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开始,这个世界就糟糕透顶......
我的父亲是什么人?没人知道。
有的人说是终日浑浑噩噩的狂妄酒鬼,有的人说是轻浮不堪的地方贵族,有的人说是穷困潦倒的苦命农奴。
我的母亲是什么人?
有的人说是街头浓妆艳抹的揽客酒女,有的人说是不幸失贞的佃户家女,有的人说是不堪重负的悲催寡妇。
出门走上一圈,站稳脚跟仔细听一听,几乎什么版本的答案都存在,邻里似乎很乐于编造各种各样故事,而我则是很乐于欣赏他们扭曲到可笑的嘴脸。
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记忆里最早的抚养人就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老牧师。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镇子上唯一的一座教堂里,他正在收拾祷告用的道具,忽然听闻教堂后侧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出于怜悯之心,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物件去寻找声音的源头,果真在狗笼里找到了衣不蔽体的我,我本该按照父母的剧本被护窝的狗群撕咬而死,变成一桩无人问津的普通事故,没想到,那个满是霉味的肮脏狗笼早就被废弃了。
老牧师将我带回了教堂,他照顾我,他养着我,他一收留就是十几年。
早上,我听着教堂里齐刷刷的祷告声,中午,我看到修女结伴做手工活,晚上,老牧师在灯火下试着动手缝制小孩子的衣裤。
可惜,教堂的辉光并没有给我带来圣洁而又高尚的品格,在家长带领下前来教堂祷告的子女非富即贵,他们高人一等,根本不会正眼瞧我,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瞧,毕竟他们带来的都是真金白银,必须避开他们的视线才能刮到他们手里的肥油,干上一票够我潇洒好一阵子,当然,像这样的勾当不是总能一帆风顺的。
“你小子又偷人家的财物!!!”
某一个夜晚,终于爆发了。
“他们的钱这么多,少一点有所谓吗?”我反驳道,“来教堂送一笔钱,就当是慈善了,慈善!”
“混账,这不是偷窃的理由!”老牧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捏得很疼,感受得到他内心喷涌而出的怒火,“跟我去见治安官!!!”
“治安官......”我一下子慌了神,“老头子,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把我送去坐牢,你*粗口*吗?”
“教堂是至高神降临之处,你在这里犯下种种罪业,却理直气壮不曾忏悔,玷污了神圣的至高神,”老牧师恨得咬牙切齿,眼中的情愫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在我的身上,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言语没有力量,我的教育完全失败,我......只能拜托其他人帮你改过!!!”
“不,我不去......”我奋力一把甩开了老牧师,“*粗口*!!!”他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嘶——”
“你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过日子不好吗?”我不依不饶地声讨他,“犯什么倔脾气,非要找什么治安官......摔倒了吧!!!”
“你给我等着......”老牧师扶着祷告桌站了起来,痛苦地扶着腰,接着一步步缓缓走向教堂正门,“我叫治安官来,带你走......”
“......”听到他的话,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老牧师嘴里嘟哝道:“不洁的灵魂需要一次彻头彻尾的忏悔......唔——!!!”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至高神法相已经染上浓稠的鲜血,老牧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什......?!”
没错。
我,杀了养育我十几年的老牧师。
“是你,是你不好,”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都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话刚说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
“神、神父!!!”
回头一看,是刚刚转入教会的修女尤利娅,第一天来教堂,为了做清洁才留到很晚,本该早就回宿舍的,她才十六岁,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只可惜......
“你,看到了吧?”
“......”她没有多说话,转身就跑。
可笑,女人怎么跑得过男人?至高神法相上又多了一抹血色。
“都怪你们......”我把两人的尸体拖到了教堂后侧的狗笼附近,“都怪你们......都怪你们......”夜幕把血迹藏得很隐蔽,只有走进了才能看清楚。
“咦——?!”奥兰特就是那个碰巧走近的。
他是教堂附近面包店的老板,造化弄人,这个家伙早上还请我吃过面包,晚上却成为了第三个人。
“好奇心害死猫,都怪你们......”
“啊,你不是神父收养的小家伙......呀啊啊啊啊啊——!!!”
黎明时分,正在遛狗的芙兰卡女士看到我便上来打招呼,正巧撞见我在埋奥兰特,于是便成为了第四个人,对了,她最疼爱她的狗,我直到,所以就一并埋在一起。
早起送信的小维克多,手里撰着给妈妈买的生日礼物,他是第五个人。
镇子上送奶的德丽莎,年轻貌美,温柔感性,听人说,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她是第六个人。
晨练的老麦克,曾经是富豪,跟老牧师是好朋友,现在成了第七个人。
隔壁镇子来的卡尔,尤利娅的父亲,他似乎是来探视女儿的第一份神职工作,想在教堂里坐着给女儿一个惊喜,误打误撞变成了第八个人。
保卢斯男爵家的夏洛特,作为贵族的新晋女仆,早就习惯了早起去采办的生活,她成为了第九个人。
“糟糕,人越来越多了......”
我本来想把挖个坑把人处理干净,却形成了一个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小土堆,真恼人,直到警卫团把我带到治安官面前,我居然都没能想出一个办法解决这个小土堆!
“竟然在一个晚上连杀了九个人......”治安官气得眼睛里满是血丝,“其中甚至有一个抚养你长大的神职者......你真的是人嘛?!”
“......”我没有回话,因为脑子里还在思考,怎么把小土堆的事情圆过去。
“奥兰特马上要就要跟德丽莎结婚,你知道吗?”
我坚定地说道:“一个做面包,一个送牛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啊,送他们去了永恒的乐园,他们该感谢我。”
“小维克多才八岁,是我们镇子上最懂事的孩子......”
“他送一辈子的信都没有出路,而贵族子女一出生就能大手一挥叫他这样的同龄人跑动跑西,我只不过是提前结束了他可悲又可怜的人生。”
“卡尔赶了一夜路只不过是想给担任修女的女儿尤利娅一个惊喜......”
“我这不是好事做到底,送他去见他的女儿了吗?”
“你!!!”治安官气得吹胡子瞪眼,“神父他含辛茹苦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却反手杀害了这个积德行善一辈子的老人,心里就没有一丝丝愧疚吗?”
“如果不是硬要把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大,找什么治安官,老头子也不会死......”我直勾勾地看着治安官,“对了,这么说来,你这个家伙才是害死他们所有人的元凶吧?!”
“你......”治安官给我定了性,“无药可救!!!”
我当然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为了都不理解?
因为我的身份还不够。
要像大贵族一样,随便搜刮钱财都是无罪,要像王室子弟一样,随便姬妾成群都是无罪......
要像神明一样,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恶,可恶,可恶——!!!”亚历山大的眼中充盈着血丝,“你这个臭老头,竟敢......让犹如神明一般尊贵无比的我......跪倒在地......”他的额头暴起青筋,嘴角溢出唾液,瞳孔突然急剧缩小,“简直是不容宽恕的罪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