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落于路边的羊汤摊,锅里的羊肉浓汤还在沸腾,大块的骨头上下沉浮着,翻腾的气泡还在扑哧扑哧地往外冒着热气。
摊子上的羊肉满满当当,刚出炉的烤饼金黄酥脆,令人看着就有食欲,唯独不见了摊主的身影。
摊主去哪儿了呢?这不提着个菜刀,在跟一群人讲道理吗,非得逼人家承认群玉阁招的是个女扮男装的本地人。
那人家哪儿惯着他,不就是家伙吗,谁没有啊,抄起根竹竿就跟他杠上了。
几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每个人手里头都是十八般兵器,有菜刀,斧头,擀面杖,扫帚,折凳,甚至连邻居家的泼粪勺都拿出来了。
要说威力,那还是泼粪勺更胜一筹,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就这样,形成了一幅奇妙的场面,大家各自拎着武器,相互对峙,但谁也不敢出手,只能满口泼沫,比谁的嗓门大,谁的口水多,谁能站到最后。
没有摊主的羊汤摊上,静静地坐了三个外人,完全不被这出闹剧所吸引,自顾自地喝着各自的羊汤,掰起烤饼。
为啥说是外人呢,你看这大夏天的,太阳当头,烤得遍地火热,这三人居然还穿了一身黑衣,戴顶草帽,生怕别人认出他来,披件厚厚的棉披风,这不是找罪受嘛。
村里还没有见过这般怪异的三人组,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许是出门没看天气预报,从寒冷的北方来的,下了马车,才发现自己没带短袖衣裳,硬是挺起棉袄出了远门。
村民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来者皆是客,不必深入远究,兴许是人家的兴趣爱好也说不定呢。
原本四套桌椅,满满当当坐了一群人,因为争论群玉阁的事情,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加入了那场愉快的欢斗,摊主也不甘示弱,贴上最后一块烤饼,拿起菜刀就跟了上去。
摊主外出忙去了,空荡荡的桌椅上便只留下了三人。
太阳的毒辣似乎影响不到他们丝毫,就着厚厚的一身衣裳,三人喝汤吃肉掰烤饼,一点儿不受其影响,倒不如说乐在其中,就连吃烤饼的动静也不同寻常,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和本地村民大开大合的吃法完全不同。
看似漠不关心的三人,各自选了一面坐下,唯独西面不坐人,相安无事地吃着烤饼。
一双灵敏的耳朵,早就把众人争吵的事情听了个明明白白,从开头到结尾,一字都不肯落下。
坐在东面的一人,似乎是三人之中的老大,入门他先坐,烤饼他先动,长次分明,地位高低一眼便知。
再接下来,坐在北面的是老二,最后坐在南面的自然就是老三了。
几人默不作声地端起羊汤,将那一碗浓稠白韵的汤水灌进肚里。
作为三人中的老大,默默地看向另外两人,仅仅通过简单的眼神交流,三人便互通了心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留下十几枚铜币在桌面上,算是付了饭钱,老大起身,另外二人也紧跟着起了身,三人先后有序地走了出去。
一身黑衣的三人驰道而行,在路过激昂的人群时,身姿突然诡异起来,毫无阻碍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并如有计谋般,盯上了其中一人。
那人喊得最带劲,也是所有说法中,消息最全面,支持者最多的一人。
兄弟二人默契地分开人群,老大一人直取人群当中的目标,转瞬间就来到了目标身边。
披风一卷,老大便连同目标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镜头回到偏远的一角,少有人路过的小巷里,一阵黑风涌动,甩下不明所以的村民,张开茫然的双眼,黑衣三人早已静静地站在他身前。
老实憨厚的村民哪里见过这架势,见三人穿着怪异,自然而然地把三人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匪徒。
啪地一声就给跪下了。
“各位大侠行行好,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求你们饶过我,饶过我吧。”
即使拿出全身的白银,也不过一两三钱,虽不多,但已是他全部的家当,在这村子里买头健康的小牛不在话下。
面对满地金钱,三人却不以为然,只是从怀里一阵摸索,掏出某样宝贝。
村民快要吓傻了,以为是对方不满意,要干掉自己,眼睛一白,半晕了过去。
老三见状,上前啪啪两个巴掌,将那村民打醒。
胆小的村民刚醒过来,眼前还是那三道黑影,幼小心灵快要蒙上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正准备磕头求饶,谁知却被那老三给拦住了。
只见老三掏出一副精致的卷纸,展开来,上面是一副人的画像,指着上面的画像向那村民冷冷地询问道。
“我问你,你可曾见过这画上之人。”
村民为了生存,不禁认真擦亮了眼睛仔细辨认,生怕惹得对方不高兴,一刀结果了自己。
他从未如此细致地研究过一幅画,仔细地在脑海中对比后,竟真的找出了一个相似的模样。
“见过见过,我记得那日,群玉阁的测试会上,我偶然瞥见过一眼,距离虽远,但我认得是他。”
听到如此消息,老三拿画的手不禁有些颤抖,愈发凑到了那村民跟前,焦切的追问道。
“那你可知此人的去向?”
村民被吓得往后一倒,摔了一屁股尘土,额间直冒汗,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记得,记得,我记得他好像往那群玉峰上去了,剩下的事,剩下的事,小人也不清楚了,求大侠饶我一命,如果大侠不满意,我家里还有些积蓄,皆可转赠予大侠。”
三人得到他们想知道的消息后,便再也顾不得村民说些什么,黑衣三人面面相觑,老大点点头,老三识趣地收起了画像。
随后,老二从怀里掏出一两白银,放到村民跟前。
“多谢你的情报。”
在村民诧异的眼神中,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近乎惶恐的村民,半是忧心,半是犹豫地伸出手,左右回盼,确定没有人盯着,这才连忙将赏银收入了怀里。
好不容易放下心来,重重地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看似怪异,原来是个好人,或许只是穿着习惯有些奇怪罢了。
放下心中的忧虑,转眼回想起来,那几人身上,乒里乓啷,隐约可以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莫不是在道上混的?
再一看几人离去时的脚步,厚实的黄土面上,竟硬生生地踩下了斑驳的足迹。
今日的遭遇,属实是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