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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个人来说,我是不太喜欢‘如果我明天……’这种假设的。
人是很极端的生物,提出这种假设,十之八九都会向最好和最坏两个方向发展。
其实不管是哪个方向,对于一个正常生活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现实真的就是‘最好’的方向,那么人会迷信‘如果’,会非常喜欢在脑子里设想‘如果’。这是很致命的想法,会让你诞生难以实现的欲望。
设想‘最坏’的明天,会让你终日惶恐不安,每天都活在惊恐之中,会影响你所有的生活。
所以我尽量不去想这些东西,我想安心过好今天。
即便真的想,也只是想一想晚上要干什么。
或者让别人代替我想。
比如让父亲决定我去读书的学校,让母亲决定我升学的专业。
反正只要我自己不想,时间就会过的很快,我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不安。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生活安定的关键点。
我在书里看到过,他们说我的这种生活方式叫做‘逃避’。
逃避,这个词我比较喜欢,如果逃避能躲过不安和惶恐,那我倒应该发扬下去。
所以我还在网吧里打游戏,像之前那样,不去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沉浸在虚拟世界里,去做我想做的事。
减少思考,能让人冷静下来。
像我这样没有什么目标,而且暂时也没有人给我安排目标的人,也就不需要去做这些事情。
总而言之,耳边还是响着电子音。
手还是在敲动键盘。
我还是没有被发现,还是做着自己想做的自己。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回家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我坐在公交站点等着最后一趟公交。
秋夜有点儿凉,我买了一瓶热饮,抱在怀里。
我不太喜欢甜的,但是摊位上只剩下甜味的热饮了。
穿的稍微有些少,凉风也从脖子灌了进来,但谈不上‘冷’,只是稍微有些凉。好在即便是甜的,也是热的,总体上并不觉得难受。
细想来,自从那晚和她相遇,直到今天,就再也没有再见面了。
可能是去上补习班了吧,因为之前她和我说过,想要读金融专业的大学。
我隔着吸管,喝了一口热饮。
果然还是太甜了。
我实在不习惯。
公交车里当然是没有风的,不过公交车里也不觉得有多暖。
明明去年冬天我都不觉得冷,今年是怎么了呢?
车上没有几个人,我坐在后面,看着窗外。霓虹灯划过的速度很快,有时隔着路边的树,我来不及读招牌上的字。晚上是看不清路牌的,所以只能等广播,广播里播出了我应该下车的地方,我就下车。
我不用主动思考,这也同样有人会帮我。
下了公交车,我把手里喝光的热饮瓶子丢进垃圾桶,然后便缓步向家里走去。
房间的灯还没亮,母亲回来的很晚。
即便现在母亲可以对我露出笑脸,可以和我正常交流,但她回来的仍旧很晚,她依旧很少回来。
当然,我是理解的。她工作,才给了我足够‘优渥’的生活。
明天出门必须要多穿一些了。我这么想到。
迈开步子,缓步向自己家走去。
插入钥匙,打开防盗门,拉开门,打开灯。
房子其实不大,可哪怕只是不经意的咳嗽,也会听见很沉重的回音。
我想母亲一定也能听见这样的回音。
睡觉之前要看看作业,然后做一些预习。
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稍微洗一洗,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看看闹钟是不是正常设定着,确定无误之后,关上灯,闭上眼睛。
做梦,当然会做梦。
有时候会梦的很混乱。
还好今天只是梦到了夏雨晴,梦到和她在网吧见面了。只是梦见她,但我们并没有说话。
我的想象力已经贫乏到连梦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照理说青春期的少年,在梦里梦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有很多幻想吧,为什么我连话都不知道说呢?
