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龙司,狭山龙司。听到我的名字真岛收敛起怪笑,表情严肃了许多。
“龙司?薰酱,你难道…”
“是的,我就是为了纪念我哥哥。”
母亲的哥哥?我从来没听母亲提起过,有关舅舅的任何事情。母亲的亲人,只提过外公和外婆。
外公是个警察,不幸去世了。外婆是母亲的养母,而母亲的生母,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且我听这对话的感觉,恐怕舅舅也已不在人世了,也难怪母亲不愿提及。
“那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又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这里来?”真岛继续问道。
真岛问出问题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母亲的身上,看起来他们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很好奇,为什么一直都是只有这个真岛在说话,难道其他人跟母亲都不熟,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龙司,是我和桐生的孩子。”
听到母亲的答案,“川字男”原本就不舒展的眉心,皱的更厉害了。“苦大仇深男”嘴角依旧呈“八点二十”状,但目光有些呆滞。真岛张大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另外两个大背头,反应就没有这么剧烈。
母亲虽然说过父亲是黑社会,但从来没有跟我仔细讲述。所以我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我父亲是谁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母亲这次带我到这里来,可能就是为了得知父亲的下落。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没回过日本,外婆也没有来过美国,一直都是母亲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养育我。
即使再辛苦,我也从没见过母亲抱怨过,甚至从来没见过母亲叹气,无论什么事情都是独自一人承担。
母亲对我一直关爱倍至,只要有机会就会外出旅游,也会经常辅导我学习。我每次犯错母亲都是耐心教导,从来没有苛责打骂。
这些年我早已适应了,没有父亲的生活。我不理解,为什么如今母亲却想要,寻找我父亲呢?
这时,“川字男”开口道:
“狭山小姐,多年不见。”
“是好多年不见了,大吾先生。”
“狭山小姐,这件事您确定吗?”
这个叫大吾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问?父亲跟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母亲和父亲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伴随着他的提问,“苦大仇深男”和真岛,也从惊讶中缓和了过来。
“这是当然。”母亲答道。
“如果是这样…”真岛看向大吾,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一齐点了一下头,随后真岛说道:“薰酱,我们接下来要谈很多事情,不如先让龙司去休息一下如何?”
真岛语调相比之前低沉许多,嗓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尖锐,语速也减慢了许多。我在一旁能够看到母亲目光的游走,母亲答道:
“好的。”
“啪,啪。”真岛拍了两手,“钉子男”推门进入鞠躬道:
“老爹,有什么吩咐?”
“钉子男”鞠躬的方式有些奇怪,双腿分开、双膝微曲,两只手按在膝盖上。
他叫真岛“老爹”,居然是父子,但这礼数也太奇怪了。原来日本黑社会,跟美国的某些黑手党一样,也是家族性质的。
真岛吩咐道:
“大作,你去把休息室收拾一下,然后带龙司君过去。”
“是。”然后“钉子男”转向我道:“休息室已经打扫过了,请随我来。”
我站起身刚要跟“钉子男”走,母亲叫住了我,“龙司,你在那可以先把作业完成了。”
“好的,母亲。”
我临出门前又听到真岛的声音,“刚,你进来一下。”
之前迎接我们的那个“光头眯眯眼”,推开另外半扇门,用跟“钉子男”一样的姿势鞠躬道:
“叔父,您有什么吩咐。”
此时我已经离开了会客厅,并没有听到真岛要他做什么。
我跟随“钉子男”来到另外一间房间,“钉子男”推开门微一鞠躬道:
“这就是休息室,里面请。”
我回礼道:
“谢谢。”
“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门外的人即可。”
“谢谢。”
“钉子男”微一鞠躬退到屋,外,关上房门。
我其实很好奇关于父亲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母亲她们有她们大人的事情要谈,我就在这等着吧。
这间房间不大,也就五、六十平米的样子。我进入房间最先看到的便是,一部占据半面墙的壁挂电视。电视下方的电视柜上还有PS4,原来黑社会也玩主机游戏呀。
电视柜左侧墙角有个冰箱,我打开冰箱,里面却只有啤酒。房间靠里的那面墙,放着一排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我没想到居然黑社会也看书。
我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书柜前仔细一看,居然是漫画书。这里还有最新一期的《周刊少年UP》,这期我还没买。我翻开杂志,发现下周尾某人又停刊了。
漫画书都是按着期号,摆的整整齐齐。从刚进入院子,再到会客厅,现再来到休息室。我感觉日本的黑社会,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与我想象的样子完全不同。
没用一会,我就把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接下来就是放松一下,但在这之前…我推开休息室的门,门外站着一个大众脸的男人。
“打扰一下,请问,卫生间怎么走?”我问道。
男人一鞠躬,“这边,请随我来。”
我去完卫生间,回到休息室时感觉有点渴,于是便问道:
“请问,有什么饮品吗?”
