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八……”
青年骑士的声音冰冷而平稳,没有丝毫动摇,仿佛他正在进行的不是血腥的处决,而是一场寻常的计数游戏。如他所言,每次倒计时结束,就有一名王室卫队士兵在绝望中身首异处,温热的血液染红了农庄前干涸的土地,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继续,十,九……”
屋内,萨利赫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固然高傲,但这些王室卫队是为他效忠的士兵,此刻却因他的判断失误而像牲畜一样被屠宰,想到这里,这位被冠以英武之名的王子不由得怒火中烧。
“够了!”萨利赫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贺君安,松开我!他想要我的命,也想要怀彻雷斯顿家背上弑君的污名,顺理成章地成为王国最大的领主!我死在这里,你们作为目击者也活不了的!暂时放下之前的恩怨,统一战线!”急了急了,他真的急了。
贺君安眼神锐利地扫过窗外,快速评估着形势。青年骑士带来的骑兵约有百人,且是养精蓄锐的生力军,而他们几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再加上白汐言和德伦莎都没有战斗能力,正面硬拼绝非上策。
“金毛狗,你想怎么做?”贺君安沉声问道,同时示意阿凰割断萨利赫身上的绳索。
“谈判。”萨利赫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语气恢复了部分往日的冷静,尽管小腿的伤口让他站立不稳,“说是说谈判,其实就是我出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趁机带着公爵突围。”
“哈?”德伦莎有些意外
“呵,很意外吗?”萨利赫冷哼一声。
德伦莎耸了耸肩,“没什么,只不过是感觉跟你以往的处事风格不同罢了。”
“只要公爵能活下来,他们便不敢轻易动我......”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说明了一切: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苟得久一些,我会带人杀回来的,”贺君安故意用略显戏谑的语气说道,“金毛狗应该很擅长苟吧?”
萨利赫的脸色顿时一黑:“啧,你的谐音梗真冷。”
怀彻雷斯顿公爵忍着剧痛,低声道:“外面的是卡勒萨,他是赫尔第的小儿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却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精明和冷酷,像是一条致命的眼镜蛇……说实话,我觉得他不会轻易上当,但很遗憾,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机会,没有选择的余地。”
德伦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用【近卫】召唤物守住侧翼,再配合【岩障】短暂阻隔视野防范箭矢,像这样应该能让我们形成有利地形,但终究是短暂的,他们一旦围上来,之后就……”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父亲和受伤的贺君安,“之后就只能靠运气了。”
“呵呵,运气这种东西......”贺君安苦笑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岳父由我背扶。汐言,你跟紧我。扎克莱维……”他看向一直显得游刃有余的剑圣。
扎克莱维笑眯眯地摆手:“放心放心,收钱办事,我会负责殿后保护好‘雇主’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公爵。
“还不出来吗?都快杀完了,五,四……”外面的计数还在继续,惨叫声如同催命符。
“事不宜迟,行动!”贺君安低喝。
萨利赫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虚掩的门扉,朗声道:“卡勒萨·赫尔第!收起你那套让人恶心的小把戏!”
一瞬间,所有赫尔第骑兵的目光自然而然都聚焦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他的身形略显狼狈,但依旧挺直腰杆。卡勒萨也停下了计数,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弧度:“殿下,您终于肯露面了。”
“给我一个体面的结局。”萨利赫如是要求到。
“没问题,殿下......”卡勒萨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逮捕他。
就在赫尔第的走卒们向萨利赫靠拢的时候——德伦莎看准时机,双手相扣低声迅速吟诵着。
嗡!地面微微一震,紧接着,数道土墙轰然拔地而起,虽然不是特别高大,却精准地将包围圈最薄弱的位置切开,暂时割断了阵型,召唤出的土偶士兵守护在安全通道的两侧,防止他们爬上来。
“走!”贺君安不顾伤痛奋力背起公爵,德伦莎、阿凰和白汐言紧随其后,扎克莱维则护在队伍末端,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壁垒制造出的安全通道冲了出去。
由于事发突然,卡勒萨竟愣了神,萨利赫抓住这一刹那的机会迅速出击,立刻钳制住距离最近的一名赫尔第骑兵,用粗壮的手臂奋力一绞便当场断气,说时迟那时快,他又抽出这个可怜虫的佩剑,反手又砍伤了另一名骑兵。
“喂,你在东张西望个什么劲?”萨利赫用低沉的语气威吓道,“当心一点,我再多走几步就能砍断你的小细脖子......”
“你......”卡勒萨握紧了染血的佩剑。
周遭的骑兵纷纷涌上来:“上!!!保护公子!!!”顷刻间,将萨利赫团团包围。
“不对......”卡勒萨回过神,没有被他们的声东击西动摇判断,果断下令道,“萨利赫只是个诱饵,立刻堵截逃跑的那几个家伙,绝不能让怀彻雷斯顿逃跑!!!”数十名赫尔第骑兵迅速上马,绕过笨重的【近卫】土偶士兵,朝着安全通道的尽头追去,另外还有一队,则是冲向了安全通道的另一头进行夹击。
“嘁——”萨利赫眼看拖不住,挥剑冲向卡勒萨,但却被赫尔第的走卒们挡住去路,伤口作痛,气力不足,他根本无计可施。
贺君安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全副武装的赫尔第骑兵先头部队,背着公爵的他施展不开,德伦莎咬牙维持着魔法,根本无法分心协助防御,千钧一发之际,阿凰凭借轻盈的身姿沿着壁垒纵上前,一刀割开了骑兵的脖颈,逼得其他骑兵不敢上前,几乎是同一时间,扎克莱维反身一刀将另一头追来的骑兵砍下马,其余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就这样,两路人马在狭长的安全通道里陷入了僵局,贺君安、阿凰、扎克莱维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圈,将德伦莎、白汐言和受伤的公爵护在中间。突围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众人再次陷入绝境,体力与魔力都在急速消耗。
“呵……看来你我的运气真不怎么样啊,臭奴隶。”萨利赫也被几名骑兵用长矛逼住,不得轻举妄动。
卡勒萨掂着下巴,从容不迫地踱步上前,脸上带着商人评估货物般的冷漠:“殿下,以身犯险固然是不错的尝试,可在赫尔第的精兵强将面前,个人的勇武毫无意义。怀彻雷斯顿公爵谋反,‘不幸’死于与王室卫队的混战,王子殿下亦力战而亡……这个故事,很完美。”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了手,骑兵们也举起手中的长剑和长矛,等待最后的命令。
贺君安喘着粗气,握紧了手中的【玄光彩璃】,阿凰的血刃红光微黯,扎克莱维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德伦莎和白汐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安。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平原的远方传来,穿透了厮杀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