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子轩喝了口橙汁问道。
“我觉得应该先从那个村支书开始问,接着再去问问那几个在宗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我觉得如果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多多少少都是会知道的。”
柔然一边看着几只机器鸟的视角,一边回答道。柔然的表情一僵,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只机械鸟的视角。“等一下,好像有情况。”
“一群好像是送丧的队伍,但气氛有点不太对劲,敲锣打鼓的看起来……好喜庆的样子。”柔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继续观察,接着便发现了让她发现更加惊奇的事情。
“棺材里的尸体……是坐着的,怎么做到的?”柔然通过机器鸟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棺材里被八个人抬着,场面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我好像见过,这好像是……喜丧?”子轩看着柔然的眼镜片上的画面,也是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喜丧?那是什么东西?丧事还能有喜吗?”这回是轮到柔然没有见识了。
“所谓喜丧,便是在某些偏远农村里的陋习。”子轩一脸阴沉的说道。
“某些农村地区看来,一旦老人上了年纪失去了劳动能力,那么这个老人便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如果子女心善一点的,还是会继续赡养。”
“一旦得了什么病,比如糖尿病或者是心脏病之类的,在他们看来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反正早晚都会死,还不如死的舒服一点。这时候他们就会为老人举办喜丧,通过一种特殊的药物让老人强制去世。”
子轩咬了咬牙补充道:“那种子女全都是群畜生。
子轩在小时候和爷爷进山村捉鬼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举办喜丧,正义感爆棚的他也是想上去阻止。
“可是你知道那些老人说些什么吗?”子轩一脸无奈的对柔然说道,面容之中还带着一丝凄苦。
“我当时真的万万没有想到,那些老人居然是自愿的——甚至在他们自己看来,自己只是一个会拖累儿女的废物。”
子轩把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柔然并不能清晰的看到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笑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如果子女不愿意为老人办喜丧,那么有些老人就会自己动手,农药,绳子,投河,老人自杀甚至在某些地区成为了家常便饭的事情。”
子轩抬起头,双拳紧攥,面容气愤,为什么还要出现这种事情?此时的子轩已经完全没有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多了一份责任感与正义感,同时又有一份因为自己无力改变现状而产生的悲凉感。
“他们在哪里?快带我过去,说不定这次的厉鬼就是被子女虐待,然后强迫喜丧的那个老人。”子轩站起身来,径直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正在确定坐标,你先不要急。”柔然听了子轩的分析,也是感觉有一点道理。柔然之前也接受过老人被子女虐待致死而化为厉鬼的案件,这种情况很有可能。
“村镇西南的五百米处。”柔然一边跟着子轩跑动,一边报告位置。
因为子轩灵力恢复比较快的原因,他在跑动过程中使用了灵力加持,而仅靠肉体力量的柔然就显得很惨了,全力奔跑下只能勉强跟上子轩的步伐。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赶上了送葬的队伍,而送葬的队伍也看见了飞快跑来的两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箫声停了,鼓声息了,众人纷纷以吃惊的目光看着飞快跑来的两人,就连坐在棺材里的老婆婆也是转过了头。
而走在前面披麻戴孝的中年人也是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轩和柔然跑到中年人面前以后便停了下来,子轩倒是没有什么事,但可把如柔然给累坏了,停下了以后,就弯腰大口喘着气。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专精符箓的修士,在没有灵力的加持下,身体素质也就是常人的几倍而已,完全比不上用灵力加持疯跑的子轩。
子轩停下来以后,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
这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即使胡碴已经很长了,也没有要刮的样子,脸型消瘦,面色蜡黄,能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四十岁,但是眼角的鱼尾纹似乎要连向脑后,额前的皱纹也是深深的纵横交错着。
黑白掺半的头发租了一个相对整齐的发型,身上的白布麻衣也明显好好的整理过。
但这一切都不能给他一个精神有活力的形象,因为他的双眼空洞而又无神,完全失去了高光,如果不是他那转动的眼珠,子轩完全相信,那或许就是两颗假的眼球。
“请问二位有何贵干?”还是中年人率先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地说到。
子轩仍然没有说话,他既看到了在队伍前面的两个孩子和一个妇女,又看到了坐在棺材里的老人那古井不波的眼神,没有怨恨,没有愤怒。那老婆婆面带死像,俨然一副活不长久的样子。
“不知……不知,令堂……身患何病?”子轩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到。
“骨……癌,晚期。”中年人声音沉重,浑浊的眼睛里再次默默流出了眼泪。
子轩再次沉默着,随即摇了摇头说到:“不……没事……我们只是来看看。”
中年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本他以为跑来的子轩是来责备自己的,但没想到子轩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一下。
子轩没有多说,转身回去了。中年人面带复杂地回到了队伍最前头,箫声吹响,鼓声依旧,摇摇晃晃的远离喧嚣的庙会,送别着两位……英雄?子轩不太确定。
“子轩,你怎么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之前来这的时候不还是气冲冲的吗?”
柔然跟在了子轩的身边,总感觉从子轩身上散发出一股沉闷的气息。
“他……尽力了。”子轩把面容埋在阴影中低声说到。“我爷爷得了肝癌,晚期,每天疼的痛不欲生,直到有一天,他留下来一封遗书就从医院里不见了。他说……不要想他,他只是到了正确的地方。”子轩仰了仰头,收会了眼角的泪。
“我知道一个老人在经历过那种痛苦,和看着子孙们为自己而劳苦时会做出什么选择。如果他们是不孝子孙,我一定为老人讨个公道。可看他们的样子……当看见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有资格批评困顿的他们吗?”
“我突然发现我谁也无法责备,无论是痛不欲生的老人还是具办喜丧的儿子,对两人而言也许都是解脱……我想救她,不想让爷爷的悲剧重演,可是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我也不是没找回爷爷吗?”子轩的眼中暗含泪光,把头别向了一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柔然的情绪也低沉了下来,没想到平时没心没肺的子轩也有怎么痛苦的回忆。
两人无言赶路,终究还是子轩先开了口“按原计划行事,希望那个村支书可以知道很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