“里面…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准备。”
“有劳了。”
片刻后,传来了敲门声,“咚,咚。”
“请进。”
之前那个男人推门进来,递来两瓶矿泉水,“您请。”
我接过矿泉水,谢道:
“非常感谢。”
他自我介绍道:
“我叫新野,新野北。”
“我叫狭山,狭山龙司。非常感谢,新野先生。”我也出于礼貌进行自我介绍。
“这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就在门外。”
新野北退出屋外,关上门。我回到沙发上了口水,继续看漫画书。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屋门被推开。开门的是“钉子男”,开门后他侧身将母亲让了进来。母亲又把头发扎了起来,戴上了鸭舌帽。母亲道:
“龙司,回家了。”
我背上书包,将漫画书放回原位,收拾好垃圾,随母亲一同离开。
我们走的时候,没有来时那样的阵仗,只有真岛与大吾出来送我们。
“狭山小姐,‘那件事’请您仔细考虑一下。”大吾道。
“我会仔细考虑的,有结论后再与你联系。”
道过别,我们便离开了。我们没有坐来的时候那辆车回去,而是母亲带着我走了一段路,在大街上搭计程车回家。
回到家,冲完澡,吃饭的时候,我听见母亲正在讲电话,“喂,你好,是秋山先生吗?”
我一边吃一边听母亲讲电话。
“我叫狭山薰,是从堂岛会长那里得到您的联系方式。”
我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见母亲的话。
“我明天想去拜访您,不知道是否方便?”,“下午四、五点钟…好的,我知道了。”
看来母亲明天又要去拜访什么人,可能还是跟父亲有关,也不知道今天母亲都谈了些什么。
“会的,之后的事情,我们见面再详谈。”,“好的,再见。”
母亲挂断电话,坐到我对面的位置,“龙司…”
我放下筷子看着母亲,母亲的表情很凝重,我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
“龙司,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母亲一言不发盯着桌面。过了好一会,母亲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了,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
“我原本以为今天能找你父亲,但是你父亲很久没有跟‘那些人’联系了,所以他们也没有你父亲的消息。明天放学后我去接你,我们再去见一个你父亲的朋友,他可能知道你父亲在哪。”
“好的,母亲。快吃饭吧,要凉了。”
“好,先吃饭。”
第二天放学后,母亲带我来到一个叫“神室町”的地方。
我们绕进一个小巷里,我们顺着逃生梯上楼。我们在四楼的时候,就能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正在“咆哮”。
“社长!我刚收拾完的,你刚回来还不到一天,就乱成这样!你不是说今天还有客人要来吗,这么乱让客人坐哪!”
我们上到五楼,听到这“咆哮声”母亲犹豫了一下,轻敲了两下门“咚,咚。”
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请进。”
我们进入房间后,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书柜前。女的胖胖很可爱,一头栗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团子”,她穿着一身制式服装与一双粉色高跟鞋。
另外一个男人,头发有点凌乱,一脸胡渣;满是褶皱的衣服,黯淡无光的皮鞋,怎一个邋遢了得。
再看这间屋子,已经不能用乱来形容了。便当盒、啤酒罐堆满了整个茶几;烟灰缸里全是香烟蒂,垃圾桶里的垃圾多到已经装不下了;到处散落着文件,沙发上全是杂志与报纸。
“胖阿姨”见我们进屋,赶忙去收拾沙发和茶几,一边收拾一边道:
“非常抱歉,这里有些乱,马上就收拾好。”
“邋遢男”上前道:
“您好,我是天空金融的社长,秋山骏,您就是狭山小姐吧。”
“是的,我叫狭山薰。”随后,母亲将我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我儿子,龙司。”
我鞠了一躬。
秋山骏继续介绍道:
“这是我的秘书,花。”
“胖阿姨”鞠了一躬,然后继续收拾垃圾。她将所有的杂志、报纸全部装进一个塑料袋里。秋山骏见状,开口道:
“花酱,那杂志我还没看完呢。”
秋山骏刚说完,花阿姨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秋山骏挠了挠头不说话。
沙发收拾出来后,秋山骏招呼我们坐下。花阿姨倒了两杯水放在我们面前,有些抱歉的说道:
“没有什么东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哪里,有劳了。”母亲道。
这时,我发现秋山骏,正在非常仔细的观察我。
“确实,很像桐生先生。”秋山先看向母亲,随后眼神游走到我身上,“您…”然后就没有后话了。
我不明白秋山骏后面这句话想说什么,于是我看向母亲。母亲只是对着秋山骏摇了摇头。这就更让我不能理解了,大人的谈话真复杂。
秋山骏对花阿姨说道:
“花酱,你带龙司君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的,社长。”花阿姨答道。
母亲对我点点头,我放下书包,跟着花阿姨离开了天空金融。
【PS:一些语境还是要换成日语感觉会好些。周刊少年那段是我特意加的,来黑尾田的。便当原本写的是盒饭,后来不习惯,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