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是想要加入话剧社吗?”
众目睽睽之下,姚奈对我们发出了邀请。
即使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姚奈小姐的美丽也丝毫不减。她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洁白的长袍穿在身上,如古希腊某个神殿侍奉的女神在此重现人间了。
巧儿躲在的身后一直抓着我的衣角,因姚奈的举动我们被众人注视,这让巧儿感到很不舒服。
“不不,我们只是进来休息一下。”我习惯性地赔笑。
我很讨厌这种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但生活教会我拒绝社会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时一定要赔笑。这种徒有其表的笑脸是人用来保护自己的面具,而一张张恰如此类的面具构成所谓的社交规则。
“太可惜了,你们很有站在舞台上的天赋。”姚奈失望地说,“如果你们以后想加入话剧社也是可以的哦,你们想来随时都可以。”
姚奈小姐并非完美无缺,她的高傲为人们众所周知,她从不轻易向别人搭话,更别说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邀请别人。这样的行为引得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或者录视频。虽然我不是脸皮薄的人,但这样的架势确实让人难顶。
大明星姚奈亲自向两位素人抛出橄榄枝,我都能想象到明天娱乐新闻的头条是什么了。
我对姚奈说了几句感谢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赶紧和巧儿挤出拥挤的人潮离开了大礼堂。
直到距离大礼堂足足500米开外的大榕树下,巧儿的不舒适感才有所缓解。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么内向的巧儿会拿着话剧社的纳新海报呢?
是想要改变自己么?但社交恐惧症这么严重的话我觉得还是放弃吧。——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我认为还是不要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说教为好。
“真好啊,姚奈每天都要面对那些人群,要是我也能像她那样自信就好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慨。
“那些都是演技。”
巧儿看着我,认真地说。
她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不太明白。演技?什么演技?是指姚奈对我们的邀请吗?还是别的什么?但我一向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懒得想,况且女性这种生物不是用简单的逻辑能够理解的,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去想它就是折磨自己。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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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社团的活动教室位于图书馆的最顶层,没想到大时钟的内部还有一间教室。
门牌上是手写的“礼拜六社”的字样,还有被涂抹掉的“文学社”三个字。
不难看出来,这里曾经应该是文学社。
我原本是有想加入文学社的想法,毕竟这类社团听上去就比较清闲。按理来说文学社无论在哪个学校都是必要存在的社团,但我却一直找不到文学社在哪。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被人雀占鸠巢了。
这个礼拜六社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可以霸占文学社的活动教室。
“咚咚。”
我敲了敲门,虽然用的力气不大,但门却自己开了。
一进门,室内的环境就一览无遗。这个教室的空间不大,光四个书柜就占据了一大半,本就拥挤的地方里还塞了一张方形的长桌和一套有些夸张的办公桌桌椅--这种我只在偶像剧的总裁办公室才看见过的桌椅。
“这里是礼拜六社吗?”我大声询问。
办公椅缓缓转过来,一个仅凭我男生视角来看也能称得上帅气的男孩坐在上面,除此之外这个教室再无他人。
但他没有回答,他看着我们,我们看着他。
沉默良久,终于我按耐不住,小声跟巧儿说:“这个人好奇怪,我们还是走吧。”
巧儿点点头,如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孩忽然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我们。
“我叫江野,是礼拜六社的社长。”男孩先介绍了自己。
虽然我是想走了,但却抑制不住对这个拥有奇怪名字的社团的好奇心。
“我叫洛星羽,她叫熊巧儿。”我简单说了下名字,然后问道,“这个礼拜六社……是个什么社团?”
江野摆了摆手:“我讨厌闲聊。”
这……算是闲聊吗?
“我想谈论原子、死亡、外星人、魔法、智力、生命的意义、遥远的星系、想让你跳舞的音乐、有趣的回忆、你说过的谎言、你的缺点、你最喜欢的气味、你的童年让你彻夜难眠的东西、你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我喜欢有深度的人,他们带着扭曲的心态和情感说话。”
这个叫做江野的男孩看着我的眼睛,深邃的瞳孔仿佛要把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看透。
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舒服。
“我们只是想参观一下社团。”我对他说。
这个人多半有些问题,在我的认知里,喜欢答非所问,净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的人,都是有问题的人。而这类人又通常是初中生或高中生,大概在他们自己眼里,这种行为简直酷毙了。
“两位都是很有趣的人。”江野起身,将长桌下的凳子抽出,示意我们坐下。
“有趣?”我问道。
我并不打算坐下,因为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一直以来我都自诩无趣的人,这个才见到我不到10分钟的男孩却说我有趣,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搭讪手法吗?
“是啊,非常有趣。”江野说,“人的有趣程度取决于他自身的矛盾性,而造成人产生矛盾的原因通常很简单就可以推理出来,但我却看不透你们。”
“你性格强势却要伪装成懦弱,仿佛是为了不让别人关注自己,刻意把自己的地位放低。”江野走到巧儿的面前,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俯视女孩的眼睛,他们鼻尖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公分。
巧儿被他吓到,躲到了我的身后。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你。”江野看向我:“明明是个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却表现得像个男人,而且会刻意注意一些女人下意识才会做出来的细节。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我,你是一个身为女性的初学者。”
“身为女人却在费力扮演女人……”江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就好像你曾经是一个男人一样。”
一阵沉默。
这个时候就是要什么都不说,说越多,错越多。即使被说中了也要装傻充愣,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冷静,那就是他说错了。
“默认了?”最终,江野先开了口。
我叹了口气:“抱歉,我们没时间陪你玩这么荒诞的恶作剧。”
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你们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么?”江野说。
该死,这个男孩还认为自己是对的。莫非他是异者?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自信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不,或许这也是试探,倘若接了话才是着了这高中小鬼的道。
“你们!不想听听我的推理吗?”江野在身后大声喊。
原来是推理吗?我虚惊一场。若是碰上异者那就麻烦了,不过仅仅是单纯的推理的话,那么这个男孩确实有那么几分天赋。
对付推理爱好者的最好办法就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他们热衷于推理的原因往往是沉迷给别人讲解自己推理过程的感觉,喜欢的是用自己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去说服别人的愉悦。
只要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那么他们就会十分难受。
于是我和巧儿果断溜之大吉,去往下一个社团。
而当我知道“礼拜六社”是一个诗社而非推理社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个臭名昭著的诗社干出来不少有趣的事,我有幸也参与其中。因为这些内容对于我即将在下一个社团面对的又一次临近死亡的危险毫无作用,所以在此不做过多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