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这是我已经明确知道的事实。准确来说,我才是那“另一个”,而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
可仅仅只是被一支箭射中肩膀,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就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唔……”
我拼命压制住另一个灵魂,就好像晕车的人努力想要抑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一样,非常难受。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也绝不能让她出来,一旦让她掌控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醒醒啊!醒醒……求你们了……”
我摇晃熟睡的巧儿和夏稚,可她俩却依然没醒。
这绝不是正常的情况。
就在这时,我感知到一个人突然、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出现在我的身后。
可恶,什么时候上来的?上铁塔的路只有一条,我甚至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他对我用力一推,由于我现在极其虚弱,身体顺着他的推力翻过护栏从百来米的高空倒栽摔了下去。
我闭上眼睛,心里念到:完蛋了!
但并未是我预料的那样摔的粉身碎骨,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悬浮在空中。
一柄长剑飞在空中,刺穿我的衣服,将我固定在这百米高空之上。
一把剑......救了我?
“嘎嗒。”
还在我疑惑之际,铁塔的方位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我顺势看去,借着月光看清了袭击我的人。他......不对,应该是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下半身则是黑色的百褶短裙,无论放哪看都是一个常见的女孩,唯一特殊的地方是她的脸上带着浮世绘里的恶鬼面具。
此时,她正张弓搭箭,而瞄准的目标不是别人。
箭矢离弦迅如闪电,但即使是我的眼睛都捕捉不到的速度,也被提着我的长剑一闪而过。
我的汗毛倒竖,不停流下冷汗。
“嘶啦——”
这是我衣服撕裂的声音。
“快下去!快下去!”我着急的大喊,完全不去考虑一把剑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
好在它的确听懂了我的意思,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完全不考虑乘客的感受。
不一会儿,我便接触到了久违的地面,即便是肮脏的泥土和布满虫子的草丛,此刻也足以让我感到安心。
现在要赶紧想对策才是,巧儿和夏稚还在铁塔上,保不准那歹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但这样子的我实在没办法救她们,我的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蠢蠢欲动,光是抑制她我就已经精疲力竭。
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应该立刻逃到缆车站附近,那里有信号,可以向简纾求救。
“铮!”
正当我准备动身时,一个刀剑相撞的声音在我身后迸裂开来。
我转身一瞧,面具女孩竟然在我身后!
这……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就算乘坐电梯也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她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如此迅速?莫非是跳下来的?那该是怎样的钢筋铁骨!
面具女孩手里握着一把太刀,弓与箭不知去了何处。她刚才一定是想乘机杀死我,但被那把带我下来的长剑给挡住了。
“碍事。”女孩说话了。
这声音……我居然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等我细想,女孩再次挥起了太刀,但这次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那把守护我的长剑。
“咔!”
手起刀落,长剑一刀两断。
断掉的长剑掉落在地,然后变成粉末状飘散。由我的能力铸造的刀剑都有这样的特质,一旦破坏了其完整性,就会还原成最初的物质然后消散。说到底,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刀剑,不过是由魔力构筑的有实体的幻影罢了。
但像这样可以自己动起来的刀剑,我还是第一次缔造出来,这大概是受了另一个灵魂的影响。
“下一个,到你了。”
女孩摆出平正眼的架势,刀尖指向了我。这是一种日本刀术的架势,我曾在一个讲述幕府时代的日本动画片里见过这种架势,动画里使用这样架势的主角们的刀法了得,甚至连射出的子弹都能抵挡。
我此时由衷地希望,动画里的画面只是夸张手法就好了。
我迅速拉开距离,女孩并没有立刻追击,仍然以相同的姿势停留在原地。此时我与女孩相距十米左右,这是我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
现在跑是不可能跑掉了,女孩有能够瞬间靠近我的神奇法术,虽然不知道原理如何,但显然是不能够频繁使用。据她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使用间隔来看,冷却时间大概在五分钟左右。
五分钟,这五分钟能改变什么呢?
这块地方因为这铁塔在此伫立,所以这周围在这森林里是一片不小的空地,于是我缔造出一柄长枪,长兵打短兵,相当于是三打一。
“你认为这样就能打赢我么?”女孩问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我回答。
我曾在某个营销号上看到过,古时兵书有云:“两陈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
我深信其中的智慧。
我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她的攻击。长枪与刀剑不同,刀剑是最简单直接的攻击武器,再无知的初学者,也可以本能地使用刀剑进行砍、劈、刺。但长枪不同,真正作为枪的部分只有前端的“点”,倘若无法以“点”命中敌人,与其说是枪,还不如说是一根棍子。
练就枪法需要数十年时间,但此时已经没有让我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凭借记忆模仿我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的有关使用长枪的片段。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准备毫无用处。她当着我的面,几乎在一瞬之间突进到我的眼前,用她那把太刀刺入我的身体。
好快!但并非是完全看不见。
幸亏我反应迅速,没有让她刺进心脏,而是刺入了小腹。
神奇的是我居然没有因此昏迷过去,虽然剧烈的疼痛感已经充斥着大脑,但我却依然能保持足够的清醒。
此时长枪已经成为累赘,我果断舍弃,然后变化出一把不长不短的弯刀,奋力向女孩头上砍去。
女孩也没有料到我的反击如此之快,她抬头以脸上的铁质面具抵挡我的攻击。
也许是面具的材质实在坚固,又或者是我的力道太小,我的攻击仅仅是让女孩的面具从脸上脱落,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烦诶,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
女孩皱着眉头拔出太刀,她挥刀振血,然后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居然……”
就在这时,映着月光我才真正看清楚女孩的脸,让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实在无法用何种言语去描述我现在的心情,因为……
那居然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