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自由之不自由(其八)

作者:橘赭Juzer 更新时间:2024/11/10 23:45:08 字数:4494

专业组的比赛规则很简单——参赛者需要从观鸟山公园飞到文德洛湖的北岸,并在此地的目标点降落,从此处的工作人员手中取得一枚特制硬币,然后再返回出发地。两地的直线距离大约是十一公里,参赛者将按照抽签次序,自第一架飞行器起飞开始陆续起飞,并分别计时。

参加此次比赛的团队共有十六支,计划是从九点开始安排起飞,起飞间隔大致是在十五分钟左右,在此期间,观众们便可以看到不同设计的飞行器被拉上平台,以各式各样的起飞方式飞向空中,其场面是相当具有观赏性的。

到了这时候,负责拍照的森尼也开始忙碌起来,几乎是架着设备到处跑,只为了拍摄到各角度的起飞姿态。前八支队伍的飞行器被安排在上午起飞,大约到了十一点半左右,所有的飞行器就都已飞回比赛现场了,在此之后便是观众和选手们的午休时间,等到下午一点半,另外八支队伍也将陆续出场。

晴之的“怒火”飞行器是在上午安排起飞的,是前半组中速度最快的一个,他们被安排在第三个起飞,结果却是第一个回来的,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在降落这一步出了一点小问题,在离地四五米的时候,驾驶员似乎低估了高度,以至于让飞行器熄火过快,几乎是从半空直接“摔”下来的,但好在驾驶员没怎么受伤,只是磕破了额头。

下午开场的后半组比赛则更是精彩,不仅有佐卢多设计的那种屏障帆飞行器,还有用奈尔塔纤维编织出的超轻框架滑翔机,以及飞得很吃力但也最具观赏性的仿生扑翼机,而在最后一个出场的双人团队则更不简单,伊芙还记得当时在采访这一男一女时,他们说的“完全无法解释这种东西能飞起来的原理”。

在起飞前,双人组向裁判要求,说最好可以等到所有飞行器都返回并降落之后,他们再开始试飞,这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对此,裁判们也同意了,因为后半组的比赛要比预想中的更顺利,能稍微延长一点时间,也正好可以避免比赛过早结束。

双人组给他们的飞行器起了个名字,叫做“雷击石”,雷击石并没有半点飞行器的样子,倒像是一块硕大的金属香皂,打开舱盖,里面甚至还是双人座,这也是史无前例的。

时间将近四点,一个骑着三轮自行车的年轻小伙回到了现场,他对裁判说,他就是刚才飞出去的那架仿生扑翼机的驾驶员,而现在起风了,暂时没办法返回,所以他就将扑翼机扔在了文德洛湖那边——他现在骑的这辆三轮车就是从飞行器上拆下来的一截底座。

主持人在向众人解释清原委之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他们在所有比赛中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位选手了……此外,他那辆车也很有趣。

既然如此,双人组坐上了驾驶位,盖上舱盖准备出发了,他们叫裁判们务必站远一点,并再次强调这东西很危险。

当人们屏住了呼吸,想要看一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故弄玄虚的时候,天空中就突然腾起了大片的乌云,像是要下大雨了。

“各位请冷静,我听参赛选手说这是正常现象……”主持人大声解释着,但可惜没人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淹没在了雷鸣声中了。

当第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垂直劈在那架飞行器顶端的鳍状物上的时候,现场的骚乱几乎达到了顶峰,连一些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在跟着人群一起大吼大叫,但很快这种骚乱又因为眼前过于离奇的一幕而转变成了震惊——他们看到,随着闪电的接连劈下,银色的飞行器居然不知何时起已经上升到了半空,顺着飞行器的方向远望,在文德洛湖方向的天空上,更多的云正在聚集,灰黑色的云层中酝酿着庞大的元素力量。

人们发现,“雷击石”飞行器像是在靠闪电来移动的,那些闪电在它的正前方出现,每次闪电落下的时候,这架飞行器就刚好“接住”了这道闪电,并向前窜出一段距离,而随着闪电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距离上的跨度也越来越大,飞行器的移动速度已经快到了难以想象。

随着飞行器驶离公园,头顶的雷声渐远,天上的乌云也在渐渐散去,场上的骚乱早已停止,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远方,又或侧耳细听远处传来的雷声。

