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州大陆是一座巨大的孤岛,这里的南北仿若天堂与地狱的极端,横跨大陆的神启山系阻断了南方湿润的空气,使几乎所有的降雨都集中在南部,加之这里属于中纬度地区,气候怡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这里成为了生命的摇篮。传说,亚特雷亚最初的智慧生命在神的启示下诞生于这片土地,因此,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智慧生命们把这里称之为旧州。同样是传说,神在恩典的同时也布下了诅咒,横穿整个低纬度地区的无风带就是诅咒的明证,对于未进入工业革命的文明来说,无风带是大海中的一堵墙,原始的船舶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越数千公里的无风带,文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限制在了南半球。在无风带的影响下,神启山脉以北大部分地区不得一滴降水,这里也因此变成了沙漠,寸草不生,是所有生命的死地。
与旧州北地仅有一山之隔,大山的另一侧,温暖潮湿的海风被大山阻挡,大量聚集于此,逐渐形成了一片狭长的热带雨林。鸿蒙雨林是亚特雷亚降水最多的地区之一,这里没有一年四季之分,也不分旱季和雨季,这儿仿佛一直都在下雨,大多是温暖绵柔的芊芊细雨。对于生活在这里的飞禽来说,屈指可数的晴天对物种的延续至关重要。
雨刚停,一袭黄色的身影窜入天际,那东西的体积跟海鸥差不多,呈近似阳光的黄白色,全身都没有一根羽毛,巨大的翅膀占据了身体的三分之二,细长的嘴是剩下的一半,小小的身体进化成子弹的形状,飞机起落架似的双腿完美地蜷缩在曲线里,有点像亘古时期的翼龙。那东西的速度之快,从远处看,甚至只见得残影。从悬崖下的巢穴,到半里之外的小河,仅仅只过了一瞬。入水前,它收起双翼,身体蜷缩成完美的椭圆,入水几乎没有产生水花。它的目标在空中就已经锁定,从入水到出水,它的身体在水中划出一道完美的“U”,出水时,嘴里多了一只蛇那么大的蚯蚓。然而,翼龙冲出水面的速度远没有扎进去时快,游泳并不是它的强项,水中速度的来源,是入水前巨大的惯性,入水后,它大部分是靠自己坚固灵活嘴调整方向,所以在冲出水面之后,它要不停地扇着还沾有河水的翅膀,在空中滞留一小段时间,来给自己加速。这算是它为数不多的弱点,世上哪有完美的生物?不过这样小小的弱点对它来说微不足道,没有动物能利用这点空挡威胁到它,森林中的翼龙没有天敌。
当然,人类除外。
岸边忽然袭来一记飞石,直击翼龙的左翼。巨大的冲击使翼龙失去平衡,却也没有因此被击落,它扑腾着双翼维持身形,神经系统不断传来警报使它开始悲鸣,片刻,剧痛化作更加令它恐惧的脱力感,它应该是骨折了,左翼没有了力气,渐渐就扇不太动了,光靠右翼自然无法使它完成加速,可它仍在扇着,竟靠着右翼和残废的左翼滞空了好一阵。速度是翼龙所有的依仗,没了速度,它什么也不是。又是一记飞石,翼龙彻底落入水中,与此同时,嘴里的蚯蚓分泌出大量粘液,趁翼龙落水之际,就这么滑溜走了。不多会儿,一个半裸的人类男人涉水朝它走来,翼龙察觉到危险,悲鸣着请求宽恕,男人置若寡闻,举起石头就往它的脑门上砸,一下,两下,直到脑浆泵出,翼龙再也没了声响。男人长出一口气,紧接着,人猿泰山似的咆哮响彻整个雨林。
陆攸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晚上终于能加餐了,他已经受够了黏糊糊的蚯蚓和虫子,翼龙让他想起了烤鸡,口水从嘴边跑出来了。
这场刺杀显然是陆攸是手笔,他为此预谋了两月有余,要知道,遇见翼龙捕食,再预判它出水的位置,这两者都需要运气。光有运气还不行,准备工作也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他不仅要通过观察,来掌握翼龙的捕食规律,还要日复一日地进行投石训练,陆攸显然没有这方面天赋,练了个把月也只能在10米范围内投四中三。好在森林里的翼龙数量算是比较可观,技术不够数量来凑,积累了数十次失败的经验后,这才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他逮着一只。
他也想过放弃,可记忆里总会浮现出美味的烤鸡,咬咬牙终于坚持下来。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吃到过烤鸡,只觉得有这么个东西。事实上,陆攸的很多记忆都是这样的状态,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不记得是怎么知道的,就像他能回想起烤鸡的做法,样子和味道,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过。
