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色的天空中,白骨大门缓缓关闭,那团黑云挣脱结界,落到了地面上。
黑云逐渐聚拢成形,不一会,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地面上。
他用他那无眼的额头环顾四周,这片大陆已被他的力量损毁殆尽。君主战死,圣湖枯竭,人民流离失所,天外生物即将就要污染其他三座大陆。
一切都结束了。他是终焉,在很久以前和其他真神生活在白玉京。那时的白玉京乃是天外一片乐土,十二阁楼载歌载舞,真神们日夜笙歌,觥筹交错。然而好景不长,天外的真神们一个接一个发疯,他们仿佛被污染般变成了奇怪的样子。真神是难以死去的,疯掉的他们向着白玉京肆意抛洒着污染,逼的无上意志逃离到了云之谷,建立起了新的家园。
而这片净土,早已被其余真神盯上。
名为弈者的真神将天外独有的生物眷龙扔在了云之谷的谷底,眷龙虽然为那里带来了机遇,但也吸引着天外的污染物进入。由于谷底和三座大陆并不在同一位面,因此三座大陆和旧土的感染是不同批次进行的。最终博弈者感染旧土,终焉感染云之谷。感染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他们都疯了。
黑色的人影来到君主们的无碑坟墓前,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密密麻麻的天罚之剑,微微皱眉。
一道粗壮的光柱从天而降,劈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阳光劈开了黑云,让猩红的天空留下一抹希望。
“我记得你。”
终焉看向那道光柱,光柱里一个青年正打量着他,面无表情。
“我记得你,你是星之君主,那个阻碍我降临的人。”
所有的真神都拥有全知全能贯穿古今的权能,这被称为千里眼。千里眼只能向下看,不能向上看,也就是说——未来,看不清。
青年发如雪白,背后连接着无数彩色的丝线。
“我不是君主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需要完成使命的普通人。”
青年抬起手,他背后的丝线一根一根崩断,手臂的部分则逐渐龙化,变为锋利的尖爪。
“神说魂渡,渡万物之灵于新生。我的身上背负着君主们的使命,你看到了吗?”
终焉抬起手,红色的血汽在掌中鼓动,“滚。”
一道道血影向青年劈去,后者眼皮都没有抬,那些攻击就自动消解了。
“你藏的挺深啊。”
终焉忽然说道,青年抬眼瞥了一眼他,“我的存在已经够明显了,没想到你现在才发现。”
魂渡和权能来自于南宫龙羽的肉身,而这具身躯所附之灵魂,另有其人。
青年抬起手,黑色的腕饰在那一缕阳光下闪着光:“如若不是陆寻和我关系尚可,也许谁都猜不到我的降临。舍妹不知情,是她帮助我重返人间。”
言墨的腕饰,就是启动重生的钥匙。陆寻早在盘古大陆就计算到了,为何言墨会去找他,这冥冥之中自有人在操控一切。
这个人,就是眼前的青年。
“就算如此又如何?你的灵魂如此薄弱,对我来说只是区区食物罢了。”
终焉的嘲笑并没有激怒青年,后者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的头顶。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会出手。”
“你说对了!”
