了踢快要熄灭的篝火,“你说倒掉就倒掉?”
“大哥,你放过我,”索拉特罕见地摆出了求饶的姿态,“我干什么都行就是吃不了苦。”
“真是的,速溶咖啡有什么苦的......”
任嘉乐提议道:“再给他加两块方糖吧。”
杰弗里又忍不住吐槽道:“这个鬼地方上哪里给你找方糖?!”
同一时间,梁丰英带着他的部下将贵族行馆的残局收拾得干干净净,按照贺君安的意思,他们把在战斗中不幸遇难的同胞抬上马车,准备运回天谕城风光大葬,让生前无惧生死奋勇拼杀的战士能够在玲珑集团督工建造的英烈陵园中长眠。
看着马车越来越满,梁丰英不禁皱起了眉头,压着声音问道:“走了多少人?”
“统领,我们这一次走了不少兄弟,”他的部下十分沮丧地回道,“目前已经有二十三人在车上,我的同乡发小小珠子也......唉。”
“他们都是好样的,用意志和实力顶住了上百人的进攻,”梁丰英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人都会在公爷修建的陵园里永远地活在千千万万煌夏子民的心中。”
“是啊......”年轻的军士似乎仍不能走出失去同伴的阴影。
“送走一批老面孔,迎来一批新面孔,”这个时候,公孙起信步来到他们身旁,用沉稳的语气劝慰道,“在军队里不就是像这样不停地重复生离死别的轮回吗?小伙子。”
年轻的军士嘟哝道:“我参军入伍的时候,以为巡防营是维护治安的军队,根本不会上战场......”
“在男子汉面前,死,并不可怕,”梁丰英劝道,“可怕的是还没有死,就迫不及待地向怯懦五体投地。”
“服从命令全力以赴是所有军人的职责所在,任何一支军队,哪怕是刚刚建立的预备役,都要做好奋战至死的觉悟,”公孙起语重心长地说道,“煌夏境内成千上万的百姓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是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军人用血肉构筑而成的城墙阻挡着邪恶与黑暗,只要你们坚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那么用努力和牺牲换来的太平盛世下的朗朗歌声就是世间对你们最为高尚绵长的颂词。”
“......”听了他的话,年轻的军士不禁怔了一下。
“夺取龙喉城,重固北部疆土,立下不世之功,”梁丰英感慨道,“就算不发起大规模的北伐,也能换来难能可贵的岁月静好,至少......发生在煌南府的悲剧不会再轻易重演。”
“统领,听了你们的一番说辞,我真的是豁然开朗,参军入伍远远要比在老家种地要有意义得多,往后请让我追随在您的左右......”年轻的军士眼神忽然变得坚毅了不少,“同兄弟们共赴沙场!!!”
“我这个人没什么值得吹嘘的本领,之所以能被公爷委以重任,纯粹是因为有你们这一群铁骨铮铮的小伙子,”梁丰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请多多关照!”
“是,统领——!!!”
“哈哈哈——”公孙起豪爽地笑道,“对了对了,味道对了,像这样才是年轻一辈该有的反应!”
梁丰英拱手作揖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公孙起随性地摆了摆手:“哪来什么高姓大名,孤只不过是个路过的退役军人罢了。”
“孤?”梁丰英的眉宇微微一皱
“孤......”公孙起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咕咕咕咕咕咕——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时不时学鸽子叫。”
“......”年轻的军士脸色顿时一黑。
梁丰英好奇地问道:“阁下为什么在脸上贴纸片,是什么特殊的标记吗?”
“......”公孙起的表情顿时一僵,接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统领,我觉得他脸上的贴纸像是做游戏的惩罚。”年轻的军士压着声音说道。
梁丰英摇了摇头:“不要乱说话,这一位一看就是深谙兵理的高人,怎么会做这么粗浅的事情?”
“嗯哼——”公孙起轻咳了一下,接着,装模作样地说道,“是这样的,其实我是来自大秦族的雇佣兵,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大秦人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每打赢一场战役都会在脸上贴一片纸,纸就相当于是我们的荣誉与战功。”
“原来如此!”梁丰英这个老实人一下子就相信了。
“啊这......”年轻的军士眼中却满是怀疑。
这个时候,涂山亚弥走了过来,十分不屑地泼了一盆冷水:“真亏你想得出这样的说辞。”
“阁下是?”梁丰英问道。
涂山亚弥毫不客气地自我介绍道:“我的妹妹涂山萨拉是公爷的夫人之一。”
梁丰英作揖道:“原来是公爷的大舅子,真是一位青年才俊!”
“你跟我来一下,”公孙起勾住他的脖颈,刻意压着声音说道,“你得帮帮我,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谁,否则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明白。”涂山亚弥点了点头。
“真的明白了吗?”
“嗯。”
“明白了就好。”
万万没想到,涂山亚弥一转身就无所顾忌地开口道:“这个大叔自称是初代帝君,目前资产都被冻结了,取不出来,只要你们给他五十锭煌银助他解冻资产,召集军队反攻京师,重新登基之后就封你们做大将军。”
“喂——!!!”公孙起大惊失色。
“......”年轻的军士脸色已经变得黑得不能再黑。
“噢,嗯......”梁丰英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挺遗憾的,不过......应该还有治疗的余地吧?”
“怎么样?”涂山亚弥面无表情地问道,“现在世上不会再有人信你是初代帝君了,一劳永逸。”
“混小子,我真是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