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泠沧杀死最后一位死月时,异族的反扑终于进入了最终阶段。铺天盖地的怪物撕裂虚假之天,涌入不堪重负的森见大陆。大陆的北部和中部已经完全变为天外生物的巢穴,只有南部还存在零星的人类。
森见大陆南,寒夜城。
这里是前线补给的必经之所,也是幸存人类避难的地方。调停者就在这里指挥着从旧尤卡坦帝国逃到这里的难民。她原本存在右臂的地方现在已经空空荡荡,左眼被绷带包了起来,就算如此她还是站在墙垣上,分配着难民赖以生存的食物和水源。
等物资发放的差不多后,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如负释重的叹了口气,找了一处偏僻的断墙坐了下来。汗水打湿了她缠着伤眼的绷带,但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在这里啊。”
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怎么,不演了?”
黑发青年在她的身边坐下,“我现在怎么称呼你,调停者?还是艾尔珐菈?”
“随你的便。”
少女冷冷的回道,“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上次没能揭穿你的鬼话,这不回来找补了嘛。”
什么双位一体,什么偷梁换柱,艾尔珐菈和调停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为了不让青年接受不了自己残暴的一面,少女才编了那么一大堆废话来骗他。
“来看看朋友,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听闻此言,少女心中微微一动,“你要上前线了?”
“是。时间君主将我任命于北河十三军的统帅,一共有六十座天罚之剑开赴至森见大陆的上空,为了污染不向另外两个大陆蔓延,也是为了能在这里和终焉神进行最终的决战,我们决定用天罚之剑地毯式的扫射这片大陆。我是来通知你和百姓们撤离战场的。”
“可我听说之前其他大陆的情况也并不是很好。”
青年无奈的说道:“是这样没错,天外生物是从森见爆发的,可死月却抢先在其他两个大陆上发动暴乱,盘古的妖灾和以冬的尸群都是如此,不过现在我们把战场压缩到了森见,其他两个地方已经安全了。”
少女站起身,走了过来,低头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既欣慰又难过。
有些喜爱是难以说出口的。似乎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最后都会迎来毁灭。他其实很理解为什么无上意志要跑,人类不知爱为何物,仍然义无反顾;神明知事明理清晰,却欲引恨在别处。
神明比人类弱小多了,神明比人类懦弱多了。人类的勇气让他们一往无前,神明却连睁眼看的准备都没有。因为他们活的久啊,因为他们见证的太多了。
见证的悲剧多了,自己也就成为了悲剧。
……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如果用一句诗形容如今的云之谷,那当属如此这般。
北河十三军的统帅陆寻正调集兵力准备进行最后的围剿,他不是君主,但他的不死能力和剑术足以让他获得士兵的支持。他站在高台上,看着远方乌压压一大片的异族,双手拄着插于地上的长剑。
时间到了。白朔将一发天罚之剑朝着远处射出,那就是进攻的号角。
青年拔出长剑,向前一指:“擂鼓聚将!”
北河十三军的主力攻破了异族的防线,右翼和左翼部队分两路进行包抄,形成钳形攻势。君主白朔让天罚之剑向地面扫荡,清理着残余的怪物。
就在这时,天上乌云滚滚,在遥远的天边,一扇古朴的白骨大门渐渐浮现。
“遭了,终焉的降临提前了!”
数千年前,通向天外的天魔之门曾经开过一次,但被当时最强的圣剑使封印住了,如今它将再度打开。
“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开门的。”
说书人猎猎作响的长袍就像白幡般飞舞在空中,他双指一并,周遭的风景开始快速发生改变:“【第四世界·天穹坠落】”
这是他的王牌,被隐藏起来的最后一个一方世界。一颗巨大无比的陨石从虚假之天里飞来,快速的砸在了那扇大门上,可是大门纹丝不动。不过说书人的目的已经达到,陨石坑本身就是一个结界,可以封印白骨大门。这是他从盘古君主的手札中发现的,是改良了以前圣剑使使用的法阵。
紧接着,令大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扇白骨大门正“吱呀吱呀”的扭开了一条缝。刹那间,天空瞬间被染成了猩红色,君主张开的世界被迅速撕碎。虽然大家看不见,但君主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要从门里出来了。
“遭了,我的阵法不起作用,各位,拖住终焉,不要让它出来!我要改良阵法!”