伊芙也拿出了一支单筒望远镜,关注着这架飞行器的动向,她估计,这架飞行器现在已经到达了文德洛湖。

不多时,天空上又聚集起了乌云,人们这次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只等着“雷击石”乘着闪电胜利而归——至此,最后的表演即将结束,大部分观众都相信,这对双人组必然会毫无悬念地成为本届的冠军。

在电闪雷鸣之下,雷击石安稳落地,乌云随即散去,经历过雷电的洗刷之后,这架飞行器的弧形金属外壳更加闪亮了,在此时夕阳斜晖之下,反射着淡金色的光芒。场外的群众推开了挡板,都跑到了场中央去,想近距离地看一眼这架神奇的飞行器,而两位驾驶员刚出舱门,就被工作人员拉到了身后以防人群冲撞,至于那架留在起落台上的雷击石飞行器,维持秩序的安保与警员只能呼吁大家:既然想看,那就要有秩序地观摩,不准停留,不能乱挤。

在宣布最终成绩之前,裁判和评委们似乎仍有一些分歧意见,最主要的问题是——雷击石到底算不算飞行器,以及安全性又如何,刚才这一程到底耗费了多少风露威,还有,如果这架飞行器在飞行时的确要依赖闪电,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它只能在云层之下飞。

对此,二人组中的格列费齐先生解答了部分疑问,他说,虽然他们还不清楚这东西飞行的真正原理是什么,但至少在飞行时驾驶者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至于那些闪电会不会劈到路人,他们暂时还不清楚;而关于耗能问题,雷击石在启动时会调动附近的天气,这一阶段的风露威会消耗得相当快,但只要速度提升上来了,后续的消耗就都可以接受,他们曾做过实验,只消耗一块半公斤重的风露威,便可以从羽地横跨海洋到达对岸的东大陆,如果碰上自然雷暴天气,或许花费还会更少。

“关于云层和闪电,我需要纠正一点。”格列费齐先生说,“虽说一般情况下闪电都是朝下劈,又或是在云层之间传递,但在有些地方,闪电的确是可以朝天上劈的,就比如说艾奇罗德的部分地区以及太阳岛周边,我想,这也证实了太阳岛上方可能不是空的,也许还藏有另一块浮空大陆。”

“所以你们乘坐飞行器去过那上面?”有人问。

“不是去过,只是路过时恰好看见了而已,当时我们远远地望见过那片云层,除了有密密麻麻的闪电之外,还有很多龙在附近盘旋,所以我们也不敢过去。”格列费齐回答。

“请问你和你的搭档是什么关系?”又有人问。

格列费齐无奈地笑了起来,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长期的旅伴。”

“你们从哪里来?”

“天翳,旧时被称为霍拉梅的一个地方。”

“这架飞行器是你们设计出来的,还是……考古的杰作呢?”

“是我们的一位学者朋友,参考了一些考古资料设计出来的。”

“基于刚才的表现,你们觉得自己是否有机会赢得本届比赛的冠军呢?”

“能否夺得冠军,那要看评委们的意见。”格列费齐回答,“但要实话实说,我们当初也的确是奔着奖金而来的,尤其是那块风露威;所以,如果有人说,需要看到这架飞行器的完整工艺才能确定它是否有资格当选,我们倒是很愿意将设计图纸给各位评委过过目——这种飞行器是完全可以复现出来的。”

“你们在参加基础组和进阶组比赛时用的不是这种飞行器?”有记者问。

“对,原本我们也并不打算将雷击石拿来用,但最后却发现,本届选手们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所以……我们没得选。”

也许,格列费齐的说辞打动了评委们,到了傍晚,评委组在多次讨论之后终于给出了结果,由此,主持人正式宣布,格列费齐二人组获得了这一届飞行大赛的冠军,并且其综合评分也远超往届冠军的得分记录;亚军则是颁给了佐卢多的团队,评委们认为他的屏障帆飞行器设计相当实用,也很有创意,且在成本控制上也做得十分出色;季军则是颁给了来自旦风的一队大学生,他们今天运气不错,因为如果晴之·科格维团队的驾驶员在降落过程中没有出现失误,第三名本应该由他们获得。

