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事，突然搞的这么严肃。”
韩枫有些浑身不自在。
“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
“想！”
韩枫异常坚定地喊出声来，第一堂课的铃声已经打响，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很久很久以前……”
“童话故事吗？”韩枫吐槽。
“差不多。”闫曦托着下巴说，“差不多有十年左右的样子。”
“那时候父亲带我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什么也不懂，谁也不认识。只知道我要前往的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妹的家里。”
“我出生在一个思想非常传统的家庭，我的母亲是梦寒父亲的亲妹妹，但是由于下嫁我的父亲，失去了嫡系的身份，所以我算是庶出。”
“沈家对于庶子的要求异常严格，如果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的话，就连直系亲属也会受到连累。”
“所以我小时候家里的日子过的非常苦，母亲虽然贵为大小姐，但是却丝毫不介意过我们这种贫穷的生活，恰恰相反，还会乐在其中，所以我的童年非常的快乐。”
闫曦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韩枫不知道为什么闫曦要和自己说这些，但是他还是选择乖乖地听着，不去插话。
“但是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加上连年的劳累很快就病倒了，贫穷的父亲根本没有能力掏出那么巨额医药费，只能四处借债，即便如此还是差了非常多的一笔钱。”
“走投无路的父亲只好求到了沈家，希望看在母亲是沈家大小姐的份儿上伸出援手。但是父亲失败了。”
“沈家丝毫不顾及往日的亲情，根本对母亲的情况不理不睬，最后，母亲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不幸离世。”
说到这里，闫曦停顿了一会儿。
韩枫本以为闫曦伤心到流泪，却发现在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真的再讲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失去了母亲的庇佑，沈家变得变本加厉起来，他们直接把我带走接受最严苛的培育，为的就是成为侍奉嫡系的最优人选。”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传统思想，真不是东西！”
韩枫恶狠狠地骂一句。
“其实后来想想，我可能还会感谢他们才对。”闫曦突然说。
“为啥？他们这么对你。”
“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可能就没有了今天的我，或许，我可能早就饿死在不知名的角落了吧。”
闫曦笑了笑，在韩枫眼里却是自嘲的心酸。
“在沈家我学会了撒谎，如果不学会撒谎就不可能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我渐渐学会了如何骗人，如何让别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何通过表情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听话的乖乖女。”
“我在沈家呆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父亲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本来我非常伤心，伤心到不能自己，我觉得我被父亲抛弃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关心我需要我的人了。”
“但是当我照镜子我才发现，我连如何伤心都忘了，只是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后来我才从平日里照顾我的阿嬷那里知道，是沈家不允许父亲见我。”
“他们和父亲签了一份协议，协议的内容是让母亲回归祖祠，但是父亲必须放弃我的抚养权。父亲同意了，因为他觉得或许在沈家我才能活得更开心。”
“不用为了食物发愁，每天可以穿漂亮的新衣服，做什么事都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但是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我能理解。”
韩枫点了点头。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和父母在一起更开心幸福的了。
他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比谁都要哭的伤心。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死”的含义，但是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他那个整日邋邋遢遢的死鬼老爹了。
“再后来，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啥大事？”韩枫问道，看闫曦的表情，这应该就是她要说的重点了。
“政变。”
闫曦平淡地说出两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字眼。
“梦寒的父亲在得知我母亲的死讯以后，向沈家高层提出了抗议，却惹怒了高层，被用随便的理由放逐到了下层。作为沈家家主之位的继承人来说，这是难以洗刷的耻辱。”
“但是在底层的沈伯父并没有放弃为妹妹报仇，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世界上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并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最终推翻了沈家的长老会，让当时所有做出那个决定的老人在我母亲的墓前赔礼道歉，从此那群老人们就纷纷隐退，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活该！”韩枫拍手叫好。
“沈家长老会解散了，我也就失去了继续待在沈家的意义，但是我又该何去何从呢？我已经连家都没有了。”
“但是沈伯父废除了我父亲立下的协议，终于能和父亲见面了，我真的很开心。”
“但是当我真正见到父亲的时候，已经快认不出他了，瘦的跟皮包骨一样，头发变得花白而稀少，眼睛里都没有光了，整个人好像老了二十岁。”
“父亲没有问我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有问我有没有向他，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恐怕很多年没有笑过了，脸上的肌肉都有些不自然的塌陷。”
“短暂和父亲相处过后，我还是回到了沈家。”
“为啥啊？那对你来说不是地狱吗？”
“是地狱，是曾经的地狱。”闫曦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沈伯父收养了我，而且这是我主动提出的选择。”
“沈伯父帮了我们家太多了，帮母亲正名，解散了长老会，还让父亲恢复了与我的父女关系，并且给了一大笔赔偿金。所以为了报答恩情，我必须这么做。”
“父亲送我到沈伯父家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后来我才知道，他自杀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也不愿意在成为我人生中的累赘。”
“很奇怪，我并没有感觉到难过，反而觉得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他太累了，或许真的该歇歇了。”
闫曦微笑着说，“我跟你说这些，可没有装可怜卖乖的意思，你可不要误会。”
“哪有！”韩枫嗷嗷叫道。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梦寒不仅仅是我最亲的妹妹，也是我们一家恩人沈伯父的女儿，我不希望她难过，也不希望沈伯父难做。希望你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追求你吗……”
韩枫低下头，总感觉心有些冷了。
闫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望向天空，燥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不。”
“嗯？”韩枫一愣。
“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仅此而已。”
“那我岂不是还可以……”
“你觉得梦寒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儿？”
闫曦突然问。
“呃，高高在上、骄傲、目中无人、自私自利、嚣张跋扈，不过……”韩枫顿了顿，“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如果相处久了还是觉得挺可爱的家伙吧。”
“所以咯！”
闫曦突然弯下腰来捏住韩枫的脸向两侧拉。
“没有了解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你呀，还是好好多了解一下梦寒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咯。”
还没等韩枫反应过来，闫曦就像一道烟雾般消失不见。
他捂住自己有些微微红肿的脸，总感觉闫曦今天的举动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乖乖地朝教学楼走去。
一旁的柱子后面，闫曦靠在柱子上，然后缓缓地坐了下去。
双手抱着膝盖，斜望着蓝天。
“果然，还是忘记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