没有人应和他,因为大家已经这么做了。多么可笑的任务啊!拖住终焉,真神岂能被区区君主拖住?
君主南宫泠沧一挥手,几根硕大的冰柱凭空出现,接着剑之君主陆缈从天而降,在那些冰柱中腾挪飞舞,一根根冰柱被她踢向了大门的位置,而白朔也将三十座天罚之剑调转枪头,轰击在那扇大门上。
“我也来帮忙。”
陆寻回头一看,竟然是圣院的校长,这个白毛萝莉一改昔日的懒散。她的身后站着数位盘古大陆的魔导师,这些人大都身披斗篷,白胡及靴,输出堪比君主实力。那些魔导师高举法杖,一个威压恐怖的超大型法阵正在此起彼伏的吟唱声中快速成型。
一座大山出现军队的后方,那是移动要塞圣堂山,两名堂主——圣之君主北冥落雪和月之君主白熏赶到,加入战斗。北冥落雪就是圣域十二君主中的最后一位,她身材高挑,出尘不染,冠名洋流大神。
“陆寻,你们这挺热闹啊。”
一个拄着拐杖的人悄然出现,陆寻再次回头望去,竟然是只剩半边身子的黄金君主唐涵。他的手里提着一颗红色的果实,“抱歉,我无法参与战斗了,但我想这正是你需要的。”
湛蓝的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在这猩红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掌管神话的无限君主陆寻高指天穹,他身上爆出金色的能量,那是圣湖的化身。金色的能量四散钻入每个君主体内,他们此刻都获得了数倍于平时的力量。
“【一方世界·天赐乐土】!”
陆寻终于展开了他的世界,与此同时,一道道不同的世界从每个君主身上展开,填满了这片大地。
“【一方世界·天穹坠落】!”
“【比查丘之眼】!”
“【时间神殿】。”
“【樱树落雪】!”
“【大海无量】。”
“【月满昼天】!”
“【冰夜繁星】。”
“【苦难人间】!!”
最后一个展开世界的是鲁,各色世界交织在一起,将这片大陆染色璀璨夺目。仿佛意识到了人类正在放手一搏,原本快要关上的白骨大门后突然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
大,真的好大,大到让众位君主们倒吸一口凉气。一只手就足以占满半个森见大陆,那要是本体,得多大才对?
那只大手挥了挥,瞬间,天上的天罚之剑开始调转位置,竟然攻击起了人类那边!紧接着,君主们都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加速流逝,圣湖此刻的流速已经是自然衰减的五十倍!
“我们赶紧结束战斗!!!”
说书人嘶吼着,一颗又一颗的陨石撞击在大门上,数百枚法阵亮起,无数锁链从虚假之天飞下来,牢牢的捆住大门。
可是没有用,终焉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天魔世界的力量已经从门缝中泄露了很久,最先撑不住的是葬花君主,她一口鲜血喷出,用那红色长刃撑住地面,勉强才不让自己倒下。
那双大手从门中抽出了一把五百多公里长的血红色大刀。刀上长满了数十颗眼珠,那些眼珠打量着众位君主,随后巨手一刀横劈,大刀撞碎了山脉,斩断了风,无视海洋,就这么劈来。
“危险!!!!”
现如今,防御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一刀劈死了大部分的君主,将整个北河十三军全部葬送。一刀下来,万物皆寂。
废墟中,陆寻挣扎的坐起身,他的怀中是妹妹陆缈,就在刚刚他扑向陆缈的瞬间,将女孩抱入身下,这才让她从那毁天灭地的一刀中幸存下来。
大手消失了,一团庞大的黑云从天魔大门中钻出来,却停滞不动了。说书人的结界终于开始奏效,那团黑云就是终焉降生时使用的化身,此时被结界困在了原地。
“哥哥……结束了吗,我们已经完了?”
少女在兄长的怀中醒来,她站了起来,有些虚弱的问道。
“当然没有,小缈,哥哥发誓,不会让你死的。”
青年搀扶起少女,二人并肩站在坑中。此时一枚天罚之剑察觉到了残余的生命,于是朝他们的方向立刻射出一炮。白色的炽热光芒穿过天际,下一刻陆寻昂首挺胸,看向远处的黑云。
“小缈,你愿意……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