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跃身拔刀而起，呼呼风啸应和她英勇无畏的身姿……
——如果画面能定格在这一刻，那真是帅爆了。
可惜下一秒我就被对面那个男孩一脚横踢直中侧腰，然后瘫倒在地。我艰难地再次爬起来，吐出几口血沫。
“还不够。”沈三再次摆好架势，等待我的进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打斗，只要他想，完全可以现在就将我置于死地。但沈三好像是在等待什么，能明显感觉到他留了一手。
这不像是为了钱财而谋我性命的人。
“为什么要杀我。”我问他，实则也是在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
“并非是杀你，而是要消灭你。”沈三愿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杀与消灭，有何不同吗？
可我没时间细想他话里的意思了，现在得抓紧时间想出眼前危机的对策才是。据我在研究所所了解的相关知识，结界这类术式非常消耗炁，而且越大的结界消耗就越是巨大。虽然我此前没有见过结界，但想必这个结界也算是非常大规模的了吧。
如此想来，他一定撑不了多久，只要我在此之前没有倒下的话，一会儿他必然会气衰力竭。
可是，我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见我许久不出招，沈三便主动进攻，他再次挥起拳头，直逼我的眉心。
我侧身一闪，这记重拳落了空。
看……看得见了！我居然能逐渐看得清他出手的动作，依靠着本能反应躲开了这次进攻。
这还是沈三攻击首次未奏效，从表情上看他也是有些惊讶。说来也奇怪，被两番击中要害，我却还是能够活动自如，按常理来说受到这样的创伤早就应该再起不能了。
有这样一具超乎常理的身体，击败他并非全无可能。
沈三再一次出拳，速度比上次更快，但依然被我闪过，耳边掠过带着呼呼拳风，虽然并未被击中，但脸颊却如被扇了一巴掌，隐隐作痛。
他穷追不舍。
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出拳，如狂风骤雨般袭来，被我一一闪过。我很明显地察觉到，我的闪避一次比一次吃力。但是沈三的气力却一点也没有衰弱，甚至还表现得十分轻松。
难道我的判断是错的？这结界的维持仿佛对他来说根本不是负担，那么我在耗死他之前一定会先被他打死。
这样被动挨打等同于束手就擒，但沈三频繁地进攻让我毫无还手的机会，光是闪躲就已经让我集中了全部注意力，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如何反击。
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我趁他攻击的间隙，不顾一切举起长刀顺劈而下。
按理来说，正常人面对迎面而来的斩击都会下意识防备，可眼前这个人完全不能按常理来判断。就在这时，他抓住我出手的时机再加上我的疏忽，被他一拳直接命中鼻梁。
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大脑里飞舞，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隐约感觉到鼻梁骨碎裂的感觉。
我好不容易让眼睛重新聚焦，却看见沈三向我冲了过来。
一记顶心肘，直中我的胸口。
我被击飞数米，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弹不得。
“很抱歉，我要杀死你了。”
沈三愿跪在我身边，手里握着一把宝剑，剑尖指着我的心口。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还是要杀了你。”他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忏悔，对自己即将杀死我的忏悔。
死亡距离我如此之近，我想嚎啕大哭，却发现连哭出来都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遭这样的罪呢？我想这么说，到嘴边却凝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非要遭这样的罪不可？
我心如死灰，但我依然感到愤怒。
泪水从眼角落下，我却发不出声音哭泣。
我……只是想要活着。
仅仅……而已。
“因为你生来就是伟大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我的耳畔响起一个声音，温暖如母亲。
“那些蝼蚁窥取你的力量，你的怒火要将他们燃烧殆尽。”
燃烧殆尽？我真的……做得到吗？
“你能做到。”
是的，我做得到。只要我……
“踏上那支离破碎的王座，它终将由血与铁筑成！”
－
正当沈三愿的剑即将刺入少女的心脏时，少女突然用手抓住男孩的剑身，让其不能再前进半分。
当然，这个少女就是我。由于之后一段我的举动完全不是出自我的个人意愿，且与我的行为举止大相径庭，虽然这段记忆尚存在于我的脑海，但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所做出来的事情，因此难以用“我”这一自称来形诸笔墨昭示读者，还请允许我以旁观者的视角来述说。
正说道那少女握紧了沈三的剑，手里鲜血流淌染红了女孩洁白的衣裳，如在心头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
“滚开，凡人。”
女孩呵斥，但面无表情，看不见怒与恨。
这是沈三始料不及的。
他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抽出宝剑，向后退了三步，拉开距离。
女孩缓缓起身，随着她起身的还有满天的刀剑。在纯洁无垠的境，刀与剑组成了漫天的星海，每一把都如她驯服的兽，等待她的号令。
“兽”组成了阶梯，女孩一步步踏上通往王座的路。她是所有兵器的主人，势必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俯视蝼蚁。
“出手吧，凡人，我允许你对神的冒犯。”女孩高高在上，声音的威严响彻这辽阔无边的域。
“但是代价是死亡。”
忽然，刀剑如雨下。
那些兵器是一条条迅猛的犬，随主人的意愿将敌人猎杀，如狼飡虎食。它们不断撞击发出声响，好似那些曾死于刀剑之下的亡灵从地狱最深处归来，为它们的君主唱着最古老的歌谣互相应和。
但此时，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兵器们向沈三愿冲杀而来，如奔袭掠境的千军万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但沈三愿没有束手就擒。他手里捏了一张符箓，随后在地上升起万千的符箓。
这是一个由千百万张符箓组成的法阵，每一张都散发出阵阵金光。它们蓄势待发，缓缓飘在空中，准备迎接刀与剑的洗礼。
刀剑与符箓的碰撞，法术与物质的交锋。
成败在此一举。
正当两者即将碰撞出火花时，一把巨大无比的剑，将整个空间撕裂开来。
“啪！”
犹如善口技者的抚尺一下，我大梦初醒。
“星羽？星羽？”熊巧儿小声叫喊着我的名字，声音有些急切。
我环顾四周，依然是人潮涌动的校园街头，我和巧儿依然站在诡辩社的摊位前，而面前坐着的是假和尚道真和诡辩社社长沈三愿。
我眺望远方的时钟塔，显示的时间仅仅才过去三分钟。
“这是怎么回事？”我质问沈三愿。
刚才那些事情，绝无可能是假的。
“是幻术。”沈三还未开口，道真就先替他回答了。
幻术？
“可……”我还想多问几个问题，下一秒就被打断了。
“这样真的好么？”沈三问。
虽然他是看向我这边，但却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我身后。
我回过头，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将脖子上戴着的一个剑形的项链收进衣服里村。
女孩齐耳的短发和中学生守则里要求的一致不差分毫，衣服上的纽扣扣紧了最后一颗，裙子刚好到膝盖不多也不少。即使是最严格的校规也无法在这个女孩身上挑出瑕疵，是一个活生生的学生穿着模板。
但是，老土的黑框眼镜掩盖不住她清澈且黑白分明的眼睛，再刻板的发型也能成为她俏丽脸蛋的点缀。
即便是在平均颜值非常高的云辉中学，女孩长相甚美也是绝无可疑的。
“她是学生会长哦。”巧儿小声和我说。
我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个身为学生会长的女孩询问沈三，语气平静。
“世无尽善极恶，故应审时度势，舍一而救众，杀一人而利天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想死。”
“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年前的灾难再次发生么？”
“我本来可以救她，”会长转身离开，“那样也就不会有灾难了。”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我想到一个词语：飒爽英姿。
但感觉又有些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