看来果然还是我有问题。
当然,这些是我醒来的想法。不过醒来之后,梦里的内容已经忘记了大半,我也不太确定我到底有没有说话。
紧张地整理完毕,我拿起书包,想要赶快登校,却突然想起,今天是周末。
因为做梦的关系,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我笑了笑,便放下书包,再次躺在了床上。
最近一段日子,母亲周末都会回家,所以我周末很少出门。不过今天似乎有事,会回来的很晚。
视线飘到书架上,于是我便坐起身,从书架上随便挑了一本小说读了读。这本书很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第一次读的时候读了很久才读完。陀翁的书读起来很晦涩,即便是小说,一遍读完,我也记不清具体的情节。
所以即便是第二次看,也能看得进去。
看书,吃饭,睡觉,再看书,然后来到傍晚。
我放下书,吃了个面包,便离开了家。
今天决定去找新的网吧,所以我出来的稍微早了一些。
但我知道,这种在‘角落’里的黑网吧,就像是逃跑的罪犯,位置捉摸不定。
因此,下了公交车,我就开始盯着路边的广告牌,认真读着每一个牌子上面的字。
我喜欢这个过程,所以花费这些时间对我来说很值得的。
我穿了一件厚实的毛衣,本来是用来抵御秋风的,可日头下的秋天,其实依旧是很热,汗水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但我还是认真读着广告牌,生怕漏下什么。
于是,xx旅馆前,我们相遇了。
只不过不光是我们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装,尽力低着头,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一瞬间,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她的男朋友。想来她拒绝学校那些学生的告白,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但下一时刻,我又有些怀疑。因为这个男人的年龄,似乎并不能当作‘朋友’。
看起来应该是个中年人,他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随后又转回身,牵起了她的手。
接着,她的目光与我相遇。
男人似乎在和她说话,但她却一直看着我。
这个时候,我应该赶快离开,避免造成‘误会’,但不知怎么的,我也一直看着她。
好像心跳停止了一般,我说不出话。
对,其实我不能说话。
我们必须要‘相安无事’。
所以我微闭一下双眼,深呼吸了一次。
刚刚还被毛衣的闷热折磨,这一刻却突然冷却下来,后背都在打颤。
我抬起脚步,像是陌生人一样继续向前走。
我没有回头确认她的神色,但我想这应该是她想要的结局。
我们必须相安无事。
她在这里做了什么,她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们的‘秘密’才是最重要的。
但今天我没有找到新的网吧,我很快就回家了。
我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不想看书,这是肯定的。
也不想吃东西。
睡觉也睡不着。
我平躺在床上,看着房顶。
天花板是由不规则的图形组成的对称图案,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看。我开始数上面的花纹,想看看到底有多少。
可数着数着,就忘记了前一秒有多少了。
眼睛花了,看来今天是数不清了。
那好吧,来想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夏雨晴的呢?
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自我介绍那天。
那会不会是我们第一次值日那天呢?
不会,因为那天我们并没有说话,她只和另外几个人说了话。
那么,会是那天吗?几个同学一起聊天的时候,刚好聊起了夏雨晴,她很受欢迎,好几个男生都说喜欢,然后像是空气的我,也被问了这么一句。
“我也应该喜欢吧。”
我这么回答。
“但是你没什么希望呢,太普通了,她不会喜欢你的。”
‘朋友’这么说道。
会是这一天,我就喜欢上夏雨晴了吗?
要不就是另一天,我看着同学借给我的成人杂志,然后便想起了夏雨晴,并且用脑子里回想起的她,自我安慰了一次。
……
我想,这些事情都能成为我喜欢她的理由。
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对了,那天从网吧见了她之后……具体应该变成,我们第一次在网吧里说话之后,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夏雨晴。不是教室里的蒙上一层薄雾的她,而是那个只要露出笑容,就能看到‘本意’的她。
是不是从那天开始,我就特别想去网吧了呢?
那么,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喜欢夏雨晴了吗?
我不知道,毕竟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我不能肯定自己的感受。
那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想要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吗?
不用确定,肯定是喜欢。
我从来不去思考‘如果’,对未来也没有太多打算。即便是身边的事儿,也尽量不参与到‘未来’,我觉得这样会让我很舒服。
现在也是一样,我还是没有去思索未来。
我在想的是‘过去’,想一想我对夏雨晴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喜欢她,我能确定。可是喜欢什么地方呢?
只是像书里说的,是‘性’在作祟吗?
是吧,应该有这个原因。
要是如果能告诉我什么是对的就好了。
我好像变得有些贪心了。
我摇摇头,否定了自己想法。
但那一晚,我的确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