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8日
我来到日本已经半个月了。虽然基本上已经适应了日本的生活,但对于新学校还没有完全适应。
今天是到新学校上学的第二天,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依,有的人我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我今天闯了祸,动手跟同学打架。虽然我当时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之后母亲却因此被请到了学校。
给母亲添麻烦,是我不想看到的,感觉很对不起母亲,我甚至怀疑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面对老师的责问、真柴等人父母的质问。母亲不仅没有责备我,还支持了我的作法。
母亲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而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我来的时候,门口那个抱着写字板的女孩,已经说明了一切。”
母亲的话语给予了我莫大的鼓励。
“我儿子没有做错,我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你们校方怕影响学校声誉,你们几父母的不敢承担孩子的过错。你们这些人的担当,都比不上我儿子。”
事后回家,母亲跟我说:
“你做得对!在同学被欺负的时候,你敢于站出来这非常好。但你也要记住,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寻找最好解决方案,谋而后动才是最明智的。”
母亲还告诉我:
“人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但你不要因此怀疑你所做是错的,鼓起勇气向前走。你之后在学校可能会被同学排挤,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但至少还有那个女孩愿意跟你做朋友。”
虽然今天母亲一直在支持我,但我给母亲带来了麻烦是不争的事实,以后我得多注意。
我坚信母亲一直跟我说的话,“贯彻自己的信念走下去。”
我合上日记本,伸个懒腰,“呼。今天的日记写完了,该睡觉了,也不知道明天上学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一早,母亲的声音叫醒了我,“龙司,龙司,起床了。”
我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饭。
我总是看到母亲忙碌的背影,即使在吃早饭的时候,母亲也依旧在忙碌,虽然不知道母亲都在忙些什么。
“我吃完了。”
虽然时间还很充裕,但比起拖到最后跑着上学,不如早点走漫步上学来得轻松。
我背上书包穿好鞋,“我去上学了。”
“路上注意安全。”
我就读的是公立千代小学,离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第一天上学是母亲送我来的,昨天虽然是我自己步行上学的,但我还是发现了悄悄跟着我的母亲。
我今天四下寻找,倒是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龙司同学,龙司同学。”
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是佐川孝太,我的同班同学。佐川看我停下脚步,便紧赶了两步追了上来。
“早上好,龙司同学,好巧呀。”
“早上好,佐川同学。”
“叫我孝太就行。那昨天最后怎么样了?”
“昨天?”
我们俩边走边聊,“对呀,打架的事情最后怎么样了?”
‘这家伙…’
“没怎么样,母亲带我回家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家伙为什么开起来这么开心?
佐川接着说道:
“真柴他们这下该老实了。其实东川同学跟你一样是转学生,也才来不久。之前也被真柴他们欺负过,但从没有谁出手阻止,直到你来了。你真的好厉害呀!”
佐川人很开朗,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们俩一路闲聊到了学校。
我进到教室,看到真柴等人聚在一起,他们也发现了我。真柴等人一脸怂样,恨我又不敢来报复,像狗一样,真是可笑。
这时东川同学走到我跟前,在写字板上写道:
“昨天谢谢你了。”
我接过写字板,在上面写出,“该道谢的人是我。”的字样。
今天倒也没像母亲说的那样被同学排挤。我本身就是转学生,融入这个班级本就没那么容易,反倒是佐川和东川跟我走的更近了。
放学了,我们三个是一起走的。佐川和我是自己步行回家,东川好像每天都是她母亲来接她,今天也不例外。
我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母亲在那等我。
母亲穿的是工作装,但却戴了顶藏蓝色鸭舌帽,还戴了一副墨镜;头发也扎起来了,好像是特意这么打扮的。
说来也奇怪,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母亲都没来接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怀着疑问走向母亲,“母亲。”
东川母亲原本是朝我走来的,但听到我叫“母亲”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转头向身后看去,应该是在寻找母亲。
“龙司。”母亲回应道。
东川与她母亲紧随我来到母亲跟前,“您好,我是东川纱织的母亲东川美纪,您就是龙司君的母亲吗?”
东川的母亲,看起来年龄跟母亲差不多,但感觉上比母亲要和蔼很多,声音很温柔、很好听。
“您好,我是龙司的母亲。”母亲答道。
东川母亲鞠躬致谢道:
“昨日我家纱织承蒙令郎关照,感激不尽。”
母亲也回礼并说道:
“举手之劳,您不必介意。”
“令郎正直勇敢、施以援手,改日我跟丈夫一定登门道谢。”
“您言重了,确实不必如此劳烦。”
一旁的佐川看到这种场景,小声跟我说:
“龙司,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这种大人们的场合,我是插不上话的,只能在一旁看着。
作别东川母女,母亲领着我离开学校。但我发现,我们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母亲,我这是要出去吗?”
“是的。”母亲看起来有点严肃。
我们转到了一个小巷里,小巷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这时轿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人留着一个另类的莫西干式背头;满脸的钉状饰品,这与他那套笔挺的黑色西装格格不入。这人上前一步,打开车后门,鞠躬道:
“您请。”
我们上车后,那个人关好车门,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子,然后对司机说:
“走,去本部。”
这个人的口音跟外婆一样,是关西腔。
上车后,母亲便摘掉了帽子与墨镜,还解开了辫子。我再次向母亲询问道:
“母亲,我们这是要去哪?”
