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金属撞击音不知趣地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女。
艰难的从散发着腥臭的潮湿稻草堆上支起身体后,少女借着疲惫的双眼环视了一圈四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有牢门前狱卒手中的一只火把照耀着些许光亮,使他显得尤为突出。
【吃饭了,别磨磨蹭蹭的。】
狱卒很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少女,随手便将手中的铁盘丢在牢门前,在从半身高的高度坠下后,盘中的浓汤几乎洒出了一半到满布尘灰的地面上,并再度令铁栏上难闻的污垢扩大了一整圈。
少女低着头,默默忍受着不公的待遇却不敢讲出哪怕一句怨言,生怕不知哪个举动再给自己招来横祸。随着狱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少女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随着熟悉的环境又一次的陷入到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少女晃晃悠悠地从草堆上站起,好不容易使大脑清醒了一点,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便马上窜进了鼻腔。即便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身体因而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关节也由于迟迟获取不到热量而感到疲软无力,可面对眼前的浓汤,少女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在强忍下了胃中翻滚的热浪后,少女挪动着有些僵硬的步伐,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踉踉跄跄地来到了牢门边。
由盘中冒出的一股股热流夹杂着浓重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宛若剩饭桶中被用大勺搅拌过又再次加热的烂泥。在环境本就糟糕的地牢中,这盘浓汤无疑变成了一瓶名为“煎熬”的调味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黑暗中的眼睛微微湿润了起来。
遥想五年前的厄里斯王国,在先王还未驾崩,现王仍只是一位懵懂的少年时。国家富饶强盛,人民安居乐业,尤其在厄里斯王国的主城——赫斯王城,即便有着上下层之分,却远没有如今这般阶级划分的严重。
数个月之前,少女仅仅只是偷偷越过了那扇封锁着上下阶层的大门,梦想着一睹上层车水马龙的繁华风貌,却不幸被卫兵发现,给打入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永远无法逃脱。
【好想再见一次妈妈啊.......呜呜呜.....】
少女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进盘中,端起盘子,她只能通过进食这种方式来压抑住自己的啜泣声,以免再招来狱卒的打骂。
在她的身后,一名蜷缩在墙角的少年目光呆滞地目视着前方,于正午时分透过头顶墙缝照射进地牢的微弱光线恰好打在了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眸倒映着眼前的光景,却又无比空洞,像是眼睛与大脑断开了连接一般。
将手中的铁盘舔舐干净后,少女转过身去摇了摇少年的身体。
【饭来了,快来吃饭吧。】
见少年毫无反应,少女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如果不吃饭把身体搞垮的话,就永远等不到离开的那一天了。】
像是对少女的话语作出了反应般,少年的眼睛缓缓移向了少女,眼神中的光芒也恢复了少许。在见到铁盘中盛有的浓汤已经被送往面前时,少年却没有表露出如普通人那般厌恶的神情,反而是狼吞虎咽的喝光了所有,仿佛下一秒便要有人与他争抢似的。
可是在这之后,少年却又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两眼无神地目视着前方,才紧握着铁盘的双手突然脱了力,重重砸在了草堆之上,再次呆呆地坐在了原地。
没有过多在意的少女整齐地将盘子叠在一起,安稳地放在了牢门前,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带着刺耳脏话的棒打。
在初来乍到的前几天,由于不明白这里的规则,少女白白挨了不少打骂,身上的囚服早已被打烂了一片又一片,将身体的肌肤几乎完**露在了空气中,甚至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一件衣服,而是一片褐色的脏布了。
在做完了今日份的活动以后,少女找到了一处不是那么潮湿的稻草堆,准备为了节省体力而再次陷入沉眠。
就在这时,一声牢门大开的巨响却突然传来。扎眼的火光自远远开门处刹那间冲进牢内,一下刺的少女几乎要失去了视觉,紧接着便是一阵铿锵有力的男声。
【都给我醒醒!】
男人顿了顿,自顾自地说道。
【今天,我是来给你们这群底层废物送福利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今年的斗技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举办了。在此,我们仁慈的国王打算赐予你们一次翻身的机会,凡是能在为期三天的斗技大会中坚持到最后的,不仅能免除牢狱之苦,还可以获得加官进爵的机会!有没有想自愿参加的?】
此话一出,确实有零星几个自告奋勇的囚犯争先恐后地报起了名。
可大多数人,反倒是对此避之不及。
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现在的所谓的斗技大会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惨剧,尸横遍野。别说他们这种从未有过任何战斗经历的平民,就连训练有素的战士,在如今的斗技大会上,都根本不会有存活下来的可能。就连先前那几个自愿参加的囚犯,八成都是抱着必死决心去的吧。
与其相信这种不可能的谎言,不如祈祷着有奇迹的发生。
明知如此,男人一开始便没有尊重他人意见的想法。
沿着牢房踱步的男人戛然停在了一间残破的牢房前,借着火光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瘦小的囚犯。
【我看你,是不是很想参加啊。】
男人微微露出了一脸直教人发怵的笑容。
【不,不,我没有】
囚犯连忙辩解道。
【哼哼哼,是吗。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来带走!】
听到命令,几名健壮的士兵立马打开了牢门,强硬地将囚犯的身体架起,刚要走出牢门,却被囚犯用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死死地用腿栓住了牢门上的铁柱,大声喊叫起来。
【不要啊!我真的不想走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就这么不愿意吗?】
男人冷冷地问道。
【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别把我送到竞技场,求求你....】
【是吗?】
男人假装思索了一下。
【好吧,我准许了。】
听到男人回答的囚犯喜出望外,仿佛刚从地狱逃回来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的身体却仍被两名士兵架着,没有放下来的意思。而后,男人从华丽宝石点缀着的服饰口袋中掏出一双手套,动作优雅地戴在了手上。
正当囚犯不解时,他又随即从士兵的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对着囚犯的眼睛便是一记猛刺。
【你不愿意?!!你不愿意!!你不愿意!!】
男人不停地捅着囚犯的两眼,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直到两个血红的洞口深陷,从伤口处迸出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遍及了三人衣服的各个角落,可囚犯在男人下手的第一刀便已然断了气,整个刀刃完全刺穿了他的脑袋,一下便失去了声音,没有了呼吸。
见到此景的少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低吟。
在入狱的这五年间,她虽然见证过不知多少人的惨死,却仍习惯不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被在眼前残杀的景象。
【还有不愿意的人吗?】
男人将浸满血液的白手套扔在了囚犯的尸体上,又吩咐士兵将他丢在墙角,转身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经由此举,再没人敢进行反抗,男人接下来的工作进行的顺利了不少。
当他走到少女的牢房门前时,仅是鄙夷的撇了一眼,便吓得少女完全不敢抬起头与之对视。幸好,男人已经完成了今日份的目标,因此对少女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仅是带领着一群失去了生的希望的可怜人离开了地牢。
很快,这里便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