他不记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只记得自己突然在森林中苏醒,再往前,记忆就只有空白。奇怪的是,他不似婴儿,他知道很多东西,比如烤鸡的做法,捕食的技巧等等,只要他开始思考,总是能联想出很多办法,却想不出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办法的。刚开始陆攸还会因此抓狂,可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出知识的来源,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现在已经很少会因此而烦恼了。
很早之前,陆攸在小河边刨了一个半天然的小水洼,留有通路与小河相连,有时他会往水洼里投一些大蚯蚓喜欢吃的水草,通路相对比较浅,运气好会有大蚯蚓游进来,或者被水冲进来,进来就出不去了,那些东西生理意义上的没脑子。大蚯蚓的味道虽然不敢恭维,粘液沾手又难以清理,排干之后几乎不剩多少肉了,且肉质又硬又酸。但没办法,这东西是陆攸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人类光靠植物是很难在丛林中生存下来的。
好在这东西水里到处都是,他也用这个方法捕获过其他小东西,不过比较少,有些东西他还不大敢惹。有一次他遇上了一只白毛青蛙,弄上来给他一顿折腾的,完还让丫溜了。事后这玩意不知道让他染上了什么东西,浑身起疹子,还发高烧,一连在洞穴里躺了三天。
那次以后,每次遇见未知生物他都慎之又慎。
今天水洼的收入很少,只有一只,一般涨水的时候好一些,平时有就不错了。他用河叶{这东西比荷叶大一些,长树上}把大蚯蚓杳出水洼,裹紧实了,蚯蚓用手根本抓不住,太滑了,只能包起来回到洞穴做进一步处理。
他把战利品扔进洞穴里,天还没有下雨的迹象,他打算趁着天晴拾些柴回洞里干燥,顺便四处转转,兴许能什么发现。
天微微有些暗了,也是河边,他在浅滩上发现了一个未知生物,陆攸第一眼就判断这东西不是食物,他和人类极像。
或许,应该说是她?
她平躺在浅滩上,一丝不挂,河水只漫过她的耳垂,陆攸觉得她很美,病态的白绿色的皮肤和周边的景色相辅相成,只有自己一半大身体勾起了他的保护欲,她的脸很小,五官不似成人的棱角分明,像七八岁的小孩儿。最美是她的头发,准确的说那并不是她的头发,女孩全身都没有毛发,她头上长着的居然是草,像这里随处可见的绿草,大概有10根头发丝这么粗,大部分长着微小的叶子,铺张开来的散在浅滩里,一小部分的末端有分叉,那部分都长得很长,有的居然在河泥里扎了根,大部分都缠成了小辫子,比前者短得多,散在颈边,泡在水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五颜六色的光。那是一种天然的美,画儿似的,仿佛她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了这里。
可能在雨林里呆得太久了,陆攸同学居然对未知生物起了生理反应,毕竟...按人类的审美,虽说没有眉毛和睫毛看起来有些怪,但哪个男人不喜欢小白虎呢。
陆攸琢磨着,从生物学的角度上看,人属只剩下智人,也就是我们的祖先,人属其他16支人种已经灭绝。从外观上看,女孩和陆攸的身体、四肢区别不算特别大,最大的区别只有头发而已,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亚种,陆攸记得同一个亚种一般是没有生殖隔离的。
陆攸给自己甩了一巴掌,女孩生死不知,想这些有蛋用。
说罢陆攸便对女孩进行身体检查,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也看了,该摸的不该摸的也都摸了。结果检查半天,女孩活得好好的,瞳孔反射正常,呼吸均匀,心跳平稳,只有体温异常地低,陆攸不确定她的正常体温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眼下也没有帮她取暖的方法,只能先尝试着做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他做这些大概并没有什么乱用,女孩的心跳和呼吸都是正常的...只是他想做而已。心肺复苏做到一半,不知是不是因为累了,明明天色还没有暗到睡觉的地步,睡意却汹涌着杀来,他居然无法抗住这睡意,就这么倒在女孩的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