“怎么说呢,用你父亲的话讲就是,‘我活过的证明’。”
“父亲?我们这是要去找父亲吗?”
“算是吧,毕竟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我不太明白母亲那句:“我活过的证明”是什么意思,但这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提及父亲,这让我很意外。以前母亲很少提及父亲,即使我问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曾经问过母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只说:“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也问过母亲:“是父亲不要我了吗?”,母亲只说:“不是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但是我一直也不明白。
我还问过母亲:“父亲是做什么的?”,母亲告诉我父亲是黑社会。而我问母亲:“那父亲是坏人吗?”的时候,母亲却很坚定的告诉我:“不是!”。
我不理解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理解母亲对父亲,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多年,两人从来没有过联系,我曾经一度怀疑,父亲是否还活着。
这些年我对父亲充满了疑问:父亲本人是个什么样;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父亲为什么不来找我们等等等等,希望今天能有所解答。
轿车拐进一间很大的院落,看来这就是目的地了。
庭院里,整整齐齐站着一排又一排,穿黑西装的人。这些人站成的人墙,形成了一条通路通,向前方的房屋。他们应该就是,母亲口中的“黑社会”。
停车后,副驾驶的“钉子男”率先下车,然后打开母亲那一侧的车门。
我跟随母亲下了车,那个“钉子男”关上车门,然后深深地鞠躬。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母亲便拉起我的手向前走去。
母亲每走一步,就有几列人墙深鞠躬。一步接一步,鞠躬的人墙如波浪一般前进,一眼望去恐怕要有数百人。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真的非常震撼!
母亲泰然自若的大步前行,我突然感觉母亲是如此器宇轩昂,让我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进入房屋后,一个眯眯眼、大光头、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的魁梧男人,朝我们走来。他上前鞠躬道:
“会长等人在会客室等候,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他上到二楼,“钉子男”跟在我们后面,一起上了二楼。
我们来到一扇很大的双开门前,“眯眯眼”和“钉子男”,分站门的左右两则,一齐将门推开。随后二人鞠躬,待我们进屋后,从外侧将门关上。
屋内一共五人。坐在主座上的,是一个大背头,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的男人。
他一身整齐的黑西装,胸前还带着一个,印有“东”字样的纹章。他左右两侧的沙发上,各坐有两个人。
坐在“川字男”右侧靠前的那个人,身穿墨绿底纹付羽织袴,白色羽织纽系于腹前,墨绿条纹角带、行灯袴;左右胸前各印着一个,“套在圆圈里,被波浪托起的‘冴’字”图案。
他极为壮硕的身板,将衣服结结实实撑了起来。
此人眉头紧锁,眉毛都快拧成一个卷了,极重的抬头纹一层叠一层;中分长发遮住了耳朵,嘴角总是八点二十状,方下巴上全是没剃干净的胡渣。
说好听了是不怒自威,说难听点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右侧坐的第二个人,我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的独眼。
这个男人黑西装、黑手套、黑皮鞋、黑领带、红衬衫;胸前戴的纹章,印着一个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的“真”字;皮鞋鞋尖还钉有金属片,金属光泽十分抢眼。
“独眼男”三七分短发打理的十分整齐,露出锃明瓦亮的额头;发型类形似西瓜头,耳边的头发全部都剃干净了;两条眉毛又粗又黑,形如机翼;嘴边还有一圈小胡子。
坐在左侧的两个人都是黑西装、方脸、大背头,看起来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独眼男人。他指着一个摆在正中央,正对“川字男”的沙发,一脸怪笑的说道:
“薰酱,好久不见,请坐吧。”
这个大叔的声音很尖,感觉有些贱贱的,也是跟外婆一样的关西腔。
他叫母亲“薰酱”,貌似挺熟悉,但是我总觉得阴阳怪气的。不知为何,感觉挺亲切的但又想揍他,不过我一定打不过他。
母亲道:
“好久不见,真岛先生。”
原来这个人叫真岛,那他胸前那个纹章印的“真”字,应该指的就是他自己。
母亲走到真岛指的沙发前,整理齐衣服,然后坐下。
母亲双腿并拢,双手平放于扶手上,上身直立挺拔,举止落落大方。母亲坐的这个沙发,看起来是专门给贵客准备的,平常应该不会有人把沙发这么放。
我坐在母亲左侧的沙发。这时我发现,那个真岛正盯着我。他眯着眼,右手食指点着太阳穴。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目光瞬间变得犹如尖刀一般犀利无比,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一个冷颤,手心直冒冷汗,汗毛根根直立,浑身尽起鸡皮疙瘩。我强压着自己没有动,双手藏在沙发里用力握拳,努力使自己镇定。我咬着牙没有错开真岛的视线,我怎能在此给母亲丢人!
“好!非常的好!”
真岛发出赞许,目光也变得和善了许多。只不过他的那个笑容,依旧是那种,有点贱贱的怪笑。真岛一边称赞,一边问母亲:
“这个小鬼很棒,他是谁?”随后真岛提高音调,用一种更贱的嗓音继续问道:“这个小鬼不会是你的小孩吧?”
“是的,他是我儿子,名叫龙司。”母亲答道:“他随我姓,姓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