季军团队的飞行器在外形设计上也很优美,它的形状类似于某种三角滑翔翼。他们给自己的飞行器命名为“俯冲纸翼”,评委组最后给他们的评语是:“惊险刺激,性能超群,观赏效果极佳,驾驶者尤为不凡。”这架飞行器有一对超轻滑翔翼,是由特殊纤维编织而成的坚固薄膜搭配奈尔塔框架制成的,和佐卢多的某些构想类似,他们也在座位下方增加了一条轻重金主横梁,但不同的地方在于,纸翼飞行器将轻重金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某种意义上说,这条横梁就是纸翼的动力核心。

轻重金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材料,和奈尔塔、风露威一样,第四纪元文明现阶段对于这类材料的开发与应用程度相当有限。目前使用轻重金的一种主流方式是通过特殊纹印的持续运转来改变其重量(大部分学者认为,这种改变是重力方向上的变化,而非物体质量本身,因为他们相信,世上唯一具有稳定负质量的物质只有“以太”一种),这种能够控制轻重金重量的纹印以其最早的发现地“克侬三号遗迹”命名,克侬三纹印在正反接入时有着不同的特性:若魔能从阳极输入,则会使轻重金减轻重量,若从阴极输入,便会得到相反的效果,至于具体增减多少,主要取决于轻重金的种类以及魔能的投入量,且这种投入和输出结果符合某种边际递减关系。

“俯冲纸翼”在起飞时需要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得益于其超轻框架设计,这一点倒是可以只凭借轻重金本身的承载力来实现,只不过速度会慢一些;在提升至一定高度之后,驾驶员会操纵纸翼进行第一次俯冲,在此过程中,克侬三纹印的魔能输入端会被反接,令轻重金改变重力矢量以获得更大的加速度,而等到飞行器临近地面再次拉升时,其轻重金横梁的重量将会重新调整至合适的状态,以更快的速度和更轻盈的姿态飞上高空——俯冲纸翼因此得名;它在飞行时会相对频繁地在“俯冲、拉升、滑翔”这三种状态下自由切换,在外人看来这种飞行表演十分赏心悦目,但也非常考验驾驶员的身体和心理素质……

飞行大赛终于落幕了,伊芙停下了书写,决定随报社的马车一起回去。

此时天色已晚,她随人群一起沿着公园的路离开了会场,一边走,一边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利用这些素材。也就是在这时,一个陌生人从他们身后的人群中一路挤了过来,他是专门来找伊芙的。

“伊芙小姐。”这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说道,“您可以……稍等一下吗?”

伊芙打量着他,却没有说话——这家伙是知道自己真名的。

“维瑟福先生想要见您一面,他今天也在看台上观赛,但怕打扰到您,所以……”

“抱歉,维瑟福先生是?”

“维瑟福先生是克拿卡家的女婿——另外,我家老爷也正朝这边赶来。”

“科密诺?他要过来找我?”伊芙有些意外,她倒是忘了,这位大老板最近一直都在这边发展。

“对,是专程过来找您的。”

得知是熟人邀请,伊芙也不好拒绝,她向同行的森尼简单说明了去向之后,便决定跟随这位年轻人去找维瑟福。

在离开之前,森尼还问她是否需要陪同。

“不必了,这次是老熟人来找我。”伊芙说,“不过,如果雨切来问,你就告诉他我去见科密诺·克拿卡了。”

“我明白了,看来是有大生意要谈。”森尼笑了起来,显然他知道科密诺是谁。

随后,伊芙跟随这位年轻人来到了公园的另一个出口,维瑟福在那里等着他们。

维瑟福只见过伊芙一次,当时她和敏希一起在克拿卡家做客,而今日再次相见,伊芙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从上午就开始观察这位“女记者”,一直观察到比赛结束也没敢下定论,这期间还要被妻子莉恩塔雅误会。

“你看,我就觉得是她,很少有像她这样漂亮的眼睛,那种颜色……真让人印象深刻。”维瑟福对身旁的妻子说道。

“可这变化也太大了,我记得上次见面时,敏希才更像姐姐。”莉恩塔雅仍是觉得难以置信,她上前拥抱了伊芙,算是表达了亲近,此时伊芙穿着高跟鞋,甚至还要比对方高一些。

维瑟福对她说,科密诺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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