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离开了别尔别克河营地,他骑在马上,姿态依旧保持着使者的从容,但那双精干的眼睛深处,却闪烁着猎食者般冰冷的光芒,这个男人没有沿着来路返回拜洛维斯军团大营,而是在确认无人跟踪后,一拉缰绳,折向东南方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地。
在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深处,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十余名身着黑衣、气息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男女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聚集在此,见福克纳到来,他们堂而皇之地走到阳光下,弯腰向其行拜洛维斯军礼。
“头儿,情况如何?”其中一名黑衣人低声问道,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福克纳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使者的谦和面具彻底剥落,只剩下冷酷与不屑,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已经用炭笔精细地勾勒出别尔别克河营地的大体布局。
“蛮族营地防守比预想的要松懈,”他指着地图,语速快而清晰,“这里是主营区,指挥官应当常在此处,旁边这顶最大的帐篷,守卫巡逻的频次明显增多,怀彻雷斯顿公爵和萨利赫王子有可能都在里面,但他们的指挥官是个精明的家伙,他为了分散风险,也存在不同营区安置伤病员的可能性,所以我已将存在可能性的位置全部都标记了出来。”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精准地标注出巡逻队的路线、换岗的大致间隔、以及几处看似薄弱,实则可能是盲点的区域。
“敌人的指挥官警惕性不高,不仅没有尝试安排磋商拖一拖时间,还断然拒绝了所有条件,甚至直接挑明与怀彻雷斯顿家的姻亲关系,说实话,神经粗得有些可笑......”福克纳冷笑一声,“总而言之,速战速决,确认消灭了怀彻雷斯顿公爵以及萨利赫王子之后,我们便撤退去偷袭怀彻雷斯顿家,策应主力夺取领地,公爵他对阿加门德这一片贫瘠的国土没有任何兴趣。”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手下们毫无表情的脸:“目标优先级:怀彻雷斯顿公爵、萨利赫王子,如果有余裕,顺带消灭公爵其袭爵继承人以及阿加门德指挥官,行动时间......”
福克纳自以为行动隐秘,计划周详,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推敲,然而,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不远处,一只目光锐利的猎鹰,正静静地伫立在树杈上,眼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天色如墨,子夜将至。
别尔别克河营地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河流的潺潺水声,负责巡逻的士兵洋洋洒洒,步伐似乎也带着疲惫,主营区和伤员帐篷的灯火大多已熄灭,唯有几处哨塔上还晃动着守夜人朦胧的身影。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沉睡。
营地西侧的灌木丛中,十几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飞溅而出,他们动作协调一致,利用阴影和地形掩护,精准地避开了巡逻队理论上应该经过的路线,如同计划的那般,轻松越过了外围简陋的栅栏,潜入营地内部。
为首的黑影,正是福克纳本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寂静的营区,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不对劲,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反常。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打了个手势,杀手们立刻按照预定计划分成三组,以最高的效率分别袭击公爵和王子可能被安置的营区。
福克纳亲自带领的一组是精锐中的精锐,行动迅捷而隐蔽,他们如同鬼魅般穿过帐篷之间的空隙,接近了第一个目标营帐,只有两名影狼族士兵拄着长矛,脑袋低垂着,似乎在打瞌睡。
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
福克纳眼中寒光一闪,两名杀手如同猎豹般扑出,手中淬毒的短刃精准地抹向哨兵的咽喉——然而,预料中温热血肉被割开的触感并未传来。
“噗嗤!”
是干草被刺破的沉闷声响。
两名“哨兵”在被触碰的瞬间,竟软软地瘫倒在地,露出了里面支撑的木架和填充的茅草。
“不好!”福克纳心头巨震,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觉到脚下地面微微一软。
说时迟那时快,一张巨大的绳网猛地从地面弹起,将包括福克纳在内的几名杀手兜头罩住,瞬间捆缚收紧,吊离了地面。
“唷,福克纳先生,又见面了嘛。”贺君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缓步走出帐篷,身旁跟着的是所谓的弱女子阿凉,她是他安排的最后一道保险,哪怕陷阱没有生效,她也能将所有企图谋害怀彻雷斯顿公爵和德伦莎的杀手都消灭殆尽。
不消多时,营地其他方向也传来了类似的声响和短促的惊呼,显然,其他两组杀手同样落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确认所有人都被制服之后,营地中的火把次第亮起,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艾丽卡和基尔特顺利将入侵者逼入绝境,埃里克也协同影狼族士兵将入侵者全部逮捕。
福克纳不作挣扎,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贺君安,无法理解计划是如何泄露的,明明他们每一步都计算精确,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本在空中盘旋的猎鹰俯冲而下,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涂山蓝的胳膊上:“辛苦了,小乖。”说罢,他喂了块生肉,猎鹰将其一口吞下。
“谢了,”贺君安笑着说道,“你家小伙伴提供的视野帮了大忙。”
涂山蓝恭恭敬敬地回道:“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阿凉不由得感慨道:“诶呀呀,【鹰之诗】这个技能比想象中的要好用不少呢~~~”
一瞬间,福克纳全都明白了,不是内部出了叛徒,也不是计划本身有漏洞,而是对方拥有着远超他们想象的特殊能力,从一开始,他们就像舞台上表演的木偶,所有举动都在观众的注视之下。
“啧,真是……彻头彻尾的情报失败。”他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弃了抵抗,没过多久,影狼族战士便上前,利落地将俘虏们押走。
夜色依旧深沉,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胜利后,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