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奇百怪,源于现实又超脱现实,任何人都能在梦境中见到一些奇怪的熟悉的事物,甚至是已然于现实中不存在的人,乔瑟只晓得在一片漆黑中早已离世的母亲的声音不断回响,重复咀嚼着几个字眼:“不要对女性的身材进行失礼性的评头论足。”
少年试图询问缘由,眼前却突然变成了铺满繁星的夜空,无序的梦戛然而止,尽管记不起梦的伊始,但最后的那一段段重复着的话却刻印进了少年内心。
“脑袋有点疼……”
“哈哈,谁叫你说老女人的坏话啊啊疼疼疼!我错了温蒂大人!”
不远处传来了由爽朗笑声转为惨叫的少年声音,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和自己年龄应相差不大。
“我下次会把你的翅膀连着伤口扯断。”
乔瑟迷茫地看着坐在眼前的景象——温蒂站在一个白衣白发白肤金色兽瞳的少年后面,用魔法治疗着坐在大石上的白色少年后背上……受伤的龙翼。
“你们……白龙呢?”
“看来你从未向你这位朋友显露过真身,洛克。”
“……”
洛克挠了挠脑袋,视线不知该放在何处。
一对罕见的褐色犄角和一双纯白的翅膀,再加上那无二的金色兽瞳,无不应证了一个事实。
乔瑟这才醒悟,站起来询问道:“你是白龙?”
“……嗯,叫我洛克好啦。”
“可你的翅膀怎么受伤了?是她打的?!”
“这个……”
“首先,我可不会伤害他,其次,龙族都会使用幻术伪装自己,不过洛克还没有熟练到能让自己彻底隐身,所以他只把伤口藏了起来,因此在你之前看来他的翅膀完好无损。”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从家里拿药。”
“药物可不是村人能随意消耗得起的,无论你有多么完美的理由,你的父母都不会随意把珍贵的药物交给你,另外你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可是龙,人类药物的效果对巨龙而言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
“药物没有效果的话,你打算怎么治疗洛克呢?”
“我的魔法足够在一周内完全治愈他的伤口。”
“你所说的带走他并不是说要把他抓起来做炼金材料咯?”
“呃…也怪我不能跟你们说清楚…但为什么在你眼里魔法师会是这样的人呢?”
“村里以前的老教师说过,魔法师尤其钟爱龙,因为龙身上的一切东西都可以拿来炼金。”
“这样啊……”
温蒂拉长了声调转身看向洛克,洛克见状立马跳开,龇牙咧嘴道:“你想干嘛?先说好我可不会让你再抜我鳞片的。”
看来往昔的痛苦对少年龙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行了,你不还活蹦乱跳的在这里的?”温蒂顿了顿,以认真请求的目光看向了乔瑟,说道:“乔瑟少年,虽然你老师所说的与现实有些出入,但也的确是事实,如果你也不想让洛克受到那种对待的话,请你为洛克的存在保密,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好吗?”
回想起了老师对魔法师肢解龙族尸骸的残忍描述,乔瑟又看了看洛克,尝试着把洛克的脸放到了绘图中龙尸的脸上后随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允。
“但我有点生气的是,洛克你如果把我当成朋友的话为什么不同我说话呢……”
“呃。”
过去一段时间,洛克可以说的确将乔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除了从不和他说话。
“因为他的身份很特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能说话,既然你把他当做了好朋友,就不应当把他置于麻烦当中不是么?”
“可是……好吧,我知道了。”
不满的火苗就这样被温蒂轻易地浇灭了。
“既然洛克与你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不来互相介绍一下么?”
“啊?哦哦……我叫乔瑟·格瑞夫,卡布勒族,今年十二岁,是猎人家的孩——”
噗
“干嘛笑我!?”
“抱歉抱歉,你一本正经作自我介绍的样子太可爱了,我有点忍不住……呼,好了,洛克,向乔瑟介绍介绍你自己吧?”
温蒂拍了拍洛克的脑袋,指向涨红了脸的乔瑟。
“不要拍我脑袋啊,你这怪力会把我打傻的…总之,先说声对不起了,乔瑟,我的全名太长了,你叫我洛克便是,年龄一百三十二岁,种族嘛你也看到了,龙族,这之后的身份——”
洛克抬头用眼神向温蒂请示,后者稍作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龙族未来的领袖。”
“哇哦,好厉害的样子。”
“………”
“………”
“就,没了?”
“呃,还需要什么反应么?”
“我可是龙族,整个种族未来的领袖喔?相当于你们国家皇子级别的地位喔?”
“那洛克真是厉害啊(棒读),啊哈哈…”
很显然,乔瑟少年因为年龄知识不充足的原因并不清楚洛克地位的意义,洛克呆在原地尴尬无语的滑稽模样惹得温蒂不禁背过身偷笑。
“你这反应,真的假的啊?……不过也好,比起那些用伪善装饰自己企图奴役我的人相比,真实又可爱多了。”
“奴役?”
“好了好了,都重新认识过了,以后有空再给你道来,另外正如你所见,我和这只小白龙是认识的,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替他老爹把这个离家出走的逆子逮回去。”
逆子……
“喂喂,你别乱想啊,我只是不喜欢听由腐朽的老家伙们摆布,为了独立强大起来,于是跑出来闯荡的!我跨过重山,飞过大海,消灭无数恶人,与其说是离家出走,还不如说是正义的侠客!”
洛克自豪地挺起胸膛,丝毫没有察觉背后某人愈发阴沉的笑容,直到一只洁白的手温柔地抓住了他的脑袋。
“嚯~这么说,你很自豪咯?”
“呃。”
“闯荡?两个月时间撞坏二十八栋房屋,其中三栋完全损毁,毁坏农田近百亩,还把数个人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山庄当成劫匪营地毁掉,亲爱的成熟的洛克皇子自顾自的瞎逛导致这个王国贵族的圈子里都在传闻有恶龙回归大陆了,你猜猜我废了多大劲花了多少钱才搞定这一切的?你要真想独立强大起来能不能请你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嗯?好不好呀,正义的侠客?”
每说一句,温蒂手掌的力度就加大一分,周身的怨气都快要凝结成实体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比乔瑟刚刚失礼性发言时还要阴森可怕,乔瑟见状果断选择了老老实实闭嘴。
“要、要裂开了……”
“顺带一提,前前后后我可是花了几十万金币给你擦屁股哦。”
“救、救救我,乔瑟。”
“……抱歉。”
挚友向自己伸出了手,悲鸣着求救,而乔瑟却只能握紧双拳别过脑袋不敢出手制止,因为人类是打不过差距悬殊的恶鬼的,这不光是实力上的悬殊差距,更是心理精神层面上的差距……毫不夸张的说,温蒂此时的怨气比乔瑟自己第一次与狼面对面时那种恐惧还要可怖一百倍一千倍。
最后,失去意识的洛克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倒在了地上,温蒂则露出了春风拂面般的可爱笑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说道:“那先暂时就这样了,在洛克翅膀上的伤好了能够飞起来之前的日子里,就请多多指教了,乔瑟。”
“可洛克怎么办?你把他扔这就行了?”
“我会把他带上一起,加上我的幻术能够完全隐藏他的犄角尾巴还有翅膀的,至于交涉这方面也请完全交给我就行。”
“好吧……”
乔瑟看着以脸犁地被温蒂轻易地拖起单脚的洛克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放心好了,龙族的脸皮也和他们的龙鳞一样能耐住大地的磨蹭。”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