黑色人影身披铠甲,抽出之前的那把大刀,此刻刀身为了作战方便,缩小到了一人高左右。刀上眼球紧盯对面的青年,这似乎是一个封锁类的能力,但对方丝毫不受影响。
“在时钟山谷时,就只有许德陪着我这个幽灵聊天,我们还不能经常出现,真是令人苦恼。”
青年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看也不看终焉,抬手一挥,那柄刀瞬间消失,是真正意义上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虽然我动不了真神,但显然你制作的东西并不能永存不灭。”
Everything is Nothing,是言祭的两大重要能力之一,其名为“一切皆无”,可以将真实的事物抹去。这个能力来源于创世神的权能,创世神并非某一个神明,而是旧土诞生的现象,换言之地球并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的“存在”,那这种能力也就“存在”了。只是言祭凑巧能用而已。
青年一勾手,背后彩线逐渐变淡,手中龙爪却愈发膨大。这是陆寻和南宫龙羽商议的结果,只有复活的言祭才有胜算,单一个南宫龙羽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真神的。
但言祭可以用造物主的能力,他可以使用幻想的力量。
三根锁链破空砸落,看方向来自天外白玉京。在终焉惊讶的目光中,锁链缠在了它的身上。言祭拉进他们的距离,一拳又一拳轰在对方身上。这没有任何用,只是发泄他的情绪。
“我打不死你,但我可以将你放逐回白玉京,我也可以改良说书人的法阵封住天魔之门。”
“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对你来说当然没有,但对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而言,他们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来繁衍生息。”
青年张开双臂,圣湖的力量所剩无几,能量流逝影响着周遭的环境——比如风。紊乱的风吹动着青年的衣袂,他的银白长发在阳光下飞舞。
“你是死不了,可你真的该死啊,终焉。”
一束光笼罩了对方,青年手一抬,黑色人影的嘶吼声消失在原地。
它被遣返回白玉京了。
“Nothing is All,无即一切,用这个能力创造出放逐真神的招式,这就是幻想的力量。”
终焉消失了,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青年回过神来,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将手拍在了地上。
“一切皆无,我要让这土地上的所有异族全部消失;无即一切,让那些死去的生命尽可能的回来吧!”
然而,这么做是泥牛入海。他的力量瞬间被蒸发,异族虽然消失,死去的人却无法重塑。
圣湖和神域都无法供给这么庞大的能量给言祭,于是青年身形崩毁,灵魂消散。
消失于天地间之前,他向天比了个中指。这个世界的规则,压根不想让人好好活着。
……
破败的废墟中,白朔狼狈的出现在隐秘的角落。他用时间君主的权能将自己藏在了过去的某段时光里,却被终焉的那恐怖一刀差点从时间隧道中打出来。
他现在仅存的力量还可以送两个人离开。他看了看不远处,现在当然还存在着两个活下来的人。
被磅礴仙能庇佑的妹妹,被蚩尤血脉祝福的哥哥。这对怪物一样的兄妹,是这场大战中仅存的战力。
此刻,陆氏兄妹正把奄奄一息的他围了起来。“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他看着二人,轻声说道:“现在,翻盘的时刻到了。我需要一个人去往过去,阻止异族的入侵;另一个人去往未来,去天外白玉京干掉终焉,去和真神们战斗。你们怎么抉择?”
“我去天外。”
陆寻打了个响指,将那一小块天剑的权力都尽数渡给陆缈,“小缈就留在这里吧,给我做接应。”
“不行!哥哥你太冒险了,我怎么能……”
“你必须听话,就像真正的陆缈一样,她一直很听我的话。”
“但是她最终还是死了!”
黑发青年没空和她争吵,“这不重要,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重要的,但我说的话才是真理,这一点不需要论证,因为我能保证。”
这才是陆寻,这才是汇聚无数条世界线的集合体,那个自负又万能的男人。本征世界的陆寻若是看到此时青年的样子,一定会欣慰万分。
白朔没有再说什么,他不顾陆缈的反对,瞬间将二人传送走。
这是一场豪赌,是一场逆转时光的旅途。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这位最早成为君主的旧土之人终于合上了双眼,死在了异乡。
“你说,我们今天做的事情,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
白熏在临死前这么问他,他没有能力再救自己的妹妹,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陆氏兄妹是唯一翻盘的可能,也是他们之中除言祭外最强也最合适的棋子。
云之谷的人类祈求漫天神佛,最终遭到国破家亡的下场。这不是他们不够虔诚,如果说虔诚,任何一个农奴都比那些身居高位或衣食无忧的“断除烦恼,身心安顿,长乐永在”之人更加虔诚。毕竟“信仰”可以让他们在被剥皮的时候忍住颤抖,好把最完美的人皮供奉给所谓的“寄托”。那时候,血肉模糊的农奴看到活佛脸上露出慈悲的笑意,心中也会升起圆满具足的欢喜。
一切都如田园牧歌般完美。结局就是云之谷的生命死了个遍,也没有获得神佛的祝福。
在时间的隧道中不自主的穿梭,陆缈和陆寻虽然互不相见,但都如丧考妣。他们任意一方完不成任务,这对兄妹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此一去,沧海桑田,几乎是永别。这就是时间的力量,被时间隔开的人,不用再想着相见了。
(《云之谷》